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墨 水若无月
佛曰:刹那便是永恒
若人生了悟如佛,无悲无喜无梦无幻,无爱无恨四大皆空,生与死又有何区别。不能了,不能悟,不能舍,不能弃,参不透,舍不得。
窗外的阴雨绵绵将天地笼上了一层愁云,锦衣狐裘的男子半躺在玉榻之上,神色很是乏倦,卫墨坐在玉榻边缘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自他醒了,看到的便是陌生的景物。最初的慌乱过后,他也感慨过这玉榻的奢侈,并不是他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流浪的几年里,见闻颇丰,大场面小场面也见过不少。可那玉榻是整块的琉璃玉,玉的表面光彩流离,着实惊艳。
他在这里呆了三个昼夜,那个男子在屋里静养了三个昼夜,也不出去,也没有人进来,他就像与外界隔离了一样,一粒米,一滴水都未曾进过,卫墨的脑海突然闪现一个念头,他会死。
这个念头一出,卫墨的心慌了又慌,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公子,月少爷的遗体已随大军到城门下了,帝让我来问问,公子要不要去送送’
卫墨觉得心好像被钝刀子割了口子,张着嘴想说什么,但视线落在那男子手中脱落的竹简,他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泪水毫无预兆的浸湿了他的双眼,模糊了视线。
“不必了,你走吧”
男子的眼角淌出两行血泪,可脸上的笑从未变过,嘴角上扬的弧度那么的讽刺。
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卫墨忘记了他本不属于这里,或者说这里属于曾经的他,他看着男子站起身,那锦衣狐裘太过宽大了,罩在男子异常消瘦的身躯上,仿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破碎在空中,随风消逝。卫墨看得分明,男子的身前站着一个人,也许说那是一个人的残念的遗留,清浅笑容一如最初的模样,他的眼中是满的溢出来的怜惜和心疼,若没有他在身边,他一个人该是如何的孤苦寂寞?纵有千万的不舍,也是晚了。
卫墨读懂了那个虚幻的魂灵的唇语,突然的就平静了下来,他静静的看着,作为一个旁观者漠然的看着。
“真是狡猾的家伙,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去送你的。若让你圆了心愿,那忘川之上,奈何桥头我可就见不着你了。无月,你可要慢些走,若留我一人,怕是我真的走不下去……”
男子的喃喃低语在卫墨耳边徘徊,他终于睁开了眼,看到的是那个让他心疼了半生的人,亏欠了一生的人,难得的他的心中对大祭司有种无言的感激,还好,他们还有选择的机会。
“终于醒了,喝点水吧。”
姬周身的冷气在看到卫墨醒来的瞬间就消散如云烟了,嘴角上扬的弧度,眸中毫无掩饰的怜惜和心疼,让卫墨再一次的庆幸,还好,这一世他们都还活着。记忆的碎片,那些过往的残缺,卫墨没有太大的兴趣去关注,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他很清楚他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现在的他,即是卫墨,韩国卫庄的弟弟,也是那个曾经翻覆云雨,将天下玩弄掌中的人。
“你呀!”
一声笑叹,两世的纠缠拖累,卫墨承认,他输了,输给了这个人的执拗。
屋内的两个故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那错过的许多的时光里的趣事,屋外的月色皎洁,淡淡的光辉将一切的黑暗与丑陋展现在黑夜里。
镜湖山庄的后山,卫庄站在一棵染了血的树下啊看着那血迹,神色有些凝重,隐隐的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兴奋。赤练因为无双的死在短暂的难过后,心中对卫墨被带去墨家更是担忧。
“这是……”
赤练注意到脚下一条被银针定在地上的色彩斑斓的小蛇,眉心也有了凝重,这是卫墨的银针,不会错的。这意味着卫墨的记忆在恢复,意识到这一点的赤练猛地抬头,对上了卫庄有些嗜血的眸子,侧过头去,竟是不敢再与之对视。
墨家,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动那个人,如今,你们可是准备好要承担某人的怒火了么?
”楚家的尾巴么?哼,正好可以让他告诉我们,我那迷路的弟弟究竟被他们带去了那里?”
森林中赤练肆意的笑声还在回荡,惊飞了林子里的鸟儿,白凤站在凤鸟背上飞掠过夜空,他的师兄被墨家的人带走了,他真的沉默太久了。区区墨家都敢对流沙中的人下手,看来他杀的人还是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