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墨 破晓之前
夜本无常
“天明，你知道么？无论是在哪里，弱者都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可惟独只有你，是一个例外。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个陌生声音再一次的出现在天明的梦里，那被血色所笼罩的世界再次的浮现眼前，天明的手在颤抖，他的脚像是被灌了铅水，沉重的根本挪不动步子，虽然，他的心里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一切。
“天明，不要怕。”
是大叔的声音，天明看着那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前的盖聂，伸出手下意识的要去抓盖聂的衣袖，似乎那样做会让他觉得安心一些，可双手抓到的却只是带着余温的粘稠，那一手的鲜红色的液体犹如世间最为刺骨的疼痛，直透骨髓。
"大叔……”
看着自己最敬爱的人在面前缓缓倒下，那一身的狼籍和鲜血让天明纯澈的眸子里硬是涂上一抹仇恨的色彩，大叔死了，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大叔死掉了。
“天明……”
满心的仇恨和怒火蒙蔽了天明的双眼和双耳，那一声本就虚弱的呼唤根本没能进得天明的耳中，通红着双眼恨恨的看着那个一头白发，那个卫墨无比熟悉天明却无比陌生的人，似乎有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改变着。
“天明，你怎么样，没事吧。”
睁开双眼的那一刻，天明的心里无声无息的落下了一个种子，他以后一定好好的和大叔学习武功剑法，他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发生的，以性命起誓。
“大叔……”
所有的话哽在喉头，犹如鱼刺那样的生疼。父亲，母亲，我会好好活着，一定会找到你们，我一定会成为强者站在你们面前，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去守护我要守护的人，去做那些应该做的事情。
白凤凰的追杀，赤练的劫杀，两人默契的配合不仅没有让天明心底的那抹苗头消失，反而生死一遭让那苗子长出了芽头，像极了一张大网，由此而开展，网上面闪烁着的寒刺让灵魂都忍不住颤栗。
幽月坐在马车里，将一切都看在眼底，他的指尖轻轻抚摸过脸上所覆盖着的那冰冷面具的边沿，眸光中清冷一片，公子，你竭尽一切不惜以自己为因果，扰了那孩子的命盘，你就真的那么想护着他么？也罢，你既从未悔悟，那就让我来帮你斩断这一切的因果吧。
马蹄声声，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驶去。
天明揉着有些疼的额角，躺在床上，眸光清明一片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道卫墨大哥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他还好么？天明坐在床上蜷缩在墙的一角，抱着膝盖，头枕在臂弯里，任凭四周的黑暗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
“天明！”
卫墨梦到了那个孩子，惊醒的刹那，他的头又在隐隐作痛。记不清梦里到底梦到了些什么，只是后背的衣衫已经被汗浸透，鬓发也湿漉漉的了，卫墨的心沉了几沉，眉心拧成了一个结，微凉的指尖揉在那眉结之上，耳边又听到了那人温润儒雅的声音。
“可是做了噩梦，没事的，有我在，不用担心。”
卫墨抬头去看，烛火昏黄下那人较好的容貌更加柔和，他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下来了，是啊，只要有这个人在，只要在他的身边，他似乎总是可以做回那个曾经满心谋算但肆意张狂的公子。
“无月，我心不安，你告诉我，为何改月为姬？他们可否与你一般，也来到了这里？”
卫墨抓着无月的手，他的掌心都是冷汗，这一次没有如以往那样因着他的安慰而心安无虑，这次，心虽安，可那忧虑却更多了几重。
“你不也改名为墨，至于他们，我还未见过。你，可是见到了谁？”
姬试图去宽慰卫墨绷紧的神经，可惜的这次貌似不见成效，他甚是心疼的回握住卫墨的手，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他如何不知那些数不清的谋算策划，那些利用和欺骗，无论缘由是何，卫墨终是受到了伤害。而他所能看透的，却也是无法说出口的，遗憾的是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寿时有限，他终是不能长久的陪伴着他的。
“无月，我曾在山间遇到了幽月，只是，他不似你，重活一世，有些事注定是回不去了。”
卫墨的黯然和愧疚让姬的心疼的不能在疼了，可即便如此，姬也是无话可说。他能说什么？他难道要残忍的撕开那层卫墨早就看透却不愿点出的纸窗，要眼睁睁的看着卫墨再一次的苦苦挣扎，生不如死。他做不到，他水无月做不到，公子姬也做不到。
“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还是那句话，从开始说到现在，他一直默默遵守的那句话，他看透繁华之乱，可也只是看透，不能说，也不可说，他能为他所做的事情少之又少，只有这一句话，只要能安抚他的心，哪怕只是略微的缓去一些苦楚，他也会不厌其烦的说下去，直到他死，也会一直守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屋外起了风声，卫墨再无睡意，又是一夜无眠，那脆而悦耳却藏着淡淡忧郁的曲子伴着他过了那长夜漫漫。
……
“星魂，你看那星辰变幻，像不像是如今纷杂鬼魅的时代变局，像不像是你我看不见的未来？”
自从那日以惨重代价重伤了卫墨以后，他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安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星魂站在千遗曲身侧，沉默的没有说一句话，他不清楚千遗曲的过往，可以不去在意，只是，千遗曲对卫墨的反应着实让他意外，这意想不到的变局怕是也在那位大人的意料之中吧。
“那样乱的未来，不要也罢。”
星魂淡淡的回了一句，转身离开了，看来他有必要去会会那个名为卫墨的变数了，千遗曲，你的未来由我来给你，那样纷乱的未来，不是属于你的。
千遗曲眼中满的是星魂离开的背影，从未有过的倦意和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想也不想的追上了星魂的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无论未来如何，只有你是我确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