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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来袭

第十五章 凡间,很冷

此次下凡之前,我很是置办了些东西呢。我从前街的启年那儿买了本《凡间行走要领》,青丘呆惯了,这头一次下凡,凡间的规矩是需学的,我大略翻了翻,受益匪浅。

比如,册子上说,凡人的动作略为缓慢,所以在凡间行走要把动作尽量放缓。再比如,册子上还说,仙人到凡间,最需做的是伪装,因为半数以上的仙人都相貌出众,在凡间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需得把自己变丑些。

为了大肆采购凡间的各色美食和各类小物什,我在恩鬼那儿威逼利诱了一个大大的乾坤袋,我试了试,我可以把恩鬼、珠灡、阿水三个都放在袋子里揣在怀中,就是他们的重量都没变,揣起来我走起路来就像我家附近先天不足的猪仙阿乔,怪头怪脑、两腿打颤。哎,为了我的口福,为了我的玩性,我忍了。想想这大概是我年满一千岁之前的最后一次下凡了,不带足东西回来,不是我的做派呀!

当看到画了一脸姜黄色、还在脸上点了些麻点的我时,祈映好看的眉头皱了皱,问:“小赤烛,你这是?”

我解释说为了在凡间行走方便。他也没说什么,背着手走了。我摇头晃脑地在他身后跟着。

跟着个天庭主事儿的就是不错,青丘民众下凡,都是要在我爹那儿禀报一声后渡了英水到青丘与凡间交接的迷途地,再由迷途地的阵眼才能下得凡去。这位上仙却单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镜子,这镜子落地后高三尺,他在镜前口中叨叨有声、手上捏了个诀,这镜子竟是变成了一扇光亮亮的门,他长臂一捞我,我把怀里的阿水扶稳了稳,跟着他一通在气雾里颠簸,一震之后,感觉落了地。

哎呀呀,袭人的寒气。彻骨的冷。天地之间这是什么呀?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雪,可是跟我想象得很是不同。不是飘飘洒洒、精灵飞舞,而是狂风呼啸、漫天狂舞。这雪是狼烟雪,风是剔骨风啊!

如果我知道怎么回青丘,我一定早在脚一沾地的那一刻马上溜走。这是什么地方呀?极目一望白茫茫一片,难为我还把自己打扮得这么丑,方圆百里,怕连个审视我这黄脸的人都找不到。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凭什么人家一下凡都是“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我却是“脚下三尺冻,额上打头风”啊?

我嘟着嘴说:“映伯伯,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你带我下次凡就来这儿?”

祈映赧然道:“我这次下凡是因为魔界在人间有异动,自是哪里有魔去往哪里。”

我千不情万不愿地跟着他走,嘴里嘟囔着:“敢情你几万年的修行了,也不知道冷,我还没满一千岁呢,我这白瓷一样细细密密的小玉牙都要冻碎了!我这如风摆柳、盈盈不胜一握的小腰肢都要刮折了去!”语调里透着无限懊恼、无限仇恨的味道。

走着走着我突然瞪圆了眼睛,问:“什么?魔界?魔界!我们这是去送死?”看这破地方给我冻的,反应都生生慢了两拍。

祈映这尊长得很像个情种的上仙,黑发在大风狂雪之中随风摆动,雪在离他些微距离的时候化作一丝水汽。他站在我的面前,脸上又是万年不变地对我才有的那种戏谑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看在我眼里是如此地想揍上他两拳。“小赤烛,你这是不信任我呀!”他轻轻叹息一声。

我嘴里应着:“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心里却想着,你连阿水都打不过,还想去除魔?哎,天帝真是被亲情蒙昏了头脑才敢让你去?但这时候魔不是主要的,我得先让我自己暖和些。

“映伯伯,咱们怎么不驭云而行啊?”

“我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一旦有魔,我们动用仙法,他们就会有所察觉。”这人虽然很装,对我却很有耐心,问什么答什么,不像那个山洞里锁着的碧尤,傲慢、不耐烦、喜欢跟我摆架子,问什么还挑着答。

我耍起赖来:“我不行了,脚下太滑,鞋子太薄,脚底下的冰太凉,风太大,睁不开眼睛了!”之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哭,反正我在他面前也毫无风度可言,反正他有正事要办,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停下来,哭笑不得。向我一伸手臂。

呵呵,真识趣。早就等着这个动作了。我嗖地现了原形钻到他怀里。边儿上是缩得只剩个壳子的阿水。我想这时候如果有人遇到这位上仙定是分不出个雌雄,因为他胸前鼓着两个华丽丽、高耸耸的小丘。

我在他身上蹭啊蹭了几下,表示我的感谢。之后又蹭啊蹭了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正要接着再蹭啊蹭几下让自己更暖和些的时候,他咳了两咳,喝道:“你若是不老实,我就把你扔出去!”我乖乖地屏了息、止了声,一动不动。

在他怀里,暖呵呵的,世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阿水懒得很,什么也不看,一直在睡觉。我把小小的狐狸头从他的前襟探出来,哇,世界还是很美的嘛。

太阳在北风烟雪中是青晃晃的一个小白点,显得分外远、分外小。雪花在四周翻飞,如鹅毛如轻纱,风刮着刚落到冰上的雪花四处飘荡,显得云气糟糟,宛若仙境。直把我乐得合不拢嘴。嗯,只要不冷不走,这样的凡间也还是很美的。只不过跟我想像的,很是不同。

这位上仙已经走了很久,我被他颠得很是舒服,睡醒了一觉之后发现天已经黑了,风小了很多,雪却还没有止,月亮比白日里的太阳倒亮了几分,照在冰面上,把冰照得亮堂堂的。这里的白天不白,黑天倒也不黑。“映伯伯,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哎,这么走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他把手伸进怀里来摸摸我的头,我凉得一缩。他的手已是冰凉冰凉的了。我从他的怀里热乎乎地跳出来,腻乎乎地说:“快快快,用手臂揽着我,把手放在我肚皮上!”说着伸出爪子去够他的手,太远了,够不到。

他失笑:“小赤烛,我虽是极喜欢你这浑然憨直的性子,但有些话,女孩子是不能说的,比如,方才那句让我把手放在你的肚皮上。还有,我的手虽然摸着凉,我实在是不觉得冷。”

我倒是真的从没有把自己真正当成个女孩子看,虽然我偶尔调戏下我们青丘有点姿色的男仙们,但那都是小狐狸的时候。我觉得,作为一个小狐狸,是可以无法无天的。可变成人,为什么就不能了呢?那为什么还要变成人呢?

“哼,不放你就自己冻着!”我翻着白眼儿钻回去。

我突然想起了碧尤,头钻出来问:“映伯伯,魔都很坏吗?”

“那倒未必。凡事有因果,魔之所以为魔,总有原因,魔,有嗔恨心,这嗔恨心是由恨怨恼怒妒五毒所成就,除了天生为魔者——就像你是天生仙胎一样,会为魔,无不是这五毒造就,这五毒,若我说,三个字就可以说完,就是,放不下。放不下爱、放不下恨、放不下功名利禄、放不下浮世繁华……”

“哦。”他说这话的时候,我转头看着他,他眼睛里平静似水,随着他话语徐徐地从容地展开,有种淡然之气在轻轻流淌。只有这一刻,我才开始觉得,他真的是个上仙呢,怪不得我爹那么尊崇他,真能说。

他看我定定地看他,对我璀然一笑,多亏我对这种笑抵挡了一段时日之后已然有些适应了,不然又要闪神了。

“那魔能变好吗?”

“自然,放下了就变好了。”

“哦。那你这次去主要是去规劝的,不是去打架的喽?”我还是不太想跟着他去找死,虽然他长得很温润俊美、又口吐莲花、博学多才,可也不足以让我心甘情愿地和他死在一起。

“呃……该收的魔还是要收的。”他把手伸到怀里,一个弹指把我鼻头弹得酸酸的,“小赤烛,一般的魔奈何不了我的,哎,本王在你心中怎么就那么无用?”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我说“本王”,我觉得他一定是很紧张,这样一来,我就更紧张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位伯伯每到有些动气的时候才会自称“本王”。

我又缩回他怀里睡觉。既然注定了要跟这个家伙去,那么就需得养好精神啊,等他和魔头们打起来的时候,我也好逃得快些。

哎,爹啊娘啊,希望这位上仙能将那些魔拖住的时辰长久些,能让女儿有足够的时间爬上云头飞走,不然女儿若是葬身魔窟了,谁孝敬你们啊……不对,我没怎么孝敬过他们,谁给你们养老送终啊……不对,我们兄妹那么多个呢,谁给你们端茶倒水啊……也不对,这都是仙婢们干的事儿啊,谁惹你们生气啊,对对对,平时我惹得最多,若是没了我,他们会很寂寞的……呜呜呜。

我一路也没得安生,他继续地颠簸,我闭上眼睛就是些绿呼呼蓝瓦瓦的眼睛,我生平也没见过魔,段子里听来的都是眼大如灯、凶神恶煞地,我也不知凶神恶煞到底什么样,就都想象成夜游神的样子,有的眼蓝、有的眼绿、有的眼红,一窝各式各样的夜游神,啧啧,真是吓人。

等等?红眼睛的,魔?谁说我生平不认识魔?我认识一个呀。可那个跟平素里他们别人给我讲的差得太多,我生生给忘了。我又闭上眼睛,把魔窟想象成一个满都是碧尤——有的红眼、有的绿眼、有的蓝眼的地方,却是安心了不少。嗯,如果是一窝美色当前的话,我可以考虑先观察一阵再跑,跑得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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