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想过回来,却又被拒之门外
今天是向新学校的第一次报到,我靠在走廊里的墙壁上呆呆的望着对面玻璃上的影子,我用小熊发卡别起刘海儿,棕色疤痕不规则的突起表面和棕色小熊发卡的磨砂质感交相呼应,一直蔓延到侧脸的样子,多和谐啊。在我旁边的那张脸则完好无损,当我望向她时她微微把头低下,为什么呢?歉疚吗?!
无论我和蓝琪儿是站在外面还是站在同学们的视线下面,议论,从未停过。而这议论大多分两种,第一种是“蓝菲儿可真吓人。”第二种是“蓝琪儿可真完美。”
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惜字如金的只说了三个字“蓝菲儿”,然后蓝琪儿就开始了长达十分钟的自我介绍,以及,替我介绍。引得全班一阵阵欢迎的掌声。知道什么叫巧舌如簧么?它是专门为蓝琪儿定制的词汇。知道什么叫聪明机智么?那也是她的专属词汇。看吧,她不仅能蛊惑底下那一群无知少年,连长得像“跳舞僵尸”似的班主任也在频频点头致意。全班都笼罩在一种和谐的氛围之下,除了我。而在物理课上一道分值二十五分的大题被蓝琪儿轻松拿下后,更是奠定了蓝琪儿在同学们心目中不可磨灭的完美形象。
她坐在前排的黄金地带,而我窝在角落里自生自灭。她那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捧着书的,有堆着笑的,还有一群犯花痴的男生不管上课下课都趴在教室门口的玻璃上往里望的。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睡好我的觉,可是外边的那帮该死的小子不断发出的赞叹声让我连最基本的睡觉也不能…我不能否认她真的很美,美得就像,,,八年前的我。
如果说,蓝琪儿是各种美好词汇的代言人,那自然‘独立’一词也不例外,从学校到家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没有特殊情况蓝琪儿是不会让苏青蔓开车接送的。
可是,他们都忘了什么叫做“树大招风”。在第一天放学的路上蓝琪儿就诠释了这个词。
在晚自习下课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伙人挡住了蓝琪儿的去路,本来与蓝琪儿同行的两个新交到的‘朋友’被吓得落荒而逃。为首的头头叫姜尘,标致性的特征就是头上一撮焦黄焦黄的‘黄毛’。
我经过那群人的时候,我正抱着刚买的全家桶在路上一个人独享,原来我也算是‘焦点’,所到之处也会惹来众人的目光,其中自然包括蓝琪儿求救般的目光,可是她只望了我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聪明如她又怎么会不清楚,要我救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我离开的时候姜尘明显放轻松了很多,他可能正在为没有多看我两眼不会做噩梦而庆幸。
没人会想到我会放弃刚刚吃了两口的全家桶,再回来。
当姜尘刚刚想碰蓝琪儿的时候,人群中一把精致的瑞士刀,在他臂膀上划下了长长的一条,像被愤怒撕开的怨恨的血盆大口。瑞士刀的主人是——我,我知道我当时仇视的目光可以杀死谁。
我没有夜盲症,所以我能清楚的看见,夜幕中,正在流血的姜尘因为太过惊讶而放大的瞳孔,如果当时我把脸转向蓝琪儿就会发现,此情此景,她才是最难以置信的那个人。
姜尘恢复镇定,面露怒色对我说,“蓝菲儿,是吧?”
我没有答话,只是用右手努力的在空中挥舞以我为圆心在这个小小的立体空间画出了一个半圆。把蓝琪儿紧紧压在我身后,不敢制造出一点缝隙。
姜尘对我说:“蓝菲儿,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弄的?是谁把好好的一个美人变得如此不堪?听说,是你身后的你的双生姐姐的责任吧?!你,难道就不恨她?!”
由于我和蓝琪儿靠的太近,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蓝琪儿的身体有明显的颤动,这一点,我很清楚。
姜尘捂住左臂的伤口,“如果,你能不管这个闲事,或者说,和我们站在一边的,那么,我会认为这个‘小小’的伤口仅仅是被蚊子叮了一下,但是,如果你执意如此,在这个学校与我结仇的,都没有好下场。”
我一直插着兜的左手缓缓的拿出来,屏幕上“110”三个字,异常的清晰,这三个字的下面有一个名字叫‘拨号’的小小的图标。
我将左手高举,“如果有一双手能撕破她的喉咙,那这双手的主人,必须是我。”
我知道我只是狐假虎威罢了,姜尘在公安局已经有过存档,这点全校皆知。他忌惮的,是我手中的手机和瑞士刀,不过那又怎么样,他们走了。
蓝琪儿软塌塌的靠在了我的后背上,异常安心靠在我的身体上,这是在这八年间从所未有的事情。蓝琪儿满是笑意的望着我,说“菲菲,你,还是爱姐姐的是吧?!”
我面对如此诡异的一幕下意识的用手肘顶开,目光依然冷淡,“你不问问我这把瑞士刀是哪里来的吗?它其实一直在我包里,因为它刀锋存在的目的是要沾满你的血,离我远点,明白吗?”
我的手里还残存着‘黄毛’姜尘的血,我把它轻轻抹在此时此刻狼狈不堪的蓝琪儿的脸上,然后,我轻轻笑了。
虽然已经警告过蓝琪儿,可是一路上她还是和我离的很近,我最讨厌她一路上喋喋不休的那张嘴,也是那张嘴,曾经给我讲过故事,在我哭的时候亲吻我的脸颊,和我舔同一个哈密瓜味蛋筒冰淇淋。我和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吵过架,为了小俊哥送的一个小熊发卡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以我死死的咬住她的耳朵为圆满结束,可不管怎样她还是让着我的,她还是一直在护着我,就像我护着她,那时小小的我们尽情的嬉闹,欢笑,争吵,伤害,可是,那时的我们都从未想过,不久的某天,我会恨不得用我的双手撕破她的喉咙以平息我身体里沸腾的血液。多少次午夜惊梦,我都想指着苏青蔓的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哭着说:“为什么这么对我?”可是我只会一个人静默的哭着,呜咽得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
从来没有谁,能保护我。一直在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罢了。
路那么短,又那么长。家门口的灯光昏黄又温馨却未必是为我而亮。
刚一进门,就看见了焦头烂额的苏青蔓,她与此同时也因为开门声而抬头——如果时间在此静止,如果我能把刀横向自己的心脏,那么此刻一定是最温馨的结局,因为下一秒钟,苏青蔓会拿起手边的玻璃鱼缸,半泼半砸的向我袭来。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姐姐。”
苏青蔓的尖锐的声音几近使我失聪,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扔向她,然后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全过程历时三秒钟,我,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在黑暗中的我,在没有任何养分的依赖着我的仇恨的时候,上帝告诫我要去给予别人爱,我,想过回来,可是有人,把我拒之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