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情相悦总是情
八月秋高风历乱，水榭阁中的花随着冷风抽动，有些凄凄寥寥的景物竟给水榭阁换上了另一种美艳。
我扶着有些虚弱的牡丹坐到阁中的软榻上，这几日牡丹患了病，整个人都消瘦了很多。
“骆峥近来怎样，这几天你光守着我，少了很多心思在你弟弟身上。”
“他挺好的，和我同寝室的丫鬟兰儿，时不时会过去陪他聊天，我见他们到谈得来。”
“兰儿？锦绣房里的？”牡丹侧首看向我问道。
“是，就是她。”
牡丹轻轻叹气，“锦绣是不好伺候的主子。”
“兰儿脾气好，她想找麻烦，兰儿总是不理她，她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恩，那就好，”她轻咳了两声看向我，“一直说教你抚琴，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牡丹姐，”我眸光轻动，唇角挂上一个漂亮的弧度，“我会。”
牡丹好似并不意外，拉起我的手坐至琴前，“这么说你骗了我？”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只是其中缘由说也说不清。”
“好，那便不说就是了，不过……”她俯身调好琴律，指了指琴道：“从今以后任何事我们都不再瞒着彼此，你可做得到？”
我抬手抚上琴弦，眸底一片清淡，“好，我答应你。”
曲调清和古雅，小弦切切如私语，琴声之中宛如暗香浮动，令人悠然思远，通体舒泰，这一切只多亏了这具空体，却让听音之人恻然。
“妹妹的琴技了得，”牡丹面拂惊喜之色，拉过我的手仔细看，“真是一副巧手，如果此曲让卫公子听去，恐怕他会乐得合不拢嘴，难得觅得一知音。”
我手上一紧，只听“卫公子”三个字，心谷便不能平静，抽回手道：“那个人果然神秘，这么久都未见过他的样貌，想来定是俊美绝伦，让仙女姐姐都痴心。”
牡丹敛起了笑意，点点头，“他就如清风，暖流，永远幽静，却无法让人抓住，捧牢，我在花魁赛事中与他相识，便一见倾心，那一次我完完全全的展示自己，只为博得他的留意，成了他的人，却更加清楚，像我这样的女子根本无法留住他。”
听到牡丹的话，心谷空空凄凉，有那么一瞬真心期望卫吟宇不要是苏旭睿，如果是，他已与眼前似仙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这样完美的女子都无法留住他，又何况是我。
夜半无人，我待牡丹睡下，没有回到寝室，而是独自回到水榭阁，我仰首对上满天星辰，任凭身体失去力量，躺倒在柔软的草坪之上。
夜，深邃依旧，星，灿烂依旧，我喜欢这样懒散的躺在地上望着依旧的夜空，只有这样才让我明白，我还是那个我。
“姐姐，在想什么？”
我并未注意骆峥已坐在榻上守了我许久。
“骆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急忙起身，透过黑夜向他寻去。
“在等你。”
“等我？”
“恩，兰儿说你喜欢这里，每晚都会来。”
我说道：“什么时候兰儿变成你的内线了，回去我要好好教训她。”
“我陪你躺一会。”他拉着我学起我的样子，平躺在微凉的草地上。
我淡淡一笑，躺在了他身侧，“我喜欢这里的夜空。”
“那我每晚都来陪你，好不好？”
我微笑，向着漫天繁星点头。
“楚毅，去了东域。”我不小心碰触到他身侧冰冷的手，不由心中一紧。
“是，去为我找解药。”他探到我的手，紧紧抓牢，“是我求他救我。”
“骆峥……”我心中抽痛，话未说完，晶莹剔透的泪水点点滚落。
“楚毅说你是他永远参不透的女子，”他又将手收的更紧一些说道：“我说你是我一眼便望得通透的女子，因为你，我不想轻易放弃。”
心力耗竭，我再也无法支撑心底的那份坚强，失声痛哭。
哭了多久我已不记得，只觉得哭得累了，昏昏沉沉之际有人温柔的抱起了我，在我耳边轻道：“我送你回去。”
我轻轻挽住那人的颈项，将头靠进温暖得让我可以忘记一切寒冷的怀抱，说道：“谢谢。”
透过纱灯暗影，抬眸之间被那张俊美的脸深深吸引，我无声的描摹着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他的温柔，楚毅这个男人不知何时闯了进来……
“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少痴情女子等着你回眸？”我有些不清醒，不自觉地竟然把心里所想道了出来。
楚毅脚下停住，低头望向浸在月色下的我，“这多少人中，包括你吗？”
我浅浅一笑，向他点点头，“包括，不过，我心里的那点地方却容不下其他人了。”
楚毅手上收紧，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清俊面色虽然无波，但双眸异常黑亮，似乎将满天繁星都吸入了深邃的眸心，反射出银色光芒，灼灼夺目。
“他叫苏旭睿，”我迷糊的偎在他的怀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并不爱他，只是那种习惯让我无法脱身，可当我意识到，必须改变习惯时，心力交瘁，连简单的跨出一步，都会摔得遍体鳞伤。”
“恩。”楚毅淡淡道，继续前行。
“楚毅，什么是爱？”
楚毅轻呼一口气，不言不语。
“爱是一种魔力，骆峥刚刚对我说，他不会放弃，因为我，我猜是因为我爱他。”我模糊着双眼，微笑望向远方，视线已然没有了任何焦距，“我希望我的爱，也可以唤回睿……”
睡梦中有人为我掩好了被褥，一只温暖的掌心划过了我的额头，让我不禁挂起微笑。
“这是凝香丹，我从东域寻来的，醒来以后记得吃了。”
身旁的温暖越来越远，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睁开眼睛看到枕旁的锦盒说道：“等一下。”
凝香丹，我曾在医书中看过，相传它是西域一位名医花费五十余年集合了中草药及各种名贵花材炼制而成，可以补益元阳，滋阴养血，以利气血充沛得以达到内调。因为凝香丹极难炼制成功，所以至今这世上也仅有一颗，这么名贵的药，楚毅为何要送给我？
“我不能收。”我吃力的翻身下床，拉过楚毅的手将锦盒放在他手中，“不过，还是谢谢你。”
相对而立，咫尺凝眸，皎洁月色映出一对风华绝代的剪影，楚毅浅笑反拉住我的手，低声说道：“你可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
爱上？爱上了谁？我？我不能，亦是抵挡不了。
触碰时，细语间，那波波的纷乱冲撞着我的心岸，我猛然向后退去，不顾手中的锦盒重重的掉在地上，只在楚毅微微愣愕的瞬间，冲出了房门，一步也不想停留。
直到跑回寝室，我才缓下脚步，他是认真的，他的双眸让我不得不去相信刚刚都是真实的，现在已经毫无睡意，他轻柔的话语萦绕在我的耳边久久不散。
我跌坐在燃着烛灯的桌前，满眼都是那月光下的深邃双瞳，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让自己跌进去，再也无法自拔。
“骆芸！”兰儿的声音惊醒了我，“你、你在干什么！”
她翻身下床，冲到我的身侧，拉起了我的左手，“烫、烫伤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不知多久，我的手指停在了烛火之上，已经红肿。
“怎么了？”她找来烫伤药不解的望着我问道：“魂、魂不守舍的。”
我垂首摇头，自嘲一笑，也许是独自的太久了，要撑起头上的那片天空竟累得让人有些麻木，一句玩笑话也当真成这样。
“没事，”我抽回手，疲劳的摊躺在床上，“睡吧。”
空荡的寝室内，只留他一人依然立在门前，楚毅无声叹气，不是不想追出去，只是百般后悔刚刚竟在一时冲动之下唐突佳人，他屈身捡起落在地上的锦盒，收进了腰间，不曾想过在那人面前，自己只会无措，每每见到她有些苍白的脸，总是忍不住的慌乱。她问过，爱是什么？他确实不知，只是从此时开始，如此渴望的想要弄明白，弄清楚，爱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