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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

第十七章来世今生债难偿 (3)

儿与她斗嘴吵架,发泄出心中的怨气,她会觉得开心许多。

季如月无声地哭泣,原来风灏鸣一直都在守护着她,只是她不知道而已。现在他死了,临终之前她还是无法原谅他,让他带着遗憾离开。季如月越想越伤心,泪如泉涌。

风灏栎在镇上买了上好的棺木,把风灏鸣放了进去,又买下一辆马车,载着紫蝶和季如月回京。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风灏栎的脑海一片空白。风灏鸣突然死亡,回家之后他该如何向奶奶开口?

紫蝶明白风灏栎的处境,人死不能复生,她所担心的是风灏栎丢失押送的犯人,回去之后怎么向朝廷交代。朝中党派林立,魏忠贤权势冲天,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离京城越近,季如月的心就越乱,她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天天与紫蝶相对。她想要逃离,可是父母死后她无依无靠,天大地大除了风灏栎,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望着道路上的风景,季如月泪流满面。

风灏栎带着风灏鸣的尸体到了京城,却不敢直接带回家中,他担心年迈的奶奶会接受不了。他停留在城门口,感到彷徨无助。他多么后悔将风灏鸣送去杭州念书,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个错误的决定,弟弟何至于客死异乡。

风灏栎牵着马绳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他强压着心头的悲愤,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相公,要不要……我先回去跟奶奶说!”季如月上前拉了拉风灏栎的衣角,失去亲人的痛苦她理解。在风灏栎的心目中,一直都认为弟弟需要他的保护,可是这一次风灏鸣却为了他甘愿放弃生命。

这个打击对风灏栎来说太大了。

风灏栎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先找人把灏鸣的棺木送去祖屋,我跟你一起回去见奶奶!”

这时秦大海带着一队人马走了过来,他接到风灏栎的飞鸽传书简直难以置信,像风灏鸣这样的花花公子也会有这个觉悟吗?

“蝶儿,我们回家吧!”风灏栎转身走到紫蝶身边柔声说道。

“灏栎,我先回望缘楼,你先办理好灏鸣的身后事,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吧!”紫蝶忍不住伸出手抚平风灏栎紧蹙的眉头,她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去逼他给她一个名分呢?风灏栎此刻的伤心难过,她感同身受。

“可是我答应过你……”

“别说了!你奶奶一定会因为灏鸣的事情而伤心欲绝,我们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紫蝶踮起脚尖凑到风灏栎的耳边说道,“相公,我也会答应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我们还有一生一世那么漫长的路。”

“嗯!”风灏栎重重叹了一口气,“只是,委屈了你!”

紫蝶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记得,你要保重自己,为了我,为了你的家人!”

风灏栎带着季如月回家,秦大海护送紫蝶回望缘楼,这个时候紫蝶才知道,风灏栎押送的犯人半路被劫,魏忠贤借此事大做文章,已经将一些风灏栎的死党抓进了东厂大牢。

“这下子麻烦大了!”秦大海唠叨着,“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灏栎。”

“秦大人,福王现在在京城,还是在南京?”紫蝶忽然想起了朱常洵,到现在她只知道他和喋血令主有着某种默契,他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灏栎以前让我留意着福王的行踪,据我所知他还在京城。皇上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不太在意。”

紫蝶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就发现了十分微妙的现象。风灏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登门吊丧的人居然寥寥无几。紫蝶不禁哀叹,为风灏栎感到担忧。

下午的时候御膳房总管又来了,朱由校听说紫蝶回到了京城,立刻召她进宫。这一次紫蝶见到朱由校的时候他并没有在御花园中当木匠,而是躲在房间里生闷气。紫蝶把糕点放下,笑着问道:“是谁惹皇上生气了?”

朱由校抓起一本奏折递给紫蝶,气呼呼地说道:“朝中的大臣就是看不得朕高兴,三番五次上奏要乳娘回家。朕习惯了让乳娘照顾……”

关于朱由校和客印月的种种传闻,紫蝶听到了很多,她微微笑了笑说道:“皇上,一个人的习惯是经过长时间养成的,但是也可以戒掉。人世间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习惯,它会让你没有突破,不愿意改变。不过皇上是九五之尊万民之主,自然与众不同!”

“咦,仙女姐姐,怎么你今天总是戴着面纱呢?”朱由校走上前来,伸手去扯紫蝶的轻纱。

“皇上,紫蝶因为遇到意外而容颜尽毁,万一吓着皇上,紫蝶就罪该万死了!”紫蝶后退两步说道。她不愿意让任何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除了风灏栎。

“你受伤啦?”朱由校想起了紫蝶的花容月貌,不由得更加好奇,“朕的话就是圣旨,马上把面纱摘下来吧!”

紫蝶无奈,轻轻取下了面纱。

朱由校愣住了,紫蝶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他的脑海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印象,在他的心里紫蝶真的就是误入凡尘的仙子,“对不起仙女姐姐,我……我以为你是跟我开玩笑……对不起!”朱由校连忙道歉。

紫蝶轻轻摇头说道:“没关系!”

“仙女姐姐,你的医术这么高明,一定有办法治好脸上的伤,是不是?”

“是,不过……药引很难找!”

“是什么?”

“天山雪莲!”

“哈哈……这皇宫里什么都有!”朱由校兴奋得跳了起来,“半年前朕过生日,番邦进贡了一株天山雪莲!王公公,你马上去御药房拿来,送给仙女姐姐!”

“多谢皇上!”可以恢复容貌,对紫蝶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皇上,魏公公求见!”

魏忠贤一进门就看到了紫蝶,蝶恋仙子的武功虽然高强,但是更可怕的是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他收到可靠的消息,紫蝶已经功力尽失,如果没有风灏栎的保护,她一定会落入喋血令的手中。

“皇上,奴才接到禀报,锦衣卫指挥使风大人已经回京了,可是他却把谋反的犯人给放走了。风大人玩忽职守罪该万死。”魏忠贤说道。

朱由校吃着点心喝了一口茶,眨眨眼睛问道:“风大人回京为何没有来见朕?”

“是啊,足见风灏栎的眼中根本没有皇上。依奴才愚见,他很有可能参与了谋反,应该彻查此案。”

紫蝶意识到魏忠贤的险恶用心,风灏栎一倒,锦衣卫的控制权就会被魏忠贤接手,风灏栎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

“皇上,风大人之所以没有进宫向您请安,是因为风三少爷刚刚去世了。”紫蝶辩解道,“皇上宅心仁厚,一定可以体谅他的痛苦,请皇上恕罪!”

“就算是这样,放走朝廷钦犯那也是死罪,按我大明律例应该满门抄斩!”魏忠贤咬牙切齿地说道。

爱在阳光下“是吗?”紫蝶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说道,“按我大明律例,后宫与宦官不得干政,魏公公,您可知道?”

“你……”魏忠贤气结,这个女人不止一次破坏他的行动与计划,如果不是她出手阻挠,季海雄手中的兵符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不用再争了,朕自有定夺!”在朱由校的心里,始终都记得在他们父子二人最艰难的时候,是风灏栎的暗中保护,他的命才能留到今天,“风大人大意丢失了犯人,虽然罪无可恕,可是情有可原。

传朕的旨意,杖责三十,罚俸半年!”

“皇上,又是杖责三十,罚俸半年?”魏忠贤瞪大了眼睛不甘心。上一次风灏栎押送军粮去辽东,岂料半途被喋血令的人劫走,犯下如此重罪,刑罚跟这一次差不多。魏忠贤愤恨地咬牙切齿。

朱由校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魏忠贤马上去拟圣旨。魏忠贤临出门之前狠狠地瞪了紫蝶一眼,从他的眼中,紫蝶看到了强烈的杀机。

皇上的圣旨一下,风家立刻变得热闹起来。那些处于观望期的官员,眼见风灏栎几次犯下重罪都能被皇上宽恕轻罚,都纷纷上门。所谓罚俸半年,对风家没有半点影响;杖责三十,皇上也体念他办理弟弟的丧事而推迟行刑。

众人都看到了皇上对风灏栎的偏袒。如今的朝廷之中,敢公然站出来与魏忠贤做对的人,除了风家兄弟,再无其他人。

当风灏栎把风灏鸣的尸体运回家中,即使有了心理准备,风老夫人还是当场昏厥。她最疼爱的小孙子,活蹦乱跳地离开家去杭州念书,如今却回来一具冰冷的尸体。她再一次体会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夜,风灏栎在风灏鸣的灵堂前独自站立着,默默地独饮烈酒:“灏鸣,这么多年来二哥一直忙于公事,忽略了与你的沟通。我知道其实你最向往的生活是无拘无束,你生前我给了你太多的束缚。明天二哥会送你入土为安,你要记得,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找一户平凡的人家,风家的担子太重了……”

“相公!”季如月在回到风家的那一刻起,心情反而平复下来,不是平静,而是死心。她明白,以后的日子里她再也不会美满,“你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明天是……你弟弟出殡的日子,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回房间歇一会儿吧!”

“如月,你还是不能原谅灏鸣吗?”风灏栎转身望着季如月问道。

“原谅不原谅还有什么意义吗?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死了,即使我原谅他,他也不会活过来!”季如月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她也不知道她的眼泪究竟是为自己流,还是为了风灏鸣而流。

风灏栎上前几步,拭去季如月的泪水,双手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柔声说:

“如月,谢谢你。这些年我欠你的,欠灏鸣的,太多了!”

“天意如此,你我都无法强求!”季如月深吸一口气,凄凉地笑了笑,“你去书房睡一会儿吧,天亮之前我会叫醒你的!”

季如月不再强求风灏栎与她圆房,她还能奢望可以代替紫蝶在风灏栎心中的地位吗?当她看到风灏栎牵着紫蝶的手,眼中那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是多么陶醉。即使风灏栎与她做了真正的夫妻又如何?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她的骄傲已经不允许她再去强求。

风灏鸣出殡,前来送葬的人排成了长队,那些人中究竟有没有真心难过,风灏栎不想追究,他只想风风光光地送弟弟最后一程。风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开始走下坡,他的期望并不高,只想一家人可以完整无缺地生活在一起。这也是风灏栎没有强求风灏鸣一定要入朝为官的原因。

朝廷的钩心斗角,他想一力承担,却没料到最终还是害得风灏鸣丢了性命。

眼看着风灏栎因为这件事情风头越来越强盛,魏忠贤准备了大队人马,想在风灏鸣的丧礼上给风家来一个下马威,皇上却下了另外一道圣旨,在风家办理丧事期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前去滋扰生事。

魏忠贤气得暴跳如雷,眼睁睁地看着风灏栎顺利且风光地安葬了风灏鸣。

紫蝶打开窗户,闻到了阳光的味道。初春的午后散发着慵懒的气息,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昏昏欲睡。她点了提神的檀香,轻轻拨弄着桌子上的古琴。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风灏栎。

回到京城以后紫蝶只去看过风灏栎一次,他憔悴的容颜和哀伤的眼神总是缠绕在她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紫蝶很想做点事情帮帮她,却发现她已经无能为力。这段时间不停地有朝中大臣送来各种名贵的礼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坊间已经流传,她才是风灏栎的结发妻子。

紫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给风灏栎添乱,更加不想季如月伤心。

“小姐,该换药了!”小七敲门进来提醒紫蝶。

紫蝶点了点头,她走到镜子前摘下面纱,脸上的疤痕在天山雪莲的药效之下渐渐淡去,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竟然没有半分欣喜?当初师父以银针封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功力尽失,那些银针还留在她的体内,她多么希望可以将银针取出。只要她恢复功力,就可以帮风灏栎做很多事情。

“蝶儿!”风灏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紫蝶起身望着他,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相拥。小七默默退了出去。

风灏栎抱紧紫蝶,这些天他真的累坏了。当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他内心唯一的渴望就是见紫蝶一面,“对不起,这些日子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没有时间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

紫蝶摇头,她轻抚风灏栎的脸庞,不过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风灏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我没有怪你。相公,我只是好想你!”

“我也是!”风灏栎轻轻吻了吻紫蝶的长发说道。

紫蝶从风灏栎的怀中轻轻挣脱出来,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和疲惫,牵着他的手坐下说道:“这些天你一定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你等我一下,我去厨房帮你做点儿吃的。”

“不要,蝶儿,我只想静静地看看你!”

“相公你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很难过,但是你一定要撑下去。

风家不能没有你,你奶奶已经失去了一个孙子,她怎么办?还有我,我也不能失去你。”

风灏栎低头握紧紫蝶的手说道:“幸好现在,我还有你!”

紫蝶含着眼泪微笑,起身去了厨房。她暗中抓着风灏栎的手把脉,虽然风灏栎的脉象平和沉稳,但是身体却非常虚弱,如果不是他的底子好,早就倒下了。紫蝶在厨房里暗自叹息,她所向往的海阔天空的生活,今生今世只能是一个梦想。

风灏栎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他放不下,也不能放下。紫蝶从来没有怀疑过风灏栎的能力,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注定只能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对紫蝶来说,只要能与风灏栎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做什么事,都不重要。

紫蝶端着食物回到房中,发现风灏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连她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他一定是累坏了,失去了往日里应该有的警觉。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风灏栎的身上,他紧蹙的眉头在睡梦中都无法舒展,这个场景让紫蝶的心支离破碎。

紫蝶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替风灏栎盖上被子,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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