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节
式语气。
立夏再愣,片刻回过神后,忙道:“好的,请跟我来吧。”她走在前头去停车场,听着身后传来的有力沉稳的脚步声,这才敢确定齐贤不是在整自己。
虽然这件事的发生,实在有些不合逻辑。
她开了车锁,打开后座车门请齐贤上车,绷得像在弦剑的情绪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向来坐惯了豪车的齐贤,坐在这辆看起来已步入壮年的丰田车上,倒也不觉得哪里不舒服。当然,今天若不是因为他的司机临时告了病假、而他又正好要赶着回公司开董事会的话,他是断然不可能会有求于立夏,更不可能坐上这种档次的车的。这好比吃惯了公款豪宴的官员,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平民的粗茶淡饭一般。
立夏一路非常谨慎地开着车,浑身不自在。她感觉一呼一吸都变得万分轻微小心,更别提通过内后视镜去看一眼后座的齐贤了。她提醒着自己不得往好的方面多加妄想,只要专心开车把齐贤这位尊贵的董事长安全送回公司就好。
于是在这约半个小时的路程中,车内都充斥着一股古怪的沉默气息。
平安到达shining公司,齐贤并不急着下车,而是罕有地主动开口道,“谢谢。今天请你帮忙,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他冷眼看了看立夏,后继续冷言道,“不过,这不代表我接受你做我儿子的女朋友。这份人情,我会让我秘书开支票给你的了。”
立夏的心顿觉掉进了一个大冰窖里,寒得连血液都凝固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让自己维持风度,敛容认真回击道:“举手之劳,齐伯父不必记挂在心。还请您不要用钱来侮辱我的自尊,谢谢。”
“那么,我也请你放过我的儿子。”齐贤留下这么一句,拉开车门下车,步伐稳健地走向shining公司的办公楼。
立夏在眼眶里打滚的泪水,终于挣脱了束缚,重重地砸落在方向盘上,溅出一朵朵破碎的残花。
这泪,恍若也重重砸落在了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上,渗入伤口,痛上加痛。
所以,是只能到这里了吗?
强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开车回到家中,立夏真想开支香槟庆祝自己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下开车,竟然还能奇迹般地不给交警和社会大众添点麻烦。看来,上天一直都很眷顾自己这条小命,否则自己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齐景桓,还幸运地和他坠入了爱河呢?
都这么幸运了,该知足了。
可是,能不能允许我再贪心这么一次?
只要这一次,这最后一次就好。
立夏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一个人独担悲伤的滋味,实在太痛。她找出手机,编辑好一条“我们,先暂时分开吧”的简讯,在收件人那栏键入了齐景桓那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颤抖的手指却怎么都按不下“发送”。
终究不够狠心。
立夏侧着把头枕在交叉相抱的手臂上,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失了焦距。而当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拒接了来电。
怎么敢接。
这专属的铃声一响,来电人就只会是齐景桓啊!
曾经最期待,而今讽刺的,竟成了最害怕。
然而齐景桓并没有因为立夏的拒接放弃打通这通电话的希望。
立夏拒接一次,齐景桓就再打一次;如此反复了数十次,立夏本就风雨飘摇的决心终于被击倒在地,只能顺从心底如洪水猛兽般的欲望,按下了“接听”。
“终于肯接我的电话了。”方一接通,齐景桓破天荒地抢先说话了。
一听到齐景桓那褪去冷意、若清风般低柔的声音,立夏的眼泪立即决堤了。她急忙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怕齐景桓发现此刻的自己,是那么脆弱。
“我在你家门外,开一下门,好吗?”齐景桓少有地用起了征询语气。
但这样的温柔,却只让立夏更觉心痛难耐。她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明明伸出的手已经触碰到门把了,她狠一闭眼,还是逼着自己艰难地垂下了犹如千斤重的手。
这门,不能开。
她十分确定,只要打开了这扇门,她一定会让所有顾虑见鬼去,不顾一切地扑进齐景桓的怀抱里痛哭,然后再也离不开这个让她沉沦到没了自我的怀抱的。
齐景桓在立夏公寓的门前静静等候了近五分钟。
但是,门没有打开;电话里,也没有传来一丝立夏甜美的嗓音。他目光沉郁地凝视着眼前的这道棕褐色的门,突而产生了一种即将与立夏咫尺天涯的可怕错觉。
眼前这道门,又何止是一道门这么简单。它就像是横隔在立夏和自己之间的一道鸿沟、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硬生生地把他们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立夏在怕什么,这一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那更是我最深的恐惧。
不再希求立夏开门,齐景桓决定隔着门,用手机说话:“不开门也没关系,只要你不挂电话,就行了。”他停顿了几秒,确认通话还保持着,才继续道,“这二十八年里,我的人生看起来,似乎一直都很顺利。正是这种表面的顺利,令我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直到我遇见了你,立夏,在我平淡无奇的生活中,轻易掀起兴风巨浪的,独一无二的你。”
立夏边听边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手机。那本就止不住的眼泪,更是掉得更汹涌了。为防不小心哭出声来,她咬住了早捏成拳的右手,心口传来阵阵绞痛到几欲窒息的晕厥感。她靠着门滑下,蹲坐在地上,抽动的肩膀犹如在大海中浮沉的一叶扁舟,孤独又无助。
齐景桓敏锐地捕捉到手机那头乱了节奏、时重时轻的呼吸声,只觉胸口有一股刺痛迅速窜至全身,让一双眼睛都不禁变得酸痛。他维持着平淡的语调,接着往下说:“你的出现,带给了我许多从前不曾体验过的感觉。心动、心痛、恐惧、还有最重要的,爱。立夏,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明白,我都明白。
立夏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她清楚感知到自己的意志正在一点点溃败,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不能自制地冲出去的。
是的,应该挂电话了。可是,此刻自己却使不出丝毫力气,也鼓不起勇气去挂断这通终于能听到齐景桓心声的电话。
那么,就让我再贪心这么几分钟吧。
真的只要几分钟就好。
“我知道你明白的,别哭。”齐景桓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暖暖的,“选择权,我交给你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并接受。”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爱你。晚安,再见。”
立夏紧咬着拳头在听,泪水混着皮肤被咬破后溢出的血滴入嘴,涩苦地让这喉咙,也似跟着心一同发痛。
她终于还是抑制不住地哭出声了。
齐景桓听着立夏的哭声,心中疼痛难忍。他缓缓放下拿着手机的手,后退了两步,转身步伐沉重如铁地走下楼。
那眼角,滑下了珍贵的透明泪滴,一颗又一颗。
立夏,我爱你。
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了,立夏这才惊觉齐景桓不知何时已收了线。她惊慌地直起虚软的身子扭动门把打开门,门外却已没有了齐景桓的身影;她想冲下楼去截住齐景桓,大声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管了、只要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却惊恐地发觉,这身体竟使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
她只能瘫坐在门口,呆望着空荡荡的楼梯,如珠帘似不住坠落的泪,失去了温度,把冰冷的脸打湿得更冰冷。
###二十三、相守莫相离(1)
Shining国际化妆品公司A市分公司的副总经理,竟然二度辞职了!
公司里的部分女职员一收到风,立即成群结伴地聚集在公司二楼的露天平台上,无限惋惜地目视着齐景桓在尹思妍的陪同下,走出了公司的落地旋转大门。
其中一位女职员哀叹道:“这么帅的副总又离开了,明天开始,又没上班的心情了。”
其他女职员连声附和,遍地哀鸿。
尹思妍跟着齐景桓走到了停车场,心里有一个问号一直搁着,不知该问不该问。见齐景桓开了车门就要上车了,恐这一别,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她忙问道:“景桓,你跟立夏,说了吗?”
齐景桓摇头,淡淡道:“不必了。”
“可是…”尹思妍欲言又止。她心知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帮不上什么忙,再多的言语便也成了多余,只得放弃了劝说的念头。她扬嘴浅笑,改口道,“没什么了。景桓,无论到哪儿,都别忘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齐景桓点点头,“你也是。”他轻轻拍了拍尹思妍的肩,驱车驶离了这个束缚他自由和梦想太久的地方。
虽然,离开了这里,他还不确定自己所得到的自由,又会再遭受到什么样的束缚。
尹思妍久久凝望着齐景桓开车扬长离去的方向,心中积攒着一种浓重、挥之不去、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
会幸福吗?
你们一定要幸福。
知道齐贤这会儿还在公司和董事们开会,短时间内不会在家,齐景桓才决定先回家去收拾点东西,并当面请求林伊芝的谅解。
回到家中时,齐景桓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客厅中发现林伊芝的身影。佣人张妈告诉他,林伊芝正在房内午休。他挥手示意张妈去忙,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里,着手收拾物品。
需要带走的,不多;需要割舍的,太多。
齐景桓目光凝重地环视了一圈这间住了二十几年的房间,平静的黑眸中,逐渐泛起了依恋的波澜。人这一辈子能走多远?这间房里,见证的全是生命中开始启程的、最初的青涩时光。即使快乐的回忆再少,怕也是这一生中,最难舍的一段旅程吧。
他轻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回归淡然、平静的状态。而后,他打开抽屉,取出了证件袋放入背包里,再收拾起书桌上整齐摆放着的零散物品。他小心翼翼地把和立夏的合照装进了盒子里,却在对要不要一并把十八岁生日那天留影的全家福带走这一选择上,陷入了犹豫之中。
这张照片,实属难得。照片上的一家三口,母亲笑靥如花,父子二人如出一辙地轻提嘴角、象征性地流露出笑意,一脸酷相中,却都夹含着共享天伦的幸福味道。
是啊,无论有多少的争吵和不和,父亲终究是父亲,是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齐景桓把相框捏在手里,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沾在上方的灰尘,有那么几秒钟的功夫,他发现自己竟还不死心地生出能和齐贤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以最和平最完美的方式化解这场不该的“战争”的期待。
可惜,不过是白日做梦。
他摇着头,在心里自嘲自己的异想天开,正打算把相框放回原位,林伊芝的声音适时从身后传来了:“带上吧。”
齐景桓回头,一眼就留意到林伊芝明显泛红的眼眶。他心一抽搐,内疚在血液中逆流成河。
“带上吧儿子,什么时候,要是想家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林伊芝的话腔里透着浓浓的忧伤。那因连夜失眠而显倦怠的脸上,只见慈母对孩子的温柔和怜爱。
齐景桓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顺着林伊芝的意,把全家福也收进了背包里。他拉上背包的拉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妈,我???”
“都别说了,妈明白。”林伊芝柔声制止了齐景桓,拿过齐景桓的背包检查了一下,“东西都带齐了吗?”
“齐了。”齐景桓答道。
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不敢看林伊芝的胆怯,只得垂头看着地板,来掩饰自己的懦弱。
林伊芝点点头,看着齐景桓消瘦的样子,忍着心疼和不舍,说:“儿子,放心去寻找属于你的那片天地吧。妈永远都支持你。人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的时间,能找到一个真心相许的伴侣,实在太不容易了。你爸他不是铁石心肠,总有一天,会谅解你们的。”
齐景桓抬起头,感激道:“谢谢妈。”
林伊芝欣慰地笑笑,拍着齐景桓的肩膀,摇头道:“傻孩子,跟妈说什么谢。你要记住,有空多回家看看,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和立夏,别只顾着打拼事业。”
“我知道了。”齐景桓自懂事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了林伊芝,“妈,你要多注意身体。”
“会的,会的。”林伊芝含泪轻抚着齐景桓的背,而后松开了齐景桓,背过身抹了一把眼泪,带着鼻音道,“去吧。”
齐景桓背起背包,后退了几步,对着林伊芝深深地鞠了一躬,狠下心快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听不见儿子下楼的脚步声了,林伊芝这才放声哭着倒在齐景桓叠得整整齐齐的床上,千万难舍,皆被淹没在了眼泪中。
###二十三、相守莫相离(2)
立夏正在准备下午开会的资料时,韩媛突然打了电话过来。为防被人闲话自己上班时间还接私人电话,她谨慎地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才滑动屏幕接听:“喂???”
“立夏,你拐着我表哥究竟要去哪里啊?”韩媛扯着酥媚的清脆嗓音,劈头盖脸地发出质问。
立夏被问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我这上着班呢。”
韩媛听罢,立即拉高了声调:“上班?你没跟景桓一块走?”
立夏还是没听明白,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走去哪里?媛媛,你说清楚些,景桓出什么事了?”
“他今天中午从齐家搬出来了,我还以为他是痛下决心,要带上你去私奔???”
“他从齐家搬出去了?”立夏瞪大眼睛,插话打断了韩媛。
“是啊。不对,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立夏瞬间语塞。韩媛说对了,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和齐景桓,他们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有联系过了。她紧张地捏紧了手机,半靠在办公桌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在快速回放着两年多前齐景桓突然不见、而自己又是如何去寻找齐景桓的画面。
韩媛在电话那一边又烦又躁地来回踱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拜托你们行行好,别总是让我们这些人跟着瞎操心可以吗?这些天因为你们两个,我就没好觉睡过???喂,立夏,立夏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