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墨 黎明将至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人头疼却又欲罢不能,便也只剩下一个缘字。
三千青丝愁满头,缘之一字谁言断。
因果皆为前世债,恩怨爱恨若初见。
碧波池,莲姬低垂着眼眸,长而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她的指尖滴落着鲜红的液体,怪的是寻不到那伤口,纤纤十指滴落的血液滴进池子里,将那本就泛着微微红晕的池水再次染红,池心处那碧色的荷叶之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人,仿佛时光都在那人的身上静止了,曾经黑如墨的发如今只余一片雪色,他的笑容一如千年前初见时那般的干净温和,若不是那没了血色的唇过于惨淡,到真的会让人以为他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而不是不生不死的在这碧波池中睡了千年的时光。
墨,再等等,我一定会救醒你的。到时候,我再陪你杀上那九重巅华寻个答案,你一定要撑住,时机很快就要到了。
莲姬看着自己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融进池子里,她似是觉察不到疼痛,血液流失让她的身体越发的虚弱,从不惧寒的她此时竟然是在抖,由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她有些恍惚,恍惚的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她还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而那人已经高高在上,那场初遇,是她埋在心底的秘密,也是唯一的一次让小小的她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温暖的存在。
……
丫头,你初来乍到,这地方可不比其他,日后我来做你的靠山,若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报我的名字就是,记住了么?
……
莲姬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她懵懵懂懂的,只一味的被那人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只是傻傻的点头,结果引得那人不住的抚摸她的小脑袋,一脸的担忧,似是在担心她是不是被吓傻了。摇头笑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说不出的落寞,若能再听你唤我一声丫头,就算一直被人欺凌我也是愿意的。
“墨,墨,墨……”
卫墨又梦魇了,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一遍一遍的唤着他的名字,明明那么熟悉,卫墨却喊不出她的名字,他心疼,却不知为何?他的心慌乱的厉害,却是寻不到由头?他想醒过来,可那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他的灵魂仿佛被撕扯着,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要死了么?
我,会死么?
卫墨在心底问着自己,他听到了那声从心底问出的那个他也在思考的问题,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就站在他面前无奈的笑,对于死亡,他突然有些期待,或者说,他一直都很期待。他真有些倦了,可这个世上总会有许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去任性、去选择的。
所以,卫墨知道,他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死。
……
“墨,墨,你醒醒,我命令你醒过来!”
是无月的声音么?卫墨挣扎着用去了全身的力气想睁开眼去看一看,那个急切的,惶恐的声音的主人是不是他一直挂念着的人,虽然只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可卫墨知道他没有猜错,那个人一点也没变,总是这么容易慌了阵脚,这样的无月怎么让他放心的下呢?
“月,别走,求你,别走……”
姬看到卫墨睁开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安定了,只要醒了,就没事了。可算是熬过来了,顾不上自己馒头满身的汗水,姬守在床边紧紧地抓着卫墨伸出来的手,低声哄了好久,才把人哄睡了。三日前的夜半,卫墨突然就发了高烧,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好在他也是熟知医理的,又是发汗,又是喂药的,整整三个昼夜,他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守在卫墨身边,怕的就是卫墨挺不过这一劫,现在终于没事了。心头的大石一落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疲惫不堪,可他不想睡,金针封穴虽会伤害身体,可他时日无多,能多陪他一刻算是一刻,卫墨无意识的梦语让姬的心酸涩不已,当年他的死终究是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他,没事了么?”
阴影处的千辞声音中满是疲倦,这三日他跑遍了医馆,只为了寻得最好的药草,看到卫墨没事,他也该离开了,相见也不急于这一时。
“千辞,若日后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他。他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身后传来衣袂被风吹动的声音,不只是无心还是刻意,姬的一番话在不久的将来被验证,虽然代价是那样的惨烈,命中早有注定,千防万防也防不过人心难测。
这是后话,不说也罢。
墨家之外,悬崖之上,夜风凌冽,白色长发的卫庄于崖顶舞剑,那剑势时如破竹之势不可抵挡,时如天边白云流水顺畅,收发自如。
“白凤飞羽传书,已经找到卫墨。隐蝠击杀了墨家的大铁锤,也算是给无双报了仇了。可我想不通,若只是为了盖聂和墨家机关城,竟要出动隐蝠这个老怪物?”赤练挑眉看眼神色平常的卫庄,她可不信卫庄只是为了盖聂和墨家机关城,她可是亲眼见到卫庄飞鸽传书连夜把逆流沙的那帮变态找了来的,这很反常啊。
“老怪物?这名字和他倒也算般配、隐蝠这十年来,一直隐居南疆,修行蝠血术。现在,也该出来透透气了。你去通知白凤让他准备,如果他师兄少一根头发,我就把他的凤鸟炖了做补汤。”卫庄收了剑,负手立于悬崖边缘,完全不理会赤练的调笑。
“蝠血术?”赤练蹙眉看着卫庄的背影,这个名字让人好不舒服呢。
“这是一种南疆秘传多年、诡异绝伦的杀人术。每杀一人,喝干全身血液,功力便会精进一分。若一日不饮血,则会衰老一分。”卫庄听了赤练的话,解释道。
“真是有趣的武功,我喜欢。”赤练兴趣盎然的笑了,确实很有趣,她喜欢。
“没点绝招,他怎么敢在我手下做事。”卫庄冷笑,心里想到的却是那个一无是处只会弹琴的卫墨,他的弟弟。明明那样的普通,却普通的让他放不下。
“呵呵呵呵,是啊,幸好这恶心的家伙是我们的朋友。有他在,卫墨的安危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的吧。”赤练娇笑,只是那眼中却是一片森然。
“你错了!隐蝠没有任何朋友,他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他太喜欢杀人。告诉白凤,让他一切小心。”卫庄回过身,他并不担心白凤不是隐蝠的对手,他担心的是卫墨。墨家与他的恩怨太深,看来,他的计划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