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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妃来袭

第十二章 二见魔君

我醒来的时候,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阿水竟然也睡在我的床上,他定是也有些醉了——我喝酒的时候他就在怀里扑腾,我只得抽空喂了他几口酒,这家伙看着挺厉害,酒量竟是如此浅,他躺在床上,酒气扑鼻,乌龟壳子都睡得翻了盖子。

我想,是祈映送我回来的吧,我那么沉,珠灡定是抱不动的,被窝铺得倒也齐整,定是珠灡给我铺的。

我醒了,是因为,我渴了。

宿醉,依然有些头昏脑涨,屋子里竟没有水,我走出去找水。

珠灡那丫头已经睡熟,我跑去后花园的葡萄架下,果然,那里有茶壶,想是我喝醉睡着之后祈映又在这里喝了许久的茶,茶壶还没有收。我喝了口凉茶,头脑稍清醒了一分。

院子里,月光洒了一地,我抬头看了看月亮,竟是圆的,这么快,又是十五了吗?我突然想起那只魔来,那一夜,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现在都有些不敢确定了,因为后来我自己去后山找过很多次,没有任何痕迹。

我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钻去归川井中,来到后山。刚出洞口,我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那个山洞,它就在那儿,明晃晃的。

依旧是那光滑的石壁、不长的廊道,那间石室,水气缭绕,芳香四溢,依旧是那个人。这一次,石室是亮着的,恍如白昼。

我进去的时候,那低着头的人,不,魔,猛然抬头,红瞳一亮。吓得我头又晕了几分。我闭上因菊花酒而略显朦胧的狐狸眼,晃晃头,再睁开,那魔还在,就在眼前,床上。

我不解地看他,舌头到底还有些不利落,惶惶地问他:“你,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上一次我还以为是做梦。”

他看着我的滑稽形状,咧嘴笑了,分外恣意,却依旧让人觉得凉寒,透着只有上神该有的傲然风华。颀长的身子靠坐起来,这厮在我面前惯常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小狐,今天有些冷,一起坐坐吧。”他的声音慵懒、清澈。寂寞就说寂寞,你一个上万年的魔,知道什么叫冷?看他那脸明朗得像今天天上的月亮,我姑且忍了,我历来对美少年还是很宽容的。如果他不是个艺高人胆大的魔,我早就上去非礼了。对他我倒是不敢,他不非礼我就不错了。

跟他靠在一起我属实提不起勇气。我拎了拎衣服领子,用自己最娴熟的慢步子蹭过去,正打算蹲坐在他身前的地上。

一阵疾风携耳而过,一转眼,我已经坐在了那魔的腿上,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个极其严肃的问题,这魔几万岁了——可能还要更大,他关在这里大概两万多年了,两万年不近女色,碰到我这么个闭月羞花的小母狐狸,是个什么局面?那我岂不是要做了他的狐狸皮被子,和他彻夜滚在一起了?呵呵,全赖上次的听壁角,近来我对阴阳和合呀、双修呀这类事情的了解有了长足的进展。

他用手臂环住我的腰,这样好暧昧,虽然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我的小狐狸心肝已经跳得如打鼓一般。他把下颚放在我的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说:“小狐狸,怎么我每次看你,你都喝得烂醉?”不醉,不醉我敢到这儿来找你!

“呵呵,偶尔小酌呗,魔爷爷,这次我可没带酒!”

“你再叫一声爷爷试试!”他看来很不喜欢这个称呼。其实,论年纪、论辈分,我怎么也觉得自己叫得很妥当,可我不大敢跟他争辩,怕他一时兴起,立马把我吃干抹净。

他高大的黑影罩住了我的整个身躯,半回脸看他,这魔的五官坚挺俊美,眼瞳红宝石一样嵌在棱廓分明的脸上,流光溢彩。他的银发没有盘髻,披散了整个肩头,有几缕还洒落在我的脸上,弄得我酥酥痒痒的,好不难受。我心里想着,这要不是个魔,我可以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小公子,让我爹去提个亲的。

我看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这个魔好怪,难道他叫我就是真的坐坐?哎,这么美的一个人,真跟他怎么着我也不吃亏。

我们狐族天性开放爱美,我的一众表姐妹们早在刚刚幻了人形后就跟青丘的公狐狸和公小仙、公小妖们厮混了,我们家管得严厉些,但我娘也曾跟我说过:找个好看的相公,过上几年,不好了就不过了,回来娘再给你找一个,天底下好看的多得是,我们是王族,找上他十个八个也没人敢说咱们什么,我们小七啊,憨傻又实惠,一定要记得,相公欺负了你,伤心什么的都是狗屁,马上不要他了,再找好的,有娘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这么想来,我先跟了个美相公再不过了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怕我娘听了我找的相公是个魔会吓了一跳,我爹会觉得丢脸。再说,我爹说过,嫁鸡随鸡,我要是真嫁了这魔,岂不是要跟他住在这山洞里了!我可不干!再看那魔,竟似对我毫无心思,只拥着我坐着,我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这么不爱说话的人,除了我爹的朋友战神夭任,我就没再见过第二个,而像这么美又这么不爱说话的,他则是头一个。我想这么一个不说话的魔,大概不会什么都不说就把我直接放倒在床上的,我记得天香的那个相好是夸了好一番之后才开始咿咿呀呀的呢。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怎么怕他了——我平生除了打架,没跟几个人离得这么近过,上次睡了一宿,还算暖和。所以这时我在心底里早已把他算作自己人了。

我用手指头缠着他的银发,绕了一圈又一圈,那发滑不溜手,我看他除了搂搂我似乎也没什么举动,胆子已是越来越大,把他的银发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嗯,真香。

“咦,魔爷爷,你两万年不洗澡,怎么会这么香,你不会是只猫妖化的魔吧?”

猫妖没事儿是可以自己舔的,有一次我去找恩鬼,就看见恩鬼正在家化成真身自舔呢,看了我竟然“呀”的一声怪叫,哼,你当我爱看你洗澡?再说,一只猫洗澡有什么可看的?又不是个美男。

他抱我的手臂一沉,“我叫碧尤,小妮子。”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我身后传来,对我的问话则置之不理。

好吧,他听了这话似乎不大乐意,那我换个话题。“哦,碧尤,你这么久不出去,不想知道外面什么样子吗?”

“外面还能是什么样子,还原来的那副样子吧?装作一派祥和,光明磊落。”

我回头想看他的眼睛,他的眼却垂着,任我怎么看都看不到。“外面可美了,我虽是没出过青丘,但就觉得已经很美了。青丘啊,四时春光、温暖舒适,我有几个好友,以晋、恩鬼、珠灡,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就在草地上疯跑,扑蜂捉蝶、摘花采果,好玩得很。青丘的街路上很多小贩的,他们说青丘倒和凡间有几分相似,卖什么的都有,小到织仙履用的无缝针,大到天庭上出的琼浆仙丹,很是热闹呢!”

我说得兴起,嗖地化成原形,趴在他的腿上,抬头看他,说:“等你出去了,我带你去我家看看,我们家也很美的。我家的那对老狐狸,附庸风雅得很,把我们家弄得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其实我还是最喜欢我住的听风阁,从我的东窗推窗眺瞻,一池湖水,满塘荷叶,到了晚上——尤其像今天这种有月亮的晚上,天空里一天月色、池子里满眼青葱,说不出的滋味呢!”

他没见过我现原形,想必是看着新奇,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细细打量我。我以为他也会像以晋和祈映一样摸摸我水滑的白毛或是粗长的狐尾,不成想他却用手一点我眉心,这个法术我有些不陌生了,因为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逼迫着重返人形了。

变回人形我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我的头还枕在他的腿上,我想起身,却被他摁了回去。躺着就躺着,我又不会少了块肉,看他这架势,多是寂寞得紧了找我陪他说说话,不然这么久该办的早就办了。屋子里就我们俩,做那么长时间的前戏给谁看呢?

所以我料定了他不会把我怎么样,这样想着,我又偏偏沮丧起来,我竟是如此蒲柳之姿、烂泥扶不上墙、狗尾巴花难登大雅之堂吗?这个丰神玉朗的大魔头竟是只对我巧舌如簧的嘴感兴趣?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呢?

他自己大概不知道,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嘴角是略微上扬的。我看他心情不错,又试探着问他:“那你家呢?魔界是什么样子的?”

“你看我是个魔,就以为我住在魔界?”他懒洋洋地说。

“那你住哪里呀?”一个不住在魔界的魔?我有些混乱了。

“以前我的家在天庭,现在,我没有家了。”

“你没有父母了吗?”他摇头,眼神里带着种嗜血的残忍。

“没有兄妹?”他冷漠地摇摇头。

“哎,好可怜的一个魔啊。”我伸出爪子摸摸他的手,想安慰他一下,他的手竟是冰冷异常。“你的手好凉,怪不得你会觉得冷。”我用两手包住他一只大手,给他呵着热气儿。他看我,眼中雾气糟糟,似是迷惘、似是不舍、似是欢喜。

我一边呵着,一边说:“今天有人给我说,天庭可美了。尤其是那广寒宫,走进去人在镜中一样。”

他看着我,烟波温柔,“天庭美的何止广寒一处。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遣云宫、昆沙宫、紫霄宫、太阳宫、太阴宫、化乐宫……每个宫都宏伟异常,又有七十二重宝殿: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聚仙殿、传奏殿……殿殿玉砌雕阑。寿星台、禄星台、福星台,三台台下都是终年不谢的奇花美葩。”

“你懂得好多啊!”我的神情已有些恍惚了,我又困了。和他贴得如此近,很容易让人产生睡意。

“我了解天庭,就像你了解青丘一样。”他的声音真是好听。闭上眼睛听,你绝对会认为在你对面的是个星眉朗目、花香随体、道行高深、冶容秀骨的上神。其实,这时,我已闭上了眼睛——我想睡觉了。每次和他在一起,聊着聊着就会睡去,睡得很甜很死。我趁着睡死之前,问他“你是真的吧,大魔头?我不是在做梦吧?”

“叫我碧尤。”他的手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头发,好听的声音就响在耳边:“呵呵,睡吧,是真的。”

我用指甲捏了捏我自己的胳膊,嘟囔着:“你又骗我,一点儿都不疼。我就知道这次又不是真的。”

他的声音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哑然失笑的样子,“小狐狸,你掐的是我的腿,疼着呢。”

这我就放心了。于是,抱着他的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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