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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使你沉迷

第 63 章节

受,没有亲身经历过,怎么可能会懂。她很想能做点什么,却可悲地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那么,就静静陪伴吧。

立夏轻拍着赵宇妈妈的背,用纸巾擦拭着赵宇妈妈指间上沾有的泪水,没有再出声。她不想说些连自己都安慰不了的套话,无济于事不说,还会让自己都觉得虚伪。

而就是在这种温柔地无言陪伴中,赵宇妈妈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了下来。至少,她已中止了放声大哭,抬起那张满布泪痕、憔悴枯瘦得几乎是皮包骨的脸,拿着纸巾,边抽泣边擦泪。

立夏依旧扮演着递纸巾的角色,没有开口多说一个无谓的字。

“谢谢你,小夏,我好多了。”赵宇妈妈不再抽泣后,用带着浓浓鼻音且嘶哑的声音主动说话了,“其实,我知道的,迟早有一天,小宇会离开我的。每天早上睁开眼,我也都会在一遍又一遍地做好心理准备,以为这样接受起来,就会容易些。结果,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发现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白费,我根本就无法接受啊!你知道吗,昨晚,昨晚他精神还特别好啊,他要我削梨给他吃、不停地跟我说话,怎么,怎么才一个晚上,我就,就彻底失去了我的儿子了?这是为什么啊!”

“阿姨…”立夏忍着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动了动嘴,却说不出什么。她只怕自己不懂避讳、一感伤之下乱提往事,让赵宇妈妈再次崩溃大哭。情绪是会传染的。她告诉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不能和赵宇妈妈抱头哭成一团,赵宇一定希望自己能够帮着他的妈妈,从悲伤中走出来。

赵宇妈妈低下头,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从她的眼皮缝中不停往下坠落的泪,不出一分钟,就把她手中一张干净的纸巾,浸湿得好似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半晌,她突然站了起来,抖着身子、颤巍巍地走到了急救室的门边,扶着墙壁站着,呆望着那床盖着赵宇的白布,不作声。

立夏站在赵宇妈妈的身侧,撇过脸,不忍把视线投入那间没有了生命气息的急救室里。

片刻后,几位戴着医用口罩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急救室里,推动着那张躺着赵宇遗体的病床,从他们的面前缓缓经过,没有停留,目的地,直指那阴冷幽暗、被恐怖的死亡之气包围的,太平间。

令立夏意想不到的是,在医护人员执行公务的这一过程中,赵宇妈妈没有哭喊着上前阻止,她只是两眼空洞地目视着病床远去、消失在拐角处,然后又默默地坐回到了铁椅上。

“阿姨,您,您还好吗?”这有些异常的淡定让立夏看了,很是担心。

赵宇妈妈目无焦距地盯着对面那堵死气沉沉的白墙,摇着头,道,“小宇生前,可乐观了。他从来都不埋怨自己是个有病的孩子,反而对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自己能画出好看的画,充满了感恩。他经常跟我说,‘妈妈,谢谢你和爸爸给了我生命,你不要为我难过,我每天都过得很快乐’。每次他病发,都是他反过来安慰我。他啊,比我这个当妈妈的,要坚强得太多太多了。”

立夏的眼前随着赵宇妈妈的一席话,浮现出了赵宇那张笑容灿烂、虽显病态白却遮掩不住朝气的脸。她动容道:“小宇真的很坚强。他在我认识的这些人里,他是最坚强的那一个。就像一个小太阳,他总是能源源不断地给身边的人,带去阳光和温暖。”

“是啊,我的小太阳,以后,却只能在天上仰望了。”赵宇妈妈仰着头,眼角不时有滴滴豆大的泪珠汇聚成小溪,顺着她的颧骨滑下,“我的乖孩子,妈妈只希望,下辈子的你能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成人,不要再遭到这辈子的罪了。”

“会的,一定会的。下辈子,上天一定不会再亏待这个善良的好孩子的。”立夏拥抱着赵宇妈妈,酸涩的鼻间,犹如持续遭受着洋葱气味的冲击,几滴泪,终是忍不住从眼睛里,逃逸了出来。

赵宇妈妈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抽动嘴角,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你说啊,小宇是那么乐观的孩子,他到了天上,一定不愿意看到我这么伤心的,对吧?我不能让他失望,我要尽快从悲痛中活过来,让他为妈妈,感到骄傲一次。”她转头看着立夏,抓住立夏的手,道,“小夏,你知道作为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是什么吗?就是为你最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然后你们一起守着这个孩子长大。我这大半辈子,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但是生下小宇,是我为他爸做过的,最引以为豪的一件事。”

立夏的身子一僵,黑亮的瞳孔里,浮出了一抹渐亦浓郁的忧伤。

###二十九、如何能相守(3)

“其实在孕检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是个不健康的孩子。我们有想过要放弃他、把他打掉,不要带他来到这个人世受罪。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啊。这个在我身体里面一天一天长大的小生命,有心跳、还会踢我肚子,和我闹着玩,我怎么下得了手呢。而且,他爸虽然口上也说放弃吧,但是从他的眼里,我能看出,他心里和我一样不忍心,一样憧憬着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保住了他,”赵宇妈妈没有留意到立夏那正在微微颤抖的身子以及渐亦褪去血色的小脸,叹了叹气,继续往下说,“小宇啊,是我和他爸的天使。即使他只活了这么短短的十六年,我也只能照顾他到这里,我也觉得没有遗憾了。人这一辈子啊,如果没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和爱的人的孩子,将来必定是会后悔的。这种遗憾,对于我和我爱的那个人来说,是用多少时间,都无法抹去的。小夏,我们都是女人,你一定能明白我所说的,是吧?”

“我…,嗯,我明白。”立夏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制止着自己不由自主打着的寒颤。

她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一年多前,如果自己没有出那场意外流了产,现在想必是和景桓一家三口幸福地在法国生活着,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想要寻求全新的开始,结果到头来苦了自己不说,还连累了景桓比自己过得更苦呢?那种失去腹中孩子,甚至以后都彻底丧失了做母亲的机会的痛,和赵宇妈妈失去了赵宇相比,只怕是有过之而不及。

所以,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景桓,我无法为你生儿育女,永远都不可能和你一起完成那件让你我都觉得是最幸福的事情,试问这样子的我,该如何再去接受你的爱,忍心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天,看着别人活泼可爱的小精灵黯然神伤,还要照顾我的感受强颜欢笑;还有,我该怎么忍心看你为了我,和你最敬爱的父母,再对抗一次?

是啊,纵然你还要我,你最敬爱的父母,又该如何去接受这个连我自己都嫌弃的我?

“对了,小宇生前,托付我要交一样东西给你。”赵宇妈妈丝毫没有发现立夏的异样。她按着自己突然闪现的念头,从赵宇的书包里,拿出了一幅画。

这一时刻,连自己那如洪水猛兽般来袭的悲伤都自顾不暇了,谁还有心思,关心别人是否也一样受伤了呢。

这不是自私,是人性。

立夏被赵宇妈妈打断了思绪,她果断从回忆的湍急漩涡中跳离,并让自己表现得看起来一切都在状态中,带着疑问接过了赵宇妈妈手中的画。

这是一幅油画。画中,有一片浪漫又梦幻的薰衣草田,和一轮远在天际,正待冉冉升起的澄黄朝阳;而在薰衣草田中甜蜜相依偎着、被染成灿烂阳光色调的脸上均荡漾着幸福的两人,正是自己和齐景桓。

立夏的心顷刻被震撼了。

眼泪就这样自然滚落,坠毁在这张画纸上,晕染了优雅的紫色薰衣草。

赵宇妈妈以为立夏仅是在感伤赵宇的离世,她哀叹了一口气,道出了赵宇生前和她说过的一个遗愿,“这是小宇,这几天在医院里面画的。画里的男人,就是刚才陪着你来的那位先生吧。小宇把你们的故事都告诉我了,他说,你们都是好人,而且都深爱着对方,他不希望看到你们继续浪费时间,去减少彼此能够相知相守的日子了。小宇托我转告你,希望你能把握住这份爱,珍惜它,守护它,和爱着的他,一起走下去。”

“小宇就是这样,总是不忘为别人着想。我真的很感动。多希望,他能够听到我说的这句谢谢。”立夏岔开了谈话的重点。

“会的,他会听到的。”赵宇妈妈因不知内情,没有听出立夏话里的逃避之意,话锋一转,又回到了赵宇对立夏的希望上,“小夏,阿姨是过来人,听阿姨一句话,这辈子能找到一个和你真心相爱的人啊,真的太不容易了。如果你也爱他的话,千万不要错过,不要给后悔留机会。”

“我知道了,谢谢阿姨。”立夏把画重新卷好,用红丝带系上,没有多说。

而赵宇妈妈,本就是就着儿子的遗愿这么一提,自然也未过多上心。

片刻,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提醒着立夏,出去买水的齐景桓回来了。她低垂着头,故意不去看齐景桓。

“赵妈妈,喝点水吧。”齐景桓把一瓶水递给了赵宇妈妈,冷峻的神情中透露着一抹遗憾。

赵宇妈妈边接过水边道:“谢谢你,年轻人。”

齐景桓微微颔首,当作回礼。他坐到立夏身侧,把一瓶水拧开瓶盖后,递到立夏眼前,道,“喝点。”

“谢谢。”立夏生疏地道着谢,并未侧过脸去看齐景桓。她拿着水,却没有喝。看着赵宇妈妈喝完水后,她又把水中的水瓶拧上瓶盖,淡声对齐景桓道,“我还要陪阿姨去办手续,你先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齐景桓听罢,眉头轻皱,没有说话。

“让他跟我们一起去吧。我现在又倦又累的,没什么精力去做这些了。年轻人,你空得出时间吗?“赵宇妈妈疲倦地揉着太阳穴问齐景桓道。

“没问题。”齐景桓点头答应,没有看立夏。

赵宇妈妈自己开口了,立夏自知没有资格再反驳和拒绝,只得由着齐景桓跟在她和赵宇妈妈的身后。

但在这共同办理相关手续的过程中,却让立夏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次,绝对不准再心软。

她在心里暗暗下着决定。

把能处理的都先处理完了,星辰共舞的夜,也如期拉开了帷幕。

立夏和齐景桓一道把赵宇妈妈送回家,又安慰了赵宇妈妈几句,并劝着她服下一片安眠药以便能安然入睡后,两人这才敢离去。

“不用送我了,几步路而已,我自己可以走回去,再见。”一出赵家的门,立夏快步走在了前头,背对着齐景桓冷声道。

从买完水回到医院,齐景桓就已敏锐感觉到立夏对自己的态度起了很大的变化。他定定地看着立夏,语含无奈,“立夏,如果你只有在无措的时候,才肯卸下伪装,承认对我的依赖,那么,就让我自私点,我情愿你一直都是无措的,至少这样,你会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

立夏微仰着下巴,命令眼泪不准因齐景桓的话而不争气的失控。她咬了咬唇,逼着自己说着违心话,“你想太多了。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换做是别人在这里,我一样会依赖他的,并不是,非你不可。”说完,她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让自己再不能说出这些会伤害到齐景桓的话。

齐景桓的眸色瞬变阴暗,心中燃起了一簇怒火。他明知立夏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气走自己,但只要一想到这丫头真的有可能会让其他男人陪着,他就忍不住想要发火。

“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害怕继续和齐景桓独处下去会动摇自己的决心,立夏只能再度当起了逃兵。不等齐景桓回应,她已先提步,快速走在了只有路灯作伴的荒寂小路上。

齐景桓轻声叹息,跟在了立夏的身后,缓步走着。

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让丫头一个人走夜路。可是,他更不想自讨没趣地再拨动两个人今天已起伏了数次的情绪。所以,他选择了这种落后五大步的距离尾随着立夏的方式,默默地当着等待佳人回头的护花使者。

丫头,你会回头吗?

想到这,齐景桓又是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在跟着。

立夏听着这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却没有勇气回头。这已被不听话的泪打湿的一张脸,怎么可以出现景桓的视野里?没得选择,她只能绝情地往前走,一直一直孤独地走下去,直至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自我毁灭,自我终结。

景桓,到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停止相互折磨?

隐隐作痛的心口,让立夏不得不逐渐放慢了步伐。在走到花店门口时,她猛然觉得头部一阵晕眩,眼前刹时漆黑一片,全身也突然使不出一丝力气。

早察觉出了立夏不对劲的齐景桓,在立夏倒下前,及时冲上去扶住了立夏,担忧地问道,“哪里不舒服了?”

立夏闭着眼睛深吸气,再睁开眼时,那股晕眩感基本消失不见。她稳了稳心神,不允许自己去看齐景桓那张此刻被担心和着急占得不留分毫余地的俊庞,推开了齐景桓的手,后退一步,淡声回道:“我很好,谢谢关心。”

“我不放心,今晚让我陪着你吧。”齐景桓没理会立夏的疏冷。

“不需要。”立夏掏出钥匙开了门。她僵着身体,呆站了半分钟,见齐景桓没有出声,便闪进了门里,迅速把门关上。

被隔绝在门外的齐景桓,久久站立着,好似一尊雕像没有任何动作。

丫头,你如此倔强又固执,我该拿你怎么办是好。

告诉我,我已经快没有信心了。

###二十九、如何能相守(4)

他挫败地轻摇着头,发出几声叹息,在花店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里面的丫头有事,教他怎么放心走开。即使不能整夜面对面地看着她,只能这样在外头守着她,也会让自己感觉心安许多。

立夏,你让我变得,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齐景桓抬头仰望着这片黑云团团拥抱在一块、齐心协力遮挡着星月光辉的夜空,再次重重地叹息。

花店里,已经做好了决定、正在二楼收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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