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意绵长
“师哥，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卫庄随手摘了一朵蒲公英，让它随风飘散。它是被束缚的，而你是自己选择的。蒲公英很脆弱，只要有风，都不必任何事物来摧残，都会消散。而师哥你，很强大。你已经站在了顶峰，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想要达到的顶峰。
“师哥，跟我躺一会吧。”卫庄转移了话题，他们一起躺在了蒲公英花丛中。感受着习习的微风，沐浴着阳光，上方是飘散的蒲公英，将他们所在的空间填满。零零星星，满天都是。
如同夜色中萤火虫的点点光亮，但是，很显然的是，蒲公英比萤火虫更为密集。丝丝缕缕铺成组成的世界，唉点点光亮形成的世界更为浓密和壮阔。望着这满天的蒲公英，盖聂闭上了眼睛。他在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一切，不带任何杂念和顾虑，放空了身心，放空了所有。
“师哥，你觉得这里如何？”卫庄偏过头去看盖聂，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在享受。卫庄不由得也放松了许多，忍不住伸手就要去动盖聂垂在一侧的青丝，随风舞动，飘逸潇然。
他真的动了动，而且动了很久才舍得放开，盖聂察觉到了却没有排斥。这个发现让卫庄兴奋到了极点。“这里很好，小庄。可以感受到很多感受不到的东西，并且，这里很美，待着很舒服，很享受，我很喜欢这里。”盖聂对这里评价了一番，很中肯，很诚恳。
“这里冷吗？师哥。”卫庄很突兀地问了这么一句。盖聂随即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却又在瞬间反应过来什么，高处，冷冽，断崖。他终于明白了卫庄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师哥。”卫庄话音刚落，便握住了盖聂的手。“其实，并不一定所有的高处都会感到冷冽和孤寂，有的地方，鲜花盛开，风景很美，虽有微风轻拂，却很温暖。”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不喜欢高处，你不喜欢冷冽，你也不喜欢站在顶端。你喜欢依靠在树下，喜欢微风吹拂，喜欢温暖。其实，有些地方，即便是高处，也一样会有这样的风景，也会带来你所要的效果。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高处不胜寒，就算你不愿站在高处，也可以试着感受不同的东西，与你心中类似的，你所向往的东西，可以吗，师哥。”
握住的手未曾放开，温暖源源不断地袭来。盖聂的手相对卫庄的来说，有些微凉，但是，在热量的传递之下，他的手也开始温暖起来，这种暖传到了心底。
盖聂正在思考卫庄的话，同时也感受着自己所处的环境。“小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努力去感受高处的风景，在鬼谷之时，我感受过那里的冷冽和温暖。如今，在这里，我也有所体会。”盖聂若有所思地说了很多，卫庄与此同时也在仔细倾听。天气已经接近中午了，卫庄拉着盖聂一起起身。“师哥，我饿了，咱们回去吧！”
盖聂无语了一番，到中午了你知道下去了是吧，那你这么着急来这一趟，也真的是。
卫庄故意走到了盖聂前面，还不忘又摘了一朵，让它在微风中飘散。他盯着蒲公英看了一段时间，盖聂觉得此时的卫庄神色倒是有几分认真，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师哥，你知道蒲公英的真正含义吗？”又是一个近乎突兀而且没头没脑的问题。盖聂摇了摇头，卫庄沉默了半天，没有告诉他，继而向前走去，还不忘调侃了盖聂一番。“师哥可以自己去查或者询问别人，总之，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卫庄率先下山，走远了。
盖聂在那里愣怔了半天，看着卫庄原去的身影，显得很是无奈。他也跟同卫庄下了山，那声低语终究是淹没在了风里，除了本人，未曾有人听到，谁的心意终将被淹没掩藏。
等到两个人彻底奔下了山，卫庄早已经收敛了思绪，又回到了那副带着戏谑的神情。“师哥，你太慢了。找不到我的话，你要如何回去？”卫庄经常旧事重提，揭人短处，盖聂虽然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会反驳上几句，大概是因为有些事情是他不服的，才会刻意说明。
“这点距离，不用小庄，我还是能回去的。”盖聂话语一出，带着一副自信满满的神情。
“呦！可以啊，师哥，多年不见。我的确没发现，你还会反驳怼人。”卫庄显然避开了盖聂所说的话里的事实成分，挑出了盖聂认为无关紧要，而他自己觉得可以抓住不放的地方。
盖聂懒得跟他怼，径自向前走去。卫庄快步跟上，完全没有了当时的戏谑和调侃，心中有了一定的结论；“跟师哥开玩笑一定要适可而止。”盖聂其实没有生气，他会生气吗？
很多人与盖聂相处过，他有情绪的情景都很少，更何况是这样小的一件事情。盖聂对于很多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平之事都能做到淡然处之，更何况是他师弟一个不怎么有恶意的玩笑。卫庄很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不想让盖聂通过忍受来平复心情，最终，他跟了上去。
“师哥，我保证，以后尽量不揭你的短。”卫庄走在盖聂的旁边，对着一路上不动声色的盖聂来了这么一句。盖聂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在默默地往前走。只不过，在那一瞬间他摇了摇头。卫庄便知道，师哥这是拿他没办法，也算是原谅的一种。在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后，卫庄放心了且大胆了起来。“师哥，一会打算做什么？”这是目前最为关心的问题。也是作为一个享受着盖聂厨艺的人应该问的问题，却不曾想盖聂反问了一句：“小庄，你想吃什么？”这时，卫庄立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他浮现了异样的情绪。
“师哥，你的意思是，我吃什么你就做什么？”盖聂立刻摇了摇头，否认了卫庄的话。
“前提是我会做。”盖聂很明智，彻底打消了卫庄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个人一同回到了屋舍，午饭全权听从了盖聂的安排，他们在回归的途中捉了几只野兔，摘了几棵青菜当菜品，盖聂的屋舍还存有大米，可以做一顿米饭了。卫庄觉得这样也不错，就勉强听从了盖聂的意见。两个人一如既往地分工合作，速度还算不慢。
一下午的时间，在盖聂和卫庄的棋局对弈中度过。第一局，卫庄的黑子先行。他皱了皱眉，谨慎地将一枚棋子落在了他认为比较合适的地方。盖聂眉头紧锁，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很久，原先是白子层层包围黑子，逼得它无路可退。只不过，在转瞬移子之间，盖聂突然间发现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被黑子给围住了。他在感慨卫庄下棋的路数变化无常的时候，也不忘沉思自己的着子处，思考了半天，他下了一处。
“师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卫庄心中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只不过，越下卫庄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师哥那一步有的几乎是死局，应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回旋余地。
只不过，我明明压制住了他，把他逼上了绝路，却始终不能将其彻底击败？这样的棋局，让卫庄想起了机关城之战。卫庄停了下来，纵观棋局，他的瞳孔猛得一缩。
“不对！”他内心有了这样的反应，却已经发现来不及了。远处的白子已经对他的黑子形成了合围之势。卫庄将黑子紧紧地攥在手中，却迟迟落不下子。盖聂也在耐心等待着他走下一步。纤长的手指拿着白子，停在胸前，他的目光始终在棋盘之上，不曾离开过。
“很好，师哥，示弱引诱，然后再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的兵法和围棋都不错！”卫庄放弃了落子，纵观全局，白子已经将黑子包围，就差最后一步便要结束，卫庄觉得，尘埃落定，没有再落一子的必要了。将黑子放入盒中，停下了这一局的对弈：“师哥，你赢了。”
卫庄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没了下文。“小庄，你还是一样，喜欢不看局势的赶尽杀绝，有的时候，为了一个目标，你会不顾一切。你下棋的思路与你做事的思路一致。”
“师哥，你不够果决，处处留情，如果你能乘胜追击，这局早就结束了！不至于拖到现在。这也是你做事的方式，就算最后是你胜了，你自己也会遍体鳞伤。”卫庄没有示弱。
两个人不仅是在棋局上，就是在各自的处事方式上也是分毫不让。各有各的原则和选择，虽然彼此都不曾赞同过，认可过，但是，也不曾相互干涉过。就像不同方向的一纵一横，会交错，会集于一点，但在很多时候，他们是各自行走着自己的道路，坚持着自己所坚持的东西。与此同时，还有着自己认定的方向，也在按照自己的方向不断前行。
他们或许有些水火不容，有着各自的坚持，但是，不同方向下的交错重聚，是一种机缘巧合，也是一种注定的，难以抗拒的缘分，有时候，在前行道路上需要与另一个人同行。
“算了师哥，都对弈了一下午了，既费脑子也费力。还不如去休息一会。”卫庄将棋局打乱，把白子和黑子收入了盒中。在这一过程中，未曾让盖聂动手。“师哥，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过去。”这是卫庄的原话。盖聂拗不过他，就离开了这一处。对于盖聂来说。他的休息就是打坐调息，闭目养神就等同于放松休息，这是盖聂一贯的思路。
卫庄收拾完之后看到打坐静养的盖聂，顿时脸就黑了。“师哥，你能不能给我躺下？你这坐着是几个意思？”盖聂睁开了眼，莫名其妙地看着卫庄，一副你怕不是傻的神情。
“小庄，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盖聂没有把后面的话给说出来，卫庄却知道了他的意思。
“师哥，即便如此，你也应该改一下你的习惯，不能一直这么坐着休息。”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师父说过，习武之人应该有自己独特的休息方式。”盖聂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没有听劝。卫庄顿时就懒得理他了，一同坐了过去。
“好吧，那我陪你。”盖聂原先不明所以，听了卫庄的话以后才恍然大悟。
“你这一天状况挺稳定的，看来是伤好的差不多了。”卫庄兀自推测了一番。
“不是差不多，是痊愈了。”盖聂纠正了卫庄一番。“而且，比之前修炼的时候更加畅通了！”盖聂诚恳地描述事实，卫庄却却起了别的心思，他盯着盖聂的侧脸，若有所思。
“那么师哥是该感谢我了？说吧，如何感谢我？”卫庄只是单纯地开个玩笑。
“小庄要什么样的感谢？是赴汤蹈火还是以命抵命？”卫庄听了之后顿时想打人。
“师哥，你要不要这么惊世骇俗？你是在开玩笑吧？”卫庄咬牙切齿，想要把眼前这位给打一顿。盖聂的确笑了，而且笑得很是明显。卫庄顿时觉得被他的好师哥给摆了一道。
“是你先翻旧账的，小庄，我这叫礼尚往来。”盖聂来了精神，决定要跟卫庄对峙到底。
“师哥！”卫庄挡在了盖聂的面前，盖聂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便皱起了眉头，睁开了眼眸。他还处于迷茫之中，便被卫庄给压了下去，他在下，卫庄在上。
卫庄一低身，离盖聂更近了。“师哥，你是故意惹我是不是？”卫庄压着盖聂不放，还顺便把头低了下去，质问身下之人。盖聂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挣扎，却是徒劳。
卫庄的蛮力比他大，死死地压着他。一副不回答就不让他起身的架势。这个姿势，真的令人遐想，只不过，盖聂只顾着尴尬了，脑回路完全不在点上。卫庄却没有盖聂那样的惊慌失措，他好像是故意的，或者说只是惯常的威压和逼迫。在他质问之后，他压得更低了。
盖聂离他很近，自然而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卫庄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