第二十八章 往事追忆
迟迟不肯放开，想要一直抱下去，天明这样想着。与此同时，盖聂感受到了天明的情感，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天明真的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长大了许多，虽然还有略微的冲动，但是从跪地主动疗伤，再到认错道歉，他都做得很好。也许，有些地方的确是做得过激了。
不过，他的心性的确起了不小的变化，只是，终有一点是未曾变过的，那就是对自己的感情了。自己对他的影响的确很大，但是天明对自己的依赖程度如此强烈。这是盖聂未曾想到的事情，这不是一个好现象，盖聂心里有了定论，他会尽自己所能改变现状。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支撑不住，他可不希望天明因此颓废甚至死亡。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之前做的所有事情还有什么意义？盖聂今天也算是看清了天明的决心。
他有些忧虑，但他也始终相信，当天明的心智成熟之时，就算没有自己，他也会做出恰当的选择。盖聂想到此处，不由得看了看紧紧地抱着他不放手的天明。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结论。他所能做的，便是引导天明变强，不仅仅是实力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强大。
盖聂想得差不多的同时，天明也放开了盖聂。“大叔，天明劝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即便你很能撑，也足够有能力撑，但是，你的消耗过大，必须随时注意到自己的身体。”
“好，大叔听天明的。”盖聂这次没有反驳，乖乖地听了天明的劝告，躺了下去。天明直接把床上的被褥拿了过来，轻柔地给盖聂盖上。盖聂颇为无语，他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天明，大叔不是病人，而且，大叔所受的伤也并没有如此严重，到了这样修养的地步。”
“大叔，你口中的严重，怕不是昏迷不醒吧。你且先好好躺着，我去做些事情！”天明没有在原处停留，而是直接奔出了屋子，甚至出了院子。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一段时间由他来照顾他家大叔，因此，他该做的事情就必须要做，比如说砍柴。如果说，盖聂的内伤需要天明的内力来恢复，那么，盖聂的日常生活也应该有自己的帮忙，虽然只是暂时的。
而且，天明目前也不能随时练剑，他的内力是要在一定时期内补充给盖聂的。为了更好地确保疗伤过程的顺利进行，天明是一点也不愿冒险，那是大叔的伤，亦是自己造成的。
天明来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断崖，与此同时，他的手中拿的不再是非攻，而是一把斧头。天明记得，这里的树木被人用力量破坏过，因此，他能够用这些木柴。
天明开始了他的忙碌，他记得，自己当初不会砍柴。在镜湖医庄之时，班老头让他砍柴，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半天也劈不动那根看似不粗的木头。几番较量下来，累得他是大汗淋漓。但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回来教他如何砍柴。即使他这样辛苦，也未曾有人可怜他，或者帮助他。天明一阵无奈，他想到了盖聂，他家大叔正昏迷不醒，不然的话。
这个世上，除了大叔，没人会不计代价地帮助他。如果大叔醒着，一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毫无章法地看下去。天明也知道，班老头并不是完全狠心，冷漠无情。偶尔他也会用他身上的工具帮助他砍柴，但是，他从来不会告诉自己如何去做。“也许他是不想，或者不屑于教自己吧！况且，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他干吗要教自己？”天明仰天长叹！
“可是，在大叔与自己相遇之前，也是与自己非亲非故啊，他愿意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不惜付出性命。”天明想到了此处，他砍得更卖力了。只是，木头的表面只有他卖力砍出的斧痕，很浅，很凌乱，对那根木头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几番努力之后，天明终于停了下来。
他手中拿着斧头，喘着粗气，为了更好地平复呼吸，他都把舌头伸了出来。这样的他，看起来十分狼狈。在他调整的时候，一抹白色身影出现了，他抬头看去，是大叔。
他还没来的及高兴，盖聂便向他伸出了手。天明知道他家大叔要干什么，用双手捧着斧头，交给了盖聂。盖聂右手接过斧头，将其置在了木头的表面，只用了一下，木头从中间断开，分成了两半，天明在原地看得是目瞪口呆。盖聂淡然地看了石化的天明一眼。
天明感受到了他家大叔的能力，只不过他有些想不通。他家大叔的确没用什么力气，但那根木头的确裂开了。“天明，用力的时候要用对地方。并且要做到快，准，狠。蛮力有的时候解决不了问题，而且，盲目地没有目标地做事，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天明顿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作为，不仅是用了蛮力，而且是不看目标地乱砍，不由得感觉到了脸有些烧。“大叔，我……”盖聂却抚了抚天明的头，温和的话语传来。
“天明不必如此，你从未做过这些事情，当然是缺少经验。不过，有大叔在呢，大叔可以教你如何做。你学会之后就不会再为此烦恼了。大叔借助了自身的内力才能如此轻松，当然了，还有很多技巧在里面。大叔再演示一遍，这次，天明你要仔细观察。”
盖聂再一次举起了斧头，和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但是，天明的神情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他一瞬不移地盯着眼前的场景，陷入了沉思。待到一切结束后，天明若有所思地开口了:“大叔，我有个疑问。大叔每次的落脚点都在木头的中心，这个，是有什么讲究吗？”
盖聂惊叹于天明的细致，但说出的话却淡然得很。“没错，天明，你的观察的确细致。一根木头的中心是最脆弱的地方，虫蚁在侵入树木之时，关键的是攻破外部，而内部非常容易被破坏。一棵树，一旦外部被破坏殆尽，那么，它就离死亡不远了，会完全枯死。”
“这仅仅是一个弱点，而对于木头的另一个弱点，不仅仅是树木，是世间万物。那就是集中于一处的打击力度。将力量集中于一点，就很容易攻破防御。在行军打仗之时，有一个通用的常理，集中兵力比分散兵力要容易打。如果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所有分散兵力的做法，不是迫不得已，便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砍柴亦是如此！”
“该说的都说完了，天明是否有疑问？”盖聂见天明半天不说话，便认为他没有听懂。
“大叔，你说得很清楚，我明白了！接下来，就交给天明了。”天明走了过去，从盖聂的手中接过了斧头。盖聂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天明的动作，他想知道结果。
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差不多直接跳起来了，带着内力的一斧集中到一点，劈了下去。天明感觉到并没有完全将其劈开，便又狠狠地补了一斧。咔嚓一声，木头从中间被劈开。天明看到这里，喜笑颜开，而盖聂的脸庞也有了浅笑。“天明，你做得很不错！”
盖聂由衷的赞叹传入了天明的耳中:“做得再好，那也是大叔的功劳！”天明一时之间自信满满，如今，有了大叔的帮助，自己以后再也不用发愁砍柴了，想到此处，天明不由得有些得意洋洋。盖聂当然是感受到了天明心态的变化，在无奈之余，也多了些许欣慰。
“大叔，你的伤如何了？”天明记得之前他的大叔还处于昏迷之中，如今，却是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不能说大叔完全痊愈了，只是有了些许的恢复，不至于处于昏迷状态。
“好得差不多了，天明，不必为我担心。”天明没有说什么，他很开心。
“大叔，只要你能醒来，你能活着，就是对天明最大的鼓励和最好的安慰。大叔的伤，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和运功调息慢慢恢复。”天明自己在这期间也经历了不少变故，如今，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失落和不确定。看来，天明的心性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因为我。
盖聂所有所思，却又无可奈何。他自己也很清楚，每天面临的是死亡。而面对它，能逃脱是幸运；不能躲过，是命运。他从来不会露出丝毫不甘，也不会恐惧和躲避，不愿面对。
在他的记忆中，不论是什么样的经历，都未曾给他过那样的暗示。躲避死亡，害怕死亡。他通常做的，都是坦然面对。只是，只是苦了天明，他要一次又一次地承受这样的打击。
也要随时面对自己失去性命的现实，盖聂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很残忍的。
“天明！”盖聂只说了这两个字，天明便阻止了他。天明走上前来，抱住了盖聂。
盖聂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大叔，你不用说了。天明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一切，本就不是你造成的，更不是你想要的结果。你也不必向任何人道歉，包括我在内。你何错之有？每天面对危险，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为何要向别人道歉？你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坚实的保护，还有一次又一次的蜕变和成熟。而这一切，几乎是大叔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说到底，应该是我受之有愧才对。大叔，你不要自责，好不好？”天明由解释转化为请求。盖聂听到此处。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没了下文，两个人耗了不少的时间。
“大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先砍会柴，就去找你。墨家的破规定，一日不做，一日不餐！幸好他们没让大叔来，大叔可是伤员，算他们有点人性！”天明的语气在盖聂看来转变得有些快，之前还是在腹诽状态，如今却转为了庆幸。只不过最终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离开了。天明一直望着盖聂离开之时的背影，渐渐地，那一抹白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就如同他悄无声息地到来之时表现得那么突兀，一样的淡然和缥缈。
天明一时之间未曾回过神，在那里愣了好久。最终，他看了看手中的斧头，便接着开始了之前的工作。宁静的院落中，又响起了接连不断地砍柴声，只不过，这一次不再像之前一般，杂乱无章。两下动作，便会有木头劈裂的声音传来。而渐渐熟练之后，便是一下一个。
断崖之上的他手中仍然拿着斧头，只不过，回顾着过往的他，早已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天明突然间发现，自己身上的所有本领，都是大叔教给他的。不论是基本的生存技能，还是一些对付敌人的剑术和武功，都是他的大叔亲自传授，极具耐心。
天明想了一段时间，便开始了他的工作。由于先前的经验积累，他的效率并不慢。不久之后，他便砍了不少，尤其是如今他身上的内力不少，也在无形之中成了一份助力。
在天明卖力砍柴的时候，盖聂幽幽转醒，他感觉到不仅仅是屋内，而且整个院子也很静。他坐了起来，注意到院子里没有天明的身影。不仅心中生疑:“天明既然明说了他不回去，就一定没有回去，那么，他能去哪里？”盖聂翻身下床，走出了屋门。
好巧不巧的是，天明正从外面走进了院落，被盖聂看了个正着。他看着天明背着很多柴火走了进来，便知他干什么去了。盖聂迎了过去，天明看见他家大叔走了过来。“大叔，你恢复好了？这么快就不休息了？”盖聂没有说话，只是把天明身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天明是真的辛苦了，大叔已经休息好了。”盖聂还不忘补充了这么一句。
搞得天明有些不知所措了，“大叔，你教会我这些东西，自然是应该用来实践的。再说了，天明也向大叔提过，要帮大叔砍柴，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天明说到此处，显得很是有理。不过，盖聂听到天明的话以后，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