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花好月圆落惆怅 (2)
坐下认真地说道，“明天我大哥就要启程赶往辽东，今天晚上我想替他践行。朝中一些同僚也会来，所以我不想在家摆宴席，只好来麻烦你了！”
“那我岂不是要谢谢风大人照顾我的生意？”紫蝶没想到风灏南这么快就会走，她敬佩他是一个胸怀天下的将领，却也为他感到深深的惋惜。当初她不想让蒙古死士伤害风灏南，其实也是为了保护风灏栎。以师父斩草除根的作风，风灏南死后风家上下一定会鸡犬不留。那个时候即使师父不动手，朝廷中忌惮风家势力的人也会趁机落井下石。
“蝶儿，你在想什么？”风灏栎看到紫蝶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我去看看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东西送来。你吃完早餐该去办你的正经事了。”
“也许是李掌柜想多给我们一点儿时间说话呢，你别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呀。我少吃一顿无所谓，我想多看看你！”风灏栎拉着紫蝶的手说道。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牵肠挂肚，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形容并非夸大其词。
“油嘴滑舌！”紫蝶戳了戳风灏栎的脑袋笑骂，“回去好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我们来日方长嘛！”
风灏栎喜欢紫蝶说的“来日方长”，他们应该有很漫长的路要走，所以不应该只追求朝朝暮暮。他起身抱了抱紫蝶说道：“那我先走了，今天晚上的酒菜你帮我安排。”
“好……我保证让你满意！”紫蝶捏了捏风灏栎的脸，风灏栎抓着紫蝶的手趁机又亲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紫蝶阴霾的心情在看着风灏栎离去的背影时开始好转。蜻蜓说她不够勇敢，即使是懦夫也有去认真爱一个人的权利。她嘴角扬起真心的微笑，转身欲去厨房准备晚上的宴席。就在她转过去的一瞬间，一个巴掌朝她扇了过来，以她的武功竟然不能躲开。
紫蝶的嘴角渗出了血丝，抬起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背着我跟男人私会？”喋血令主一步一步逼近紫蝶，压低嗓子怒斥道，“蜻蜓那死丫头背叛我，你是不是想跟她一样？”
“徒儿不敢，师父，我……”紫蝶终于可以体会蜻蜓的心情。她说得没有错，只要师父还活着一天，她们就摆脱不了杀手的命运。
“你闭嘴！”喋血令主几乎要发狂，这一次她派出喋血令中所有的精英，几乎是倾巢而出来执行这一次的任务，因为对她来说，筹划多年的事情终于在时局动荡的时候可以开始行动，她压上所有的身家性命，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闪失。
紫蝶跪在喋血令主面前不再说话，她偷偷看了看因为愤怒而气喘急促的师父，隐约觉得师父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从前她不会轻易动怒，即使真的发了火也几乎不会表现出来，对于她讨厌的人，处理方法很简单，就是让那个人永远消失。
“今天晚上风灏栎会在望缘楼替风灏南摆践行宴是不是？”
“是！”紫蝶小声回答。
“很好，”喋血令主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扔在紫蝶面前，“你想办法让风灏南把这些药吃下去。”
“师父，这是？”
“你以前做事从来不问原因，现在你想破了你自己的规矩吗？”
“徒儿不敢！”
“如果你敢像蜻蜓那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不仅风灏栎要死，连季浩也要死！你明白为师的意思了吗？”
紫蝶的心像被千刀万剐，从头凉到脚，冷汗几乎浸湿了后背。她颤抖着手捡起地上那包药粉，绝望地说道：“紫蝶明白，请师父放心！”
“哼，蜻蜓那个小贱人以为可以借助锦衣卫的势力来铲除我，简直是痴心妄想。别忘了你们都是我教出来的，要不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本座早就把她带回百花谷执行家法！”
紫蝶已经没有心思听师父恶毒地诅咒蜻蜓，她的额头甚至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不用担心，这些药的药性不会那么快发作，望缘楼在京城之中有今天的根基，将来我还有用处，所以我不会让你有麻烦！记住，不要耍花样！”
紫蝶艰难地点点头，喋血令主冷笑一声便消失了。紫蝶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她一点儿想要站起来的欲望都没有。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粉，仔细闻了闻，居然辨别不出它的药性。
紫蝶、蜻蜓和黄莺从小就被喋血令主训练各种技能，医术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她们三人中紫蝶的悟性最高，对医术也很感兴趣。她可以很自信地说，当今世上医术比她高明的人不会超过三个。可是对手上的这包毒药，紫蝶束手无策。她颓废地趴在凳子上，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和绝望。师父说得没错，无论她们三个有多么优秀多么能干，毕竟还是她亲自训练出来的，她们永远都超越不了她。紫蝶几乎可以确定，师父肯定还留了余地防止她们的背叛。
紫蝶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这么多年来她们谁也没有见过师父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她常年都隐居在百花谷的禁地，谁也不许进去。十几年来紫蝶都不知道禁地之内究竟是什么模样。
紫蝶的性格恬淡，也没什么野心，完成师父的任务之后她只喜欢留在百合堂弹琴种花研究医学，现在回想起来，忍不住对师父的来历充满了好奇。
蜻蜓想要杀了师父一了百了，可是今天的事情让紫蝶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
想要彻底摆脱喋血令，唯一的方法是让喋血令在江湖上消失！紫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敲门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扶着凳子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打开了门。
“小姐，您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李掌柜看到紫蝶微微肿起的半边脸不由得纳闷。莫非是刚才风灏栎对紫蝶动了手？不至于吧，刚才他离开的时候还是春风满面，不像吵完架呀！
“我很好，你找我什么事？”
“这是风大人差人送来的今天晚上宾客的名单，让我们好准备酒菜！”
紫蝶拿在手上随便翻了翻便又交还给李掌柜，说道：“你看着安排吧！”
紫蝶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她想在风灏南来之前弄清楚药性，万一将来真的发生什么事不至于手忙脚乱。她并不是想要帮助蜻蜓，她只是不想风灏栎知道了怨她一辈子。
一整天紫蝶都躲在房间里研究那包药粉，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不能确定药性，她又不敢用一些冒险的方式，怕被师父发觉。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小七来向她禀报，已经有宾客陆续到来时她才绝望了。
望缘楼自从得到朱常洵的关照，前来捧场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紫蝶已经习惯了接待各种各样的人物。她换了身衣服，没有用轻纱遮住面容，径直走下楼去。她一身淡蓝色的纱衣，清纯而秀丽。她的身影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风灏栎轻轻咳了一声，众人才尴尬地转移视线。紫蝶从李掌柜那里拿来酒菜的单子交给风灏栎过目，风灏栎随意看了看便放到了一边。没过多久，风灏南带着几个手下的将领进了望缘楼。
紫蝶在见到风灏南的时候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对不起，她趁着大家酒兴高涨的时候敬了风灏南一杯酒，趁机将药下在了他的酒里。紫蝶暗自庆幸蜻蜓没有跟来，否则以蜻蜓的警觉性和对她的防范心，她一定不容易得手。
在紫蝶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风灏栎温润如玉的微笑。这个场景再一次刺痛了紫蝶的心，她觉得她和风灏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三角情难断风灏南走后，京城里似乎变得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紫蝶的心里却难以安定下来，她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究竟，师父还在酝酿着什么样的阴谋，她猜不到，即使知道了她也无力去阻止。
紫蝶静静地抚琴解闷，科考将近，沈墨每天都埋头苦读，唯一的消遣就是站在紫蝶的阁楼下听她美妙的琴音。
风灏栎果然遵守着自己的诺言，无论多么忙碌，每天总会抽出时间来望缘楼转一圈看看紫蝶，即使不说话，远远地看过一眼，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这天秦大海在赌坊里输光了银子，死缠烂打要替风灏栎值班，想从风灏栎那里敲诈一些生活费。风灏栎乐得清闲，便径直来了望缘楼。
紫蝶正在阁楼下摆弄着她细心栽培的蝴蝶花，风灏栎远远望去，她站在紫色的花丛中，长发随着微风飞扬，衣袂飘飘，几只彩色的蝴蝶在她身边飞舞，这个场景让他惊艳无比。他悄悄地走到紫蝶身后，迅速拔下她发间的发簪，顿时长发如瀑般倾泻下来。
“讨厌，你吓我一跳！”紫蝶伸手捶打风灏栎的胸膛，风灏栎扶着紫蝶从花丛中迈出来，紫蝶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偷懒呀！”
“是啊，偷懒一天陪陪你！”风灏栎轻拂紫蝶的长发笑道，“京城其实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那好吧，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别去了，这样挺好的！”
“刚才摆弄花草的时候已经弄脏了！”
“没关系！”
“嗯？风大人，你为什么坚持要我脏兮兮地出去？有什么诡计快点从实招来，不然我大刑伺候了！”
“你这么漂亮走到哪里都引人注意，再打扮一下岂不是要引人围观了吗？我恨不得把你整个人都裹起来藏到我家里去！”
“油腔滑调。”紫蝶嘴上骂着风灏栎，心里却被甜蜜装满，“那不换衣服也得把头发梳理好呀，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
“我来帮你梳！”风灏栎不等紫蝶抗议，就牵起她的手上了阁楼，把她按在梳妆镜前，拿起梳子笨拙地开始梳理。他小心翼翼动作轻柔，担心一不留神会伤到紫蝶。
紫蝶从镜子里看到风灏栎认真的模样，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曾经以为此生不会有爱情，但是当她真正拥有的时候却失去了接受的勇气。
“蝶儿，你说我们现在这样像什么？”风灏栎问道。紫蝶明白风灏栎的意思，故意转过头去说道：“像什么？像一个丫鬟在替小姐梳头！”
“那我再帮你画眉吧！”
“不要，你肯定会把我画得很丑！”紫蝶握住风灏栎的手腕闪躲着，不自觉地就依偎进了他的怀里。风灏栎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蝶儿，让我帮你画眉画一辈子好吗？”
一辈子？紫蝶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伴风灏栎，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奉命离开，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情不自禁地握紧风灏栎的衣襟，把脸埋进他的胸膛：“灏栎，一辈子，是多久？”
“蝶儿，你……”
“紫蝶！”朱常洵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却看到相拥在一起的紫蝶和风灏栎。即使是心机深沉八面玲珑的他，在看到挚爱的女人靠在其他男人怀里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风灏栎反应过来便立刻行礼：“卑职参见二皇子！”
朱常洵的脸色极为惨淡，不自在地笑了笑说：“起来吧！不知道是不是本王打扰了二位的雅兴！”
风灏栎从朱常洵的语气中听出了极度的隐忍和压抑。传闻二皇子对紫蝶情有独钟，看来并非空穴来风。他定下心神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紫蝶，正欲开口说话，朱常洵却挥挥手阻止他说下去，然后转头对紫蝶说道：“紫蝶，本王有事要请你帮忙！”
朱常洵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去看风灏栎一眼。他堂堂的千岁之身在紫蝶眼中却还比不上一个锦衣卫的同知，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不是有紫蝶在场，若不是风灏栎还有利用价值，他一定会马上要了风灏栎的命。
“风大人，你先下去吧，本王有事要单独跟紫蝶姑娘谈！”朱常洵无论是话中的坚决口吻还是他的身份，风灏栎都没有拒绝的权利。他犹豫不决，却看到紫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便只好行礼退了出来。
“二皇子请吩咐！”紫蝶跟朱常洵保持着一段距离。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以为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瓜葛。对紫蝶来说那是一场噩梦，她宁愿把这件事永远埋在心底。
朱常洵不喜欢紫蝶对他的疏远和冷漠，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风灏栎，可是现在时局动荡他要以大局为重。“紫蝶，我要你帮我去医治一个病人，此人的身份极为特殊，你记住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紫蝶的心咯噔一下，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师父在密函中提到，她必须留意朝廷中发生的一切事情，喋血令在宫中的眼线已经汇报，皇上病重垂危，朱常洵现在说的特殊病人一定就是当今圣上。
“二皇子，我……”紫蝶本能的就想拒绝，救治皇上不在她的任务范围之内。
“紫蝶，你是聪明人，知道我说的病人是谁，从我踏进这个房间开始你就已经不能逃避。本王并不想伤害你，你就当是帮帮我好吗？”
朱常洵话中有话软硬兼施，紫蝶知道自己非去不可。“请二皇子稍等片刻，让我收拾一下东西可以吗？”
“不必了，宫中任何东西都不缺，你马上跟我走吧！”朱常洵不想留下一点儿时间让紫蝶跟风灏栎接触，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命令太监指引紫蝶上轿。
紫蝶再一次见到了雍容华贵却目中无人的郑贵妃。师父第一封密函让她留意太子的一举一动，第二封密函让她找机会接近郑贵妃。可是长期以来她都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民女参见贵妃娘娘！”
“抬起头让本宫看看！”郑贵妃不止一次听朱常洵提起紫蝶的美貌和聪慧，当日在郑府中的惊鸿一瞥，这个女子确实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今日再见，她的容颜依旧，竟然更增添了几分妩媚。“皇上是九五之尊万民之主，有任何差错你都要人头落地，你明白吗？”
“紫蝶明白！”紫蝶在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皇帝的寝宫，她第一次见到了大明的统治者，一个几十年不上朝不理政务的天子。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紧闭的双眼微微在动，紫蝶小心翼翼地上前替他把脉。
从紫蝶接触到皇上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