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世外桃花难盛开 (3)
说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你赶不回来跟我成亲吗？没关系，我没怪你。我们再挑一个日子就可以了！”
“如月，你听我说……”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真的没怪你。灏栎哥哥，我……我好累，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你明天再来看我吧！”
“如月！”风灏栎扳过季如月的肩膀强迫她望着自己，“你听我说句话好不好！”
“我不听，我不要听！”季如月崩溃了，泪如雨下。她站在门后一直看着风灏栎在犹豫，在徘徊，她意识到她会失去风灏栎。她可以什么都没有，可是她不能没有风灏栎。她爱他，她已经把他当成了生命中的全部。“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灏栎哥哥，我求你了……”
风灏栎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组织了千万遍的语言被季如月的泪水冲刷掉了。他是真的心疼，一个柔弱痴情的女子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勇气，在千夫所指的氛围中等他回来。这份情，他又怎么可以辜负！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风灏栎恨不得狠狠地甩自己一个耳光。答应与季如月成亲已经是他今生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他怎么可以一错再错。他对季如月有着妹妹般的疼爱与呵护，却始终培养不出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深爱。
风灏栎能够体会失去挚爱的痛苦，但是他也相信季如月可以找到一个真心真意爱着她的男人，有一份完美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
“如月，你一定要听！”风灏栎捧着季如月的脸，心如刀割，“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
“灏栎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只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一句就够了。可是为什么你不说，你从来都不说！”季如月号啕大哭，“我不要你跟我道歉，我只要你娶我。”
“我们成亲期限的前一晚，我穿上霞帔，戴上凤冠，我一直在等你。我明知道你不会来，可是我还是愿意等下去。我告诉自己，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你答应了要娶我你一定会回来，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我失望？现在你想跟我说什么？除了‘我爱你’，我什么都不想听！”
“我……”风灏栎在一瞬间变得无话可说。
季如月望着风灏栎闪躲的眼神问道：“我可以不问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可以不计较你跟谁在一起，但是如果你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季如月咬牙切齿的话让风灏栎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他在季如月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风灏栎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紫蝶在风家的别院中小心翼翼地修葺着花草，风灏栎走了已经整整三天，却音讯全无。她没有刻意去打听任何事情，在这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可以坐在凉亭中静静地抚琴。能够肆无忌惮地想念一个人，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紫蝶终于能够体会为什么母亲临死之前仍然想念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
也许到了最后，那份深深的爱恋已经成了一种信念。它支撑着母亲，让她有活下去的勇气。
“紫蝶姑娘，您的冰糖燕窝！”丫鬟把托盘放在紫蝶面前，恭敬地向后退了三步。
风灏栎临走之前吩咐下人，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为她送来冰糖燕窝，让她滋补身体。她的伤势在慢慢恢复，可是心态却变得越来越沉重。
“紫蝶姑娘，兵部尚书季大人来了，他说想见您，您看……”管家小心翼翼地低头向紫蝶汇报，风家在朝中的地位虽然稳固，可是季海雄是一个特殊的人物，他对紫蝶的礼敬让管家费解。
紫蝶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睑，轻声的叹息让她自己的心都变得很疼。“你请他进来吧！”
季海雄再一次见到了紫蝶，紫蝶遣退围绕在身边的下人，背对着季海雄不说话。
季海雄走到紫蝶身边，望着她忧伤的侧脸，千言万语哽在喉头难以启齿。这些年来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那张哀怨而绝美的容颜，他深爱过的结发妻子，被他无情抛弃的结发妻子。“蝶儿，你……身体还好吗？听灏栎说你受了内伤！”
“我没事了，你今天来找我不是特意来探望我的病情吧！”
紫蝶遗传了她母亲所有的优点，聪慧、睿智、美丽，更难得的是她的冷静。可是季海雄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蝶儿，你和灏栎……是好朋友，你应该知道他和如月有婚约……”季海雄重重地叹气，“昨天灏栎来找了如月以后，那傻丫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我……”
“你不忍心看着你的宝贝女儿伤心难过，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找我，想让我主动离开灏栎，是吗？”紫蝶回头正视着季海雄，小时候所经历的磨难开始在脑海中回放，那一幕幕记忆犹新的片段让她心如刀割。
“我知道这个要求会很过分……可是……我愿意用其他方式来补偿你！”
季海雄急切地说道，“毕竟，如月她……是你的妹妹，而且你比她要坚强！”
“妹妹？”紫蝶凄凉地冷笑，“你们季家何时承认过有我这个女儿，我又何来的妹妹？”
“是爹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报复怎么怪罪都没关系，只是你千万别把这种怨恨发泄在如月身上。她把灏栎当成是她的全部，她不能失去灏栎！”
紫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她瞪着季海雄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哭着说道：“你觉得我跟风灏栎在一起是为了报复你？是为了要抢走季如月的如意郎君？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真心爱着风灏栎？你为了你的女儿跑来找我，理直气壮地要求我离开我深爱的人，你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吗？”
“这么多年来你有照顾过我一天吗？现在你跟我说这些话，你有顾及我的感受吗？为什么我要比季如月坚强，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庇护。我亲眼看着娘亲死在我的面前，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果不学会坚强，我能活到现在吗？”
紫蝶泪如雨下，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直到遇见风灏栎，她才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可是今天季海雄却触碰到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委屈在一瞬间爆发出来。
“蝶儿，对不起，是爹不好，让你们母女二人吃了很多苦，我也很后悔，你给我一次机会补偿你，好不好？”季海雄在紫蝶的身上看到了妻子樱若的影子，她的倔强和执着让他心疼。
“补偿，你拿什么补偿？你能还我一个快乐的童年吗？对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对不起！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去跟我娘说吧！”紫蝶做了一个深呼吸，擦去脸上的泪痕说道。
“不管怎么样，请你不要伤害你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呀！”
季海雄摇头长叹，这样一段冤孽让他相信了天理循环。
往事已如烟季海雄的执迷不悟让紫蝶心力交瘁。“我是一个杀手，所以在你心目中就应该是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因为你觉得我不配拥有单纯的爱情是吗？”
“不，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紫蝶打断季海雄的解释，走到花园中央，望着花间翩然起舞的蝴蝶，感到深深的绝望，“如果上天可以给我机会，即使我粉身碎骨都不会离开灏栎。他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勇气。
“可惜，像我这样的杀手又怎么配得上灏栎，我已经不奢望可以跟他长相厮守。我吞下了师父给我的毒药，我的命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我只是想在这有限的生命里陪伴在灏栎的身边，即使到了黄泉路上我也没有遗憾了。
“我希望在灏栎白发苍苍的时候还能记起曾经有一个人，真心真意地爱过他，就足够了！可是为什么你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要来剥夺？”
紫蝶忍不住再次泪如泉涌。季海雄是她的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觉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阻拦她和风灏栎在一起，只有季海雄不能阻拦，也没资格阻拦。
“蝶儿，你刚才说你中了毒？”季海雄心惊了一下。
“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你的宝贝女儿争夺相公，只要过了这两个月，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紫蝶这个人！”紫蝶竭力克制着浮动的情绪，坚强地装作仿佛事不关己。
“蝶儿，为什么你要把爹想得这么坏？你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死！你的医术那么好，你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你自己的。你告诉我需要用什么药，我会尽我所能帮你找到，哪怕是要我这条命！”
“蝶儿，你刚才说什么？”风灏栎站在不远处听着季海雄和紫蝶的谈话，他们的父女关系已经让他诧异不已，却听到了一个更加悲惨的噩耗。
“灏栎？”季海雄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站立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风灏栎的注意力却不在季海雄身上，径直走到紫蝶身边，轻轻按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蝶儿，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紫蝶没想过让风灏栎这么快知道这件事，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她怎么忍心增加他的负担。紫蝶的手掌轻轻覆盖着风灏栎的脸庞，泪水滴落的时候她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灏栎，对不起，我不能陪着你一直走下去了。”
风灏栎紧握紫蝶的手，不顾季海雄在场，把她紧紧揽在怀里：“蝶儿，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是不是？”
紫蝶在风灏栎的怀里摇头，她不想给他虚假的希望：“我师父对我下的是什么毒我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解毒。灏栎，你不要难过，至少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
“可是对我来说不够！”风灏栎把紫蝶从怀里拉出来，拭去她的泪水哽咽地说道，“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我以为至少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所以我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我真的是希望在我们老的时候，我还能牵着你的手，吹箫给你听，看着蝴蝶围绕在你身边，你永远都是我最美的蝶儿。”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中了毒？早知道是这样，我宁愿跟你留在那个谷底，安安静静地守护着你。”风灏栎的手在颤抖，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切肤之痛。紫蝶是他生命中唯一深爱的女人，如果没有了他，他的人生还算是完整的吗？
季海雄的心在滴血，紫蝶是他和樱若的女儿，当初他为了可以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狠心抛弃了她们，如果不是他的绝情和自私，紫蝶又怎么会受那么多的苦？紫蝶说得对，他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她再次做出牺牲。
季海雄默默地转身离去，剩下的两个月时间，他怎么再忍心剥夺她仅存的希望？
风灏栎拥着紫蝶坐在花园的草坪上，从下午到晚上，从夕阳西下到明月当空，风灏栎始终都不愿意放开紫蝶。紫蝶倚靠在风灏栎的肩膀上，这份宁静的幸福让她忘记了死亡的威胁。
“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微风吹过，紫蝶下意识地往风灏栎的怀里躲。
风灏栎加重力道抱紧紫蝶，微笑着说道：“没关系，今天的月色也一样很美！”
“你不是应该有话要问我的吗？”
“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风灏栎此时终于能明白为什么那天紫蝶甘愿舍命维护季海雄，情愿让毒针打在她自己身上，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本能吧！
紫蝶从风灏栎的怀里出来，仰起头凝望着他的眼睛，许久才笑着说道：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两个字！”
“什么字？”
“好奇！”
风灏栎失笑，紫蝶在这个时候还想尽办法让他开心，若真能得妻如此，折寿十年又何妨呢！“蝶儿，如果那是一段伤心的往事，那就不要说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我不会再让你吃苦。”
“我的每一件事都应该让你知道！”紫蝶拿起风灏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缓缓地诉说那段心酸的记忆。
紫蝶原本姓季，名梦蝶，她的父亲叫季浩，母亲闺名叫樱若。
二十多年前，季浩进京赶考，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仅钱财被洗劫一空，就连生命也危在旦夕。那个夏天的傍晚，下起了百年一遇的瓢泼大雨，季浩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昏迷之前他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绝世佳人。
季浩醒来的时候身处一间简陋的竹屋，模糊的视线中看到窈窕的身影在晃动。就是这个叫樱若的女子，救了他的命。
那个时候樱若十九岁，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不仅容貌清丽脱俗，而且心地善良。樱若家中世代行医，家中只有父亲和兄长。善良的一家人收留了身受重伤且身无分文的季浩。季浩被樱若的美貌深深吸引，樱若也折服于季浩的文采风流与风度翩翩，两个年轻人的心渐渐靠拢在一起。
季浩的伤势痊愈之后，已经错过了赶考的时间。他悲伤难过，情绪低落。
樱若没有嫌弃他的贫寒，拒绝了许多富贵人家的提亲，毅然嫁给季浩为妻。
婚后夫妻二人形影不离，季浩帮助岳父打理着药铺，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却温馨而美满。
樱若在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婴，因为生产的前一晚她梦见了很多飞舞的蝴蝶，因此给女儿取名季梦蝶。
季浩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樱若知道他不甘心一辈子留在乡野民间，于是便鼓励他继续读书进京赶考。季浩在妻子的支持下，不顾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再次踏上了赶考之路。
季浩走后樱若只能独自抚养女儿，父兄的照顾让她和女儿的生活还算不错。季浩走之前发下重誓，高中之日必定会回来接走樱若和梦蝶。
一年又一年，季浩音讯全无。
所有人都说季浩不会再回来，很多人上门提亲劝樱若改嫁，樱若用沉默拒绝，她坚信她的相公一定会回来。在没有期限的等待中，樱若的父亲去世了，大哥也娶了嫂子回来。所有人都认定季浩不会再回来。
梦蝶在渐渐长大，她经常看见舅妈打骂母亲，她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舅舅眼睁睁地看着舅妈把她们母女俩赶出了家门。樱若背着年幼的梦蝶，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四处打听季浩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