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破阵入庄
第十七章破阵入庄
一条青石板路如青龙蜿蜒盘卧，隐在铺天的雾气之中。琴音飘渺轻捷，在山前缓缓回荡。
南雪一步步走到前行，带着浓厚的异香的雾气也缓缓向她周围裹去。
“缩土成寸？”南雪眉目一敛，这天地五行阵则更是了得，以五行阵为根基，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在其外又暗合八卦之理，于四方地势山岩奇植怪树合为一体，惑人眼花缭乱。最后辅以剧毒雾瘴绝杀滴水不漏。
南雪暗惊，这阵法与在朝阳镇竹林里布的万象杀伐大阵有些相同，万象阵包罗万象变化无常，辅以各种主攻杀伐的机关陷阱，足已让人有进无出，一看就是义父的手笔。
可惜她是尉罗唯一的女儿，对阵发精研又轻功便捷，这阵法虽然精妙，可与长青观上的阵法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脚下生风，南雪踏出五行八卦步，坎、离、兑、震、巽、乾、坤、艮，旋绕一圈，她目光一闪，向离位飘去。
就在南雪快踏出去的一瞬间。异变突起，小青峰上的余兆阁琴音抖转，风声鹤唳，震得雾气一荡，香味愈加浓烈。与此同时，四名黑衣人手持利剑绵绵而上，迫向南雪空门大开的后背。
楚恒月被琴音震得血气澎涌，想到孤身入阵的南雪，立刻着了急凑上前去，对着楚渐行说道：“公子。”
“运功抵制”楚渐行面上无波，身子纹丝不动。
眼前的雾瘴越来越浓，琴音愈扬愈戾。来人除了楚渐行，都已经受不住摇摇欲坠就要颓然倒地。
一片静默之中，谜团一样的雾障之中铮的一响。
连绵的琵琶声压过琴音，少似雷声，划然轩昂。
诸人只觉心头一松，余兆阁汗滴砸弦，琴心已乱。听闻琵琶声愈来愈近，手下运进十成内力。破音繁并之时身后传来一人气息，携裹暗香阵阵，又是铮的一声，七弦尽崩，余兆阁只觉脑袋一沉，呼的吐出一口血来。
肩上搭上一只手，源源不断的内力传入己身。
“薛小公子？”眼神一扫止住愈上前一驳的弟子，余兆阁闭眼发问。
“是”南雪单掌运力，左手还紧紧抱着琵琶。
约莫一刻以后，余兆阁心绪清净，脸色恢复正常，立起身子转过身来，南雪收掌行礼：“余庄主，冒犯了。”
能请动义父亲手设阵，那就一定是义父的好友，打伤长辈是失礼之极，赔下礼倒没什么。
余兆阁惊疑不定的盯着她，心中飞快盘算：“这少年没吃解药却不被雾瘴所毒，一定是百毒不侵之体。能破五行阵，一定是个深愔阴阳八卦之人。他以琵琶音与我抗衡之际还能破敌伤人，通晓音律不说，内力高强莫测。江湖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
余兆阁见南雪面上谦逊，笑着扶他起身，心中又想到：“看起来不像装的，可他先伤我，最后却肯助我疗伤，现在还如此谦逊知礼。”饶是狡狯如狐，余兆阁也通晓不得南雪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贤侄果真是人中龙凤，余某定会遵循庄规。答应贤侄三个要求，贤侄，请。”
不管是谁家的公子，拉拉关系总没有坏处。
听余兆阁这么说南雪心中的大石落地，瞬间笑开：“余庄主，楚公子仰慕明锦山庄已久，极想进山来观赏奇景，薛南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请庄主派人引他们进来一游。”
余兆阁嘴角一僵，难为的点点头。被南雪踹下去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弟子们听到这句话，心尖一抖又掉了下去。
“太好了”南雪的眼眯成弯弯月牙：“还请庄主派人与我去接应他们。”
‘破阵入庄者无所不应’的庄规悬在心头，余兆阁皮笑肉不笑，招手唤人随他跟着南雪一蹦一跳的出了雾瘴。
在雾瘴之外，受南雪的琵琶音相助，楚恒月一行人倒没什么事。他们远远的只能看见南雪抱着琵琶上了小青峰，片刻之后余兆阁随南雪下山来，详细情况倒也猜得不差了。
弥漫的雾瘴渐渐散去，一行人缓缓前来，当头的正是还抱着琵琶的南雪与余兆阁。
“楚公子”
眼眸扫到车架，余兆阁知趣的施礼。南雪未敢正眼看楚渐行，她直接跑回楚恒月身边，两个人凑在一块，压低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楚渐行扫了南雪一眼，随即转眸目光不动的盯着他吐出两个字：“解药。”
余兆阁自然不敢责备他的无礼，转身命五弟子荣泉上前奉上一方打开了的锦盒，淡蓝丝绸之上落着十颗珍珠一样的果子。
“雾瘴并无解药，这是生在雾瘴中的化毒果，可以抵御毒气。”
袁真几步上前，看了看皱眉问道：“十颗？”
“是”荣泉颌首：“庄主应薛公子的要求带各位入庄，碍着庄规不能超过十人。”
“公子”袁真出声请示。
“随意安排”两指捻起一只果子，不顾袁真阻拦送入口中。楚恒月向南雪使了个眼色，南雪知趣的飘过去抢了一颗回来给他。袁真见两位公子都服下了解药，无奈的暗叹一声，自己捏了个果子吃下，招上惘然十三剑里的剑一、剑二、剑七、剑九、剑十一、剑十二、剑十三七个高手护卫。留下半数守候，另外六剑回彭州府待命。
诸事准备妥当之后，明锦山庄的护卫让开道路，余兆阁左手延请引路，袁真鞠礼回了个请字，之后随着楚渐行大步跨进。落在最后的楚恒月与南雪几番退让明锦山庄弟子先行。荣泉想想南雪破阵之举也就不理了，带着明锦山庄弟子匆匆离去。虽然没人搭理，他两人落在最后倒也悠闲自在。
穿过雾障之后，地势愈狭，青石路两侧皆是青色陡崖，高达三十来丈，虽不算极高，但陡崖之上生满了高壮的寒松，隐天蔽日，在幽暗中倒也显现出一副不同别日的静美来。
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青石路到了尽头，众人踏上柔软的草地抬头一看，远处周山环绕，飞阁流丹，瑰丽清雅的明锦山庄披绣闼俯雕甍，就枕在青山怀抱之中。
“看起来还要走上许久。”楚恒月苦笑着摇摇扇子，看着身边眼光发亮的南雪嘴角一抽：“阿雪，你不累吗？”破阵花了许多功夫，伤人之后为了疗伤又浪费了许多内力，在走上小半个时辰，怎么还是这幅神采奕奕的样子。
“怎么会累”南雪转过头来打量他一眼，哧道：“皮娇柔贵的公子哥，走上这样一段路就气喘吁吁。”
可惜楚皇子脸皮太厚，当下笑眯眯道：“阿雪，你看公子他们都走远了，按咱们的速度是追不上的，你轻功那么好，带我飞过去算了。”
“不管”紧了紧怀中抱的花，南雪踏出步去：“你去找楚渐行带你，他轻功又不比我差。我还要摘花采果。”
这里的花果可都是极品，一定要带回一言堂去送给静茹姑姑和哥哥制药。
一般南雪只要搬出楚渐行来楚恒月就会知趣认输，这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怔在原地。南雪觉得气息有点远，朝楚恒月变换的脸望过去，看他在原地站着，眼神一动不动，回身凑到他面前，雪白的手掌在他面前挥了挥：“喂，你怎么了？阿月？”
熟悉的气味凑近，让神思天外的楚恒月回过神来。他有点气恼的拉下南雪的手，脸色很不好。南雪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无奈的答道：“好了，你不要气了，我答应你就是。”
左手抱着花，右手拉住楚恒月的手，脚尖借力一跃，瞬间带着他飘了出去。南雪两人与楚渐行一行人相距不过百米，这几番跳跃落地竟然到了他们前面，正挡了他们的路。
余兆阁一看南雪怀里的花，马上回过头去瞪荣泉。袁真则是无奈的扶额哀叹。
楚渐行早早就看清是他两人，冷喝道：“薛南！”
“跟上了”南雪对怒喝理也不理，撒开楚恒月的手到四处去采花摘果。楚恒月反应过来冲着众人温和一笑，转身就去追她。
“阿雪，薛南，你等等，我陪你摘。”
一出闹剧初歇，袁真笑着向余兆阁赔礼：“余庄主，两位小公子不经世事，肆意惯了，还请观主见谅。”
余兆阁心里在滴血，南雪在万花从中挑出来的花果都是极品，明锦山庄几年才能收集一些，本来打算过几日摘下炼制成药，谁能想到今儿让她给摘去了。
荣泉抬眼请示，余兆阁摆摆手作罢。
南雪摘得不多，一样只取半数，百花园这儿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虽然珍贵，但送给她做个人情也没什么不妥。
两路人都不急于进庄，权当游览。梅英华领着明锦山庄弟子在正门之前等了半个时辰才见着人影，赶忙带着弟子迎上去。
浩浩荡荡的一片人压过来，气势汹汹。梅英华走在最前，在距离来人十步之外伸手一挡后面的弟子，躬身行礼：“见过师傅，见过长宁世子。”
以长宁世子相称，就是不承认公子是武林之人了，这个马威下的好。
余兆阁心里十分满意，先唤小徒弟起来，而后才向楚渐行介绍道：“这是余某的小弟子英华。”而后又指着南雪向梅英华介绍：“这位就是破阵的薛小公子。”
梅英华走上前来，向南雪拱手施礼，南雪觉得她甚是眼熟，猛然想起在舞林大会上使出梅花剑法的那位英气少女，回了礼之后连忙跳开。楚恒月当日见识过南雪与这少女的比试，看着南雪慌乱躲开，挑起眉头一笑。
拜见完了要见的人，梅英华规矩的余兆阁立在一边。余兆阁移步前行，接着说道：“各位请吧，小徒准备了宴席为各位接风。”
楚渐行对上他的目光，开口说了此行的第一句话：“如此甚好。”
冷飕飕的目光让余兆阁心尖一抖，好像一直被老虎盯上的猎物。
他的心里慢慢生出一种不知名的寒意来，强笑着回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