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群英荟萃
第十章群英荟萃火伞炽烈，风力柔和，渐渐地驱散了平阳顶上若隐若无的雾气，使得辽阔的天地间一片清明。山水神秀，风光奇丽，碧玉连环，物华天宝。一切的一切，都能显现出久负盛名的天台山作为武林圣山与众不同的壮美。
穷山海之瑰富，尽人神之壮丽矣。
平阳顶上，已经历了几百年风霜的离宫如同苍劲的鹰，高高在上的带着慑人的气势俯瞰人间。清幽古寂的殿宇稳驻在平阳顶上，盘旋好似卧云长龙，带着庄严肃穆之感。
正午时分，是天台山平阳顶最为热闹的时刻。武林各派云集林立，如同百川相汇，把向来戒备冷清的天台山回环萦绕着。为了比武而搭起的高台上红锦飞扬，像火一样热烈，给这长年冷寂的华居添了一丝活气。
各门各派的弟子依次而立，呈半月状环围着华丽的高台。离宫之前宽大的校场，站着的，坐着的，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各色衣饰均有不同，良好区分。广场上人数虽多，但却无一声异响，都无例外的注目高台之上的比武。许多排不上位的侠士都围在广场外围，虽然地位不高，位置也不佳，可是眼睛也是一眨不眨，怕会错过每年一次的武林盛事。
还有些没什么名声的江湖散人，他们零零散散的落在各处，因为没什么束缚，离宫的款待又很周到，两两交首相谈，也很热闹。高台上的比武还入不了一流高手的眼，稳坐于最前的人自然没什么兴趣，听见后面人生噪杂，也就懒得去管束了。
座位在正前的都是江湖的顶尖势力，无论是名声还是武功都足以震慑一方。长青观主虚谷道人是江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长青观自然水涨船高，十多年来都被离宫安排到左首第一位。古人以左为贵，更何况这个位置得天独厚，抬头就可以观赏高台上的盛事，转身则可以俯瞰整个武林。如今虚谷道人退隐，眼红了十几年的各门各派为了争这至高之位，肯定会有不小的动作。
玄机真人第二次代替虚谷道人坐在这个位置上，她出家修行一生，功名利禄自然只当是过眼云烟，也不甚在意自己已是众矢之的。作为一言堂弟子的葛连青稳坐在她右侧，也是一脸不痛不痒的表情。
高台上的你来我往激烈的很，只听见咚的一声，一个壮实青年从上面直直摔下来，落在地上昏睡不醒。台上的那人拱手一让，火似的目光直直射向长青观的席位，朗声喝道：“还有那位高人上来请教？”
被这样注视是极为不舒服的，一直闭目休憩尚善真人终于睁开了眼，剑眉一皱，略带嫌弃的问道：“这小子是谁家的，真是狂妄。”
大会开始不过一个半时辰，这小子就敢挑长青观的火，以为虚谷师妹退隐，长青观就无人了不成。
“连青，阿雪还未到吗？”她好歹也是一代女侠，虽然脾气火爆，但没办法真刀真枪的去和一个小辈计较，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小辈上前争光。
“没有”葛连青招手把空中盘桓的墨玉唤下来，掏出几颗果子喂它：“温小公子去寻她了，想来一会也就到了，前辈又何必着急。”
“没轻没重，这样的大事都能延误，以后做了观主如何服众？”
葛连青身子一震。
“六师妹”玄机侧过头来，目含警示。
虚谷的弟子，那是她可以非议的。
火冒三丈的尚善醒过神来，知晓自己犯了禁忌，索性闭口不言。玄机正过身子，见那一脸英气的少年还在热切的盯着这方，心生不豫，淡淡的吩咐道：“银飞，上去和这位少侠过几招。”
长青观席位之中，被唤作‘银飞’的人答了声是，缓缓步出，轻盈一旋，一跃上了高台。
“长青观玄机真人六弟子官银飞，讨教阁下高招。”
官银飞这一声灌注了内力，越发的清亮，充耳可闻。全场寂静了会儿，又马上切切私语起来。无非是说长青观如何如何，余家弟子又是如何如何。
连胜三场的余启泉挑衅了半天，见上来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美貌道姑，更加放肆起来。竟然抬起长鞭笑道：“长青观威名远播，难道没了虚谷前辈，就只能派出个小丫头来撑场面？”
这语气极为不敬，但竟无人反驳。江湖人等着长青观下台已经很久了，这大好时机，又怎会来为她们说话？玄机一早就勒令尚善压住火气，不准她多言。尚善忤逆不得，一双眼瞪的大大的好像要冒出火来。
官银飞听到余启泉辱及师门，心里怒极，但还是有分寸的回到：“银飞承蒙师傅垂怜收在门下，自知大恩难保，现今有只蚊子嚷嚷不休，有碍师傅清净。银飞虽艺浅功低，但自信这蚊子还是拍的死的。”
话音才落，台下爆笑，连一向严肃的玄机也露出了浅浅笑意。
都是不拘礼节的江湖人，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也就没人去怪罪官银飞。
可风头正旺的余启泉哪听得来这样的话，当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一抖长鞭请道：“多说无益，请吧。”
官银飞抽出长剑，剑尖指地，回了声请。不客气的如沧鹫般飞扑上前。气势凌厉，青衣飞舞，她长剑当空劈下，如同拨开云雾的雪女，在普度众生之中带着让人惊心的艳丽。
余启泉使的是长鞭，柔曼有余力道不足，那里敢接下这冷厉一击，只得避开。官银飞一剑抢了先机，自然不容他逃脱，长剑一折，像只展翅的青鸟一样向后急掠，侧手再削。没喘过气来的余启泉只得再狼狈躲避。闪躲之时终于寻着间隙，扬鞭逼上去。
余家无常鞭传人，长青观刺青快剑弟子，再过些年，必然都不是凡品。这两人一来一回过了十来招，招招凌厉，除了稍显稚嫩之外，倒也显现出些名家风范。长一辈得前辈们相对而笑。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终于有些看头了。
偏在这时，异声陡发。一声长啸自远处传来，雄壮宏大，清亮高昂。
“天极宫楚公子到，大越抚南御史到”
如果说这猛然传来的苍劲声音只是让他们惊奇，那么着报号的人可是让在场的众位都回首敛神，屏息以待。其间也有人在小声议论，嗡嗡不休。
“楚不复？他不是退隐了么？”
“白日做梦！楚公子如今不过二十一岁，正是大好年华，如何会退隐。”
“哎，早就听闻朝廷要插手武林之事，你看，这御史都派来了。”
“楚不复怎么和朝廷的人一起来了，难道他天极宫已向皇帝俯首称臣？”
“楚不复一向目下无尘，如此高傲不羁之人怎会向朝廷投诚。”
…………
众说纷纭，原本安静的会场立刻乱成一团，眼巴巴的盯着来时路。
“墨白，去把南雪带回来。”葛连青喂完了最后一颗果子，送墨白上天。墨白扑闪一下翅膀绝尘而去，再无踪影。
他早就猜测楚不复的身份不寻常，跟朝廷有莫大的关系。乘着这个时候他联合朝廷过来搅局，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他作为医者，自然是心有不忍。可楚不复的武功高深，在座众人无一是其对手，只怕只有跑走的南雪还有一合之力。
虽然葛连青早就知道南雪曾冲撞过这位三皇子御史，可近些日子来明里暗里他都没有什么为难南雪的举动，所以也就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并不知晓南雪与楚渐行过招之事，否则以他的头脑，立刻就会猜出楚渐行的身份，然后他会拼着被长辈责骂劝退南雪不要她过来。那样的话，南雪和楚渐行就不会以那样的方式重见，然后吸引到彼此的注意。
可他并不知晓。
来人缓缓，直到半刻之后才有了些影子。脚步声轻忽无闻，明明脚踏实地，却好似踏水凌波般轻快。那道明影行至广场之前，长身玉立，负手睥睨，天神一样俊美尊贵。他尚未动作言语，在场众人只觉冷肃的气势迎面扑来，要压迫人心似的满是寒气。再不敢出一言。
天极宫南北两位宫主对视一眼，赶忙迎上去行礼，唤了一声“公子”之后立侍于他的外围，恭谨垂袖，再不见一贯的嚣张气焰。
高台之上的官银飞与余启泉在听见那声长啸之后就罢了手，如今见到气势凌人的楚不复哪敢在高处呆着，不约而同的一跃下台，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瞬间冷到了极点。
“真不愧是武林圣地，离宫离宫，倒是让本殿下饱了眼福。袁真，你说是不是？”
“殿下说笑了，离宫虽然气派，可不仅仅是用来饱眼福的。”
“这倒是，本殿下早该来会会这些英雄儿女，免得被说成是井底之蛙。”
一串闲常的对话打破了一片静谧，所有的人循声望去，看到楚不复身后一个锦衣青年摇着扇子缓缓前来。锦衣青年面目俊朗，观之可亲。他嘴角嗜着笑，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与前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楚不复自然是天壤之别。
楚恒月行至楚不复一侧，身后那十三名形影不离的黛衣侍卫呈半月状围在其后，众星拱月一般的护卫住两人。两人衣饰华贵，若仔细些，便可看出他们华衣的前襟袖口上隐有夔龙银纹，稍稍有心的一看便知是皇室子弟。
江湖与朝廷虽然两不相干，可经过大越的百年教化，无论何人都有一份大越人的自觉，也就干不出忤逆的事来。在场众人无论自在不自在都拱手行了礼。楚恒月早早就得了高人指点，知道这些江湖人的心思，他折扇一合，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必多礼，各位归位吧，本殿下只是来长长见识的，万万不能扫了各位的雅兴。”说完也不管呆愣的众人，径直跟着楚不复入了座。
长青观与天极宫紧紧相邻，因着楚不复，几乎被压制的喘不过气来。连年岁最长的玄机真人亦有此感。葛连青微微一叹，稍稍一推算，楚不复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
江湖之人随性而为，见楚恒月真的如己所说，稳稳坐在席上品茗不动，也就雀雀欲试，可以看到台上立着的那个人，立刻安静了。
楚恒月把这个率先出身，且未把不复看在眼里的黑衣男子好好打量了一下，袁真见他疑惑，解释道：“此人名叫庞清，与公子同年，因为面容过于柔美，佩剑又是凤羽而被称为黑凤凰。他武功不错，一直想与公子一战，公子的性子殿下也知道，所以他至今也未能如愿。”
“这个黑凤凰看起来武功不错”楚恒月笑得很无害：“江湖人也有些头脑，都不想当出头鸟便宜了别人。”
庞清故意在楚不复面前立于高处，本来是为了激怒楚不复与他一战，了却一桩心愿，可是却被他无视。极为恼怒之时又觉得下不来台，随手指向坐回去的官银飞：“方才既然是你把余家那小子给收拾了，那么你上来和我过两招。”
官银飞一愣，庞清不耐的抽剑指到她鼻尖上：“还要小爷下去请你。”
这种情况下，玄机与尚善都不好说话，毕竟循矩挑战是规定，她们不能否认说银飞落败。葛连青身为公正人，也难以开口。看着庞清那副快要抛下来拿人的样子，官银飞银牙一咬，心想输给黑凤凰也不丢人，不顾同门劝阻视死如归的飞身上了台。哪料还没站稳就觉得劲风扑面，她眼前一花，被那种火热的气焰摄住，一动也不能动。冷厉的剑气不断逼近，她心中大惧，虽然知道接不下还是慌忙的提剑一挡。
也就在这一瞬之间，耳边突然传来万分焦急又无比熟悉的呼喊，一道白影快如闪电，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奔向她。
“綉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