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悔过弥补
天明的泪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自始至终，他没有勇气去看他家大叔的眼睛。而盖聂却耐心地低下头去，用手指温柔地拭去了天明的泪水。“天明，你不是要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吗？怎么能这么脆弱？大叔真的没事，如果大叔真的有事，就不会站在这里安慰天明了。天明答应过大叔的，要坚强，要做一个男子汉，不能随随便便就哭的。”
天明再一次死死地搂住了盖聂的腰，不放手了。“大叔，都是天明的错，都是天明任性不懂事，是天明让大叔受了这样的伤害，天明该死。”听了天明的话，盖聂此时心中一惊。
“天明说什么傻话？大叔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还不至于到了偿命的地步，天明以后记住，不要说这样的傻话，再说大叔可就生气了，知道吗？”最后一句话出口，天明感觉到了他家大叔的严肃，又开始着急了。就算那时在山洞，自己一直在伤害大叔，误解他，不听他的话，导致他受伤。就算如此，大叔也不曾对自己有过这样的语气，天明回想。
“大叔，我错了，你别，你别生气。这种话天明以后绝对不会再说了。大叔，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盖聂感觉到天明此时的语气比在山洞那次承认错误的时候更加急切，诚恳。
盖聂笑了笑，抚了抚天明的头。“大叔不生气了。只要天明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大叔，把你的手伸过来！”盖聂虽然不知道天明想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他把手伸了过去，天明握住了他右手的脉门。如果是敌人，盖聂此刻一定会快速挣脱。只是，握住他那一处的是天明，盖聂没有丝毫的紧张和危险，他很淡然地看着天明接下来的动作。
天明原本是用整个手掌握着的，此时，他的一只手托着盖聂的手臂，另一只手的两指伸了出来，直接搭在了盖聂的脉门上，盖聂感觉到了一股暖流进入了自己的脉门，这股暖流进而进入了他的全身，在不断地回旋流转。盖聂知道这是什么，忍不住问了天明一句。
“天明，你看过黄帝内经？”其实，在听到这句话后，感到更为震惊和奇特的是天明。
“大叔，你知道黄帝内经？也知道我用的方法？”天明此刻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黄帝内经大叔当然知道，而天明所用的方法，大叔也曾经看到过，知道了些许。这是一种治疗内伤的方法，外力治疗。由他人运用自己适当的内力，将其灌输于受伤者的体内。受伤者不必动用自己的内力疗伤，也能够恢复精力，甚至是痊愈。”盖聂解释了一番。
“只不过，这种方法虽然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长时间使用会消耗自身的内力，并且这种方法本就是短暂的救人之策，长期使用并不合适。”盖聂也解释了这个方法的弊端。
“不，大叔，可以长期使用，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救人，我在书中看到过。”天明不死心地辩驳道。盖聂却在一瞬之间转移了话题，问了天明另外一个问题。
“天明，你能看懂黄帝内经？”天明一时语塞，大叔问的是实话，也是关键。
“大叔，那天我跟着三师公整理书籍，发现了这个东西，而且，有三师公的讲解，我自然是清楚些的。”盖聂听了天明的解释，了解了一下大致状况。之后他发现自己的确是多虑了。“天明治伤的方式很熟练，不过是从输入内力的力度，还是手法和相应的过程，都很有经验，看来是经过了他人的指导，才会有如此详细而熟悉的认知。”盖聂思考了一番。
“大叔，我有个请求，希望大叔能够应允。”天明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没有愧疚，没有痛苦，有的是掩饰不住的决心。盖聂大致能猜到天明想要干什么，自从他用了那个手段替自己疗伤之后。这种方法，盖聂既然知道短暂性的，那么，对长期性的他也有所了解。
“不可以，天明，大叔靠自己完全可以痊愈。”盖聂正是因为知晓这种方法，更清楚天明此时的目的，才不肯答应他。让盖聂未曾料到的是，天明没有再次进行辩驳，只不过，用了一种更为让他震惊的方式。天明突然之间就给他跪下了，双膝重重着地，盖聂还能清晰地听见那一声闷响。别说阻拦了，盖聂觉得自己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一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天明，你这是？”天明半天没有说话，他直直地跪在那里，他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
“大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更是我的师父。弟子伤害师父，不必按照门规，按照常理，该当如何处置？”天明此时抬起了头，眼睛望向了盖聂，一片深沉和严肃之意。
盖聂静默了良久:“天明，你并非故意，不必如此。”盖聂说完话，便想着要将天明给扶起来。天明当然是毫不犹豫地给拒绝了，盖聂此时也是一阵为难和无措，对于天明的较真。
“大叔，天明是个喜欢胡闹的人，从来都是没规矩，之前也是到处流浪的人。是大叔再次给了我不一样的人生，让我进入了一个新的生活状态。也是大叔一直在照顾我，教我各种东西，剑术，内力，还有各种书本知识和人生哲理。大叔，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和依靠。”
“同样的，大叔，你也是我的师父。之前，我也是没大没小，因为我没有接受过教育，只是在一味地接受着大叔你对我的付出和暖意。我从来都不会知道，作为弟子，应该对自己的师父做些什么？你从来不会强求任何东西，也不会要求我去做些什么，我一直知道。”
“也许，大叔你对于自己的师父照顾得很周到，很称职。但是，我知道我这个弟子从来不称职！至于如何不称职，我并不知道，我只是隐隐地感觉到了我不称职！”
“大叔，你送我进入儒家，让我学习儒家的知识。我学习到了很多东西，我了解到了什么是尊师重道，也知道了自己是如何不尊师重道，作为弟子，自己究竟有多不称职！”
“大叔，即使你知道这些，你也未曾在意过，是吗？”盖聂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大叔，我看到了，三师公，二师公对于荀夫子的尊重，我也看到了，即使是一直指使着各类人追杀着我们的秦国丞相李斯，也亲自去拜会了荀夫子，荀夫子即便不愿见他，他也没有任何怨言。这是我所看到的尊师重道，大叔，比起我的作为，我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大叔，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的。但我相信，你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更知道如何尊师重道。就我不知道，就我对大叔是没大没小，甚至还在伤害大叔，伤害自己的师父。”
“大叔，我从儒家学到了礼，学到了仁，学到了尊师重道。也亲眼看到了这些东西。”
“大叔，你觉得，我还能就这样离开，对你不管不顾吗？我无法做到，也不会这样做的！”
“大叔，我想要留下来，弥补自己的过失；我想留下来，照顾你，尽一个徒弟该尽的本分。大叔，你还是不肯答应吗？还是要拒绝我，让我离开吗？如果是这样……”
天明停顿了一会，再一次抬起了头，眼神变得决绝：“如果是这样，大叔，天明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天明的命，是大叔给的，而伤害大叔，就是在伤害我自己。如果可以，天明选择不要自己的命，也不愿意亲眼看着大叔因自己而受伤，痛苦，一次又一次。”
最后几个字，天明几乎是硬撑着，咬牙切齿般地说了出来，很明显，他是在痛恨自己。“大叔，对不起，天明实则是在逼迫于你，天明对不起你。”天明再一次道歉，对着盖聂。
盖聂双手扶着天明：“天明，你起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天明头一次如此明显地拒绝了盖聂。盖聂叹了口气：“大叔答应你，天明起来可好？”盖聂再一次伸出了双手。
天明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有些软，在他一个踉跄，将要倒下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他。天明倒在了盖聂的怀中，但是天明依旧不消停，他还想要站起，被盖聂阻止了：“不要动，天明，你此时走不了路。”天明就这样被他家大叔扶了一段时间。
原本盖聂想要像通常一样，将天明抱回去的。然而此时天明异常清醒，挣扎着拒绝了盖聂。盖聂没有办法，只能扶了他一会。“大叔，我没事了，我可以了。”天明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便试着提醒了他家大叔一句。盖聂闻言放开了天明，天明此时稳稳地站立在地上。天明回到了安然无恙的状态，定定地看着盖聂，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大叔，你答应了让我留下，对吗？”盖聂听到此处，再次诚恳地点了点头。“大叔，谢谢你！”天明走上前去，搂住了盖聂的腰。“谢谢你能给我弥补的机会，大叔。”
盖聂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掌抚了抚天明的背，以示安抚。“大叔现在感觉如何了？我想要再为大叔疗伤。”天明抱着盖聂，他的手找到了盖聂的手腕，紧接着就开始了之前的动作。
天明这次加了几分内力，而效果也上升了不少。传递到盖聂那里，是更为明显，更为温暖的气息波动，从脉门至全身。盖聂的伤势又好转了几分，而天明此时很开心，就算他的内力也相应地有所损耗。但是，那是为了值得的人，做了值得的事，他不仅无怨无悔。
而且此时的他，很开心，很满足。他曾经想过，也盼望过，希望有一天，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到大叔，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他也觉得值了，也会很开心，很幸福。
如今，他做到了，是的，他做到了。他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到了他家大叔，帮助了他一直想要帮助的，渴望能够去帮的人，尽管是在受到了自己所带来的伤害之下。
不过没有关系，自己可以以十倍，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的力量和代价来偿还，只要能够救大叔，能够弥补自己曾经，现在带给他的伤害。这是自己早就想做，应该去做的事情。
疗伤的时间并不长，天明在。使用了一段时间后，收回了自己的内力。“大叔，你感觉好些了吗？”天明收回了自己的内力后，忍不住又问了盖聂一句。
“大叔好多了，天明。”天明听到了他家大叔的回答，而且气息还算稳定，就没有再来一遍的打算了，反正明天可以继续，天明心想。天明还在神游，盖聂便又抛出了疑问：“告诉大叔，天明这两次分别用了几成内力？”天明知道盖聂的性子，两次内力运用的差距很明显。
天明知道，而盖聂，更能感觉得到。内力是直接注入他体内，为他所用的。他所感受到的变化，自然是无比清晰的，盖聂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便问了天明他想知道的东西。
“大叔，第一次是一成，因为我也是在实验阶段，为了安全起见，不伤及大叔你的经脉和肺腑，我没有释放太多的内力。虽然你感觉到了有暖流入身，并且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伤势恢复了几成，但那是远远不够的。这样的内力注入，效果并不会太好，因此，我提了。”
“第二次我用了三成内力，的确比上次的效果好一些，我想，大叔能够感受得到！这次的效果与上次的有何不同？据我推测，应该是治疗效果更好了些，具体的，还得观察。不仅如此，大叔，后面的疗伤，我想，三成是不够的。”天明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而此时，盖聂的神情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