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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青春不迷茫

第十章 锦囊

“牡丹姑娘,这是骆芸,您的新丫鬟。”凤娘带着我来到牡丹的房间。

牡丹的房间很大,与其他房间格局略有不同,房中分为内外两堂,中间用锦帛屏风隔起,透过屏风,隐约可见一窈窕淑女坐在琴前,轻声答应一句,“有劳。”仿佛便再与这世间的一切无半点关系。

随意轻弹散曲,纤指略点,曲音安详雅致,似幽兰静谧,如仙如幻。曲终弦收,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我还沉浸在那方空彻茫渺的七弦韵律之中,却见美人自屏后步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不禁让我看的痴迷。

牡丹轻拉起我的手,那阵阵幽香将我拉回现实,“你就是骆芸?”

我答道:“正是。”

她对我的从容微有愣愕,朱唇轻启,挂上美轮美奂的笑颜,“你我相遇便是缘分,自此以姐妹相称你可愿意?”

“好。”我随口应道,“你弹得曲真好听。”

“只是琴好而已,”牡丹清眸恻然,美目轻颦时似含着伤感,继续说道:“妹妹喜欢,也去试试如何?”

我微微一笑,向她摇摇头,“我不会弹琴。”

“那我们今后就有事情可做了,我来教妹妹弹琴,也不免惬意。”

“那便是好。”凤娘上前,将一只锦囊送到牡丹手中,“你也不必每日无事做的只想着这个人。”

“这是?”牡丹手上一紧,丹唇含笑,像极了宠溺的孩子得到珍宝。

“是卫公子托人送来的。说是上次见着你喜欢,特意又请丝坊赶制的,我虽把它带来给你,但是还是要劝你一句,像我们这样的女子,是不易得到真心的。”

“知道了,谢谢凤娘。”牡丹屈身以礼相谢,转身却是泪睫盈盈,润湿了眼眶。

牡丹是楚香阁的头牌花旦,只因一曲被卫氏神秘人摘取花魁,但自从那日后,便郁郁寡欢,只有在卫公子出现时才能真心一笑,却也是苦命女子。我从兰儿那里大致打听了关于牡丹的故事,对她心生怜悯,服侍她到也用心了几分,渐渐与她感情深厚,便真的以姐妹相称。牡丹也略知骆峥身染重病,每天并不多加为难与我,总是在闲暇时间让我去看望骆峥,学习医术。

纱帐轻扬,锦帛透凉,我探望骆峥后回来,见屋中榻上已没有了美人,心想自我来到牡丹这里,那姓卫的男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牡丹相思成瘾,终日捧着锦囊不言不语,再这么下去恐怕是会憋出毛病来了,拉过一件薄衣走到后花园中寻找牡丹。

没走多久,便看到八角亭中,她正一人呆坐,我加快脚步,走至她的身侧,却依旧未见她晃过神来,轻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披风搭在了她的肩头。

牡丹抬首,眼中满是掩盖不了的忧愁,“谢谢妹妹。”

我坐到她的身侧,见她手中始终不离那锦囊,故意舒展四肢,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道:“好像夏天就要过去了,现在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姐姐一大早坐在这冷不冷?”

牡丹微微摇头,轻叹一口气,“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即已是往事,又何必时时挂在心上,累了自己。”我猛的弹跳起身,看向她道:“这个季节最适合做一件事,就是运动。”

“运动?”她抬眸不解的望着我。

“恩,”我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挑挑眉梢,“我们从今天起,每天早上都来活动活动筋骨如何?今天没做准备,我们就跑跑步吧,往后还可以跳绳。”说着,我便拉着她围着八角亭慢跑起来。

牡丹含笑无奈摇头,被我拉着不得不跑,便也跟着小跑起来,只是小跑之间,不小心弄掉了锦囊。

“哎呀。”我脚下一滑,被锦囊绊了一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

“怎么样?”牡丹上前扶我,却见她视如珍宝的锦囊已被我踢到了荷花池中,心中一急便盈出眼泪,“我的锦囊……”

我揉着摔疼的屁股,起身向荷花池探去,那锦囊不知用何材质所织,完全不会浸水,悠悠然浮在池中,看着牡丹焦急的样子,深叹一口气,宽衣退掉了外衫对她说道:“别急,我去捡回来。”

“你要做什么?”牡丹上前拉住我,不解的问。

“帮你捡回来啊,退后,退后。”

我穿着单薄的衣衫,晨风掠过,渗入丝丝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单脚依次跨过了栏杆。

“妹妹,这样怎么能行?”牡丹一脸焦急,跺着脚望向我。

“没关系,这荷花池应该没有多深,我又会游泳。”可是正在我自信满满的说着,一只麻雀好像故意与我作对,从我头顶猛然掠过,我心中一惊,伸手去挡,整个人结结实实的跌进了池水中。

“啊,妹妹。”牡丹惊慌失措,只得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我挣扎着欲要浮到水面之上,却万万没有想到初秋的池水冰冷刺骨,腿下用力竟抽了筋,眼见着手已经抓到了锦囊,却再没有力气让自己浮出水面,一口一口冰冷的池水灌进喉中。

当手碰到那锦囊之时,我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眼前银光一片,只有一个朦胧的身影依稀可见。

“睿……”我心中轻唤,伸手抓牢了锦囊,身体一轻被人托出了水面。我转头去看,一张俊脸却是不曾见过的,心中一片失落。

我被那俊美的男子救出荷花池,牡丹立刻上前将衣服层层裹住我,“怎么样,妹妹没事吧?”

我向她摇摇头,摊开掌心,静静盯着手中的锦囊,为何?为何心中突然不愿再将这锦囊归还给她,难道只因它的味道曾是那么熟悉,“姐姐,这锦囊到底是何人送给你的?他张得什么样子?”

牡丹忙着为我擦拭湿发,听到我的问话,一下怔愕,正欲开口答我,却被救我出水的男子拦住。

“我可真是倒霉!”男子脱掉已经完全湿透的外衣,不满看了看我们,“楚香阁看来与我相冲,好不容易师傅放我出来,本想来这玩乐,昨晚竟喝得大醉,什么事都没成,今天一早就碰上你们,又弄成个落汤鸡。”

他看着我手中的锦囊,身体一晃竟将锦囊自我手中掠了过去,“是什么宝贝,让你连命都不要。”

我和牡丹都是一惊,同声喊道:“还给我……”

男子鬼魅一笑,将锦囊在手中抛出接住的玩弄,“我救了你,怎么都听不到你的一句道谢。”

“多谢公子。”我起身盯住他的俊眸,右手一展,示意要他将锦囊还给我。

男子幽幽一笑,用力向上一抛,我紧忙去接,锦囊去稳稳的落在了楚毅手中。

“楚毅,”为了接锦囊,小腿的抽痛让我跌进了楚毅的怀中。

“怎么回事?又弄得湿透了。”他急忙扶住,垂眸温柔的看着我。

“没事,”我从他的手中抢过锦囊,跌拐着走到牡丹身前,将锦囊交给她,“我们回去吧。”

“喂,喂,喂,你们就这么走了?”救我的男子上前一步挡在我们的面前说道,“我这样可走不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至少给我一件干净衣服吧。”

我淡淡一笑,看着他确实像极了落汤鸡,牡丹幽幽开口说道:“牡丹多谢公子救妹之恩,如果公子不嫌弃,请随牡丹入内,为公子找件干净衣衫换洗。”

“这还像话,”他从地上捡起湿衣,故意在我身前抖荡。

“我看,还是请风轻公子至在下房中方便些。”楚毅移动得极快,挡在我身前,为我遮住溅落的水珠,微笑说道:“风轻公子,请。”

风轻虽是有些意外,但脸上瞬间一松,一双俊眸如水,悠然看着楚毅微笑,好似他二人之间不必多说何语便能明白各自心中的意思。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只是一月之间,天源国的夏就结束了,我换好了干净的衣衫,呆呆坐在窗前,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霏霏细雨,不受控制的将一切情绪随着丝雨坠入。

“妹妹今天怕会受寒。”牡丹坐在琴前,扬指抚琴,随着清音袅袅,抬头望向我。

我缓缓摇头,依然看着窗外的霏雨,问道:“姐姐日日夜夜心念之人,到底是谁?”

七弦琴音绕指丝柔,随着她轻缓的动作透出深情无垠,她道:“卫吟宇,一个让我望了一眼就再也无法忘记的人。”

情,迷人惑人,躲不得,挣不开,只教人肝肠寸断,我想继续去问,但那一句“无法忘记”将我到了嘴边的话,又拦了回去,我垂首,心中的痛越来越浓。

在这世上,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一生无缘,有些路,无论平坦或是坎坷,注定要一个人走完。

天色昏暗,空中秋雨纷飞,楚毅和男子依然站在八角亭。

“楚毅……”男子轻佻浅笑,将手中衣服一拂,“久仰大名。”

楚毅未言,眸底深处幽黑深沉,静静看着他。

“看来,我要这么湿着回去了。”男子同样望向他,只是面上始终挂着笑意。

“风轻世子,恐怕楚香阁不欢迎你。”凤娘婉婉步进八角亭,向楚毅以礼,冷冷看向男子。

“凤卿幽,”风轻世子懒散虐笑,“果然也是绝色胚子,没想到楚香阁里尽是美人,以后我倒是要常来。”

“难道风轻公子没有听清方才我的话,楚香阁不欢迎你。”凤娘站在楚毅身侧,姿态高洁。

“我正要走,只不过顺便救了你们的姑娘才耽误了时间而已,如果不是我,恐怕骆芸没有死在楚毅折磨下,也会淹死在荷花池中。她的命现在是我的,如果要我走,我也会带她一起离开。”

凤娘手在身侧微微握紧,显然在极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楚毅冷冷一笑说道。

风轻世子咂了一下嘴巴,手上突然用力,将外衣掷向楚毅和凤娘,“叮当”数声清响,未见楚毅有何动作,随着湿衣袭来的暗器,已被楚毅挡开反而射向风轻世子。

风轻侧身一让,不顾凤娘袭来,又自袖中抽出几支金针。楚毅抬手探向凤娘左臂,协助凤娘躲过了金针。

风轻世子连发了数次暗器,都被楚毅化解了开去,不由得心头焦躁,“楚毅,我非要带走骆芸、骆峥不可。”

“我会让你死了这条心,”楚毅淡淡答道,上前一步踏上落在八角亭内的湿衣,左腿一抬已将湿衣提起握在手中,随后轻轻掷出。

那件衣服宛如被注入了生命,向着风轻世子袭去,他急忙躲闪,但始终不及楚毅的速度,只是眨眼之间,楚毅已然抵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牢牢困在角柱上,风轻抬眸之时,只见自己的金针近在咫尺,只要稍作挣扎,楚毅手中的金针便会尽数扎进自己的眼中。

楚毅没有伤风轻却并不是因为他心存善意,而是风轻将一块玉佩展在手中,才得以抱住了眼睛。

楚毅冷冷看着风轻世子,双眸微闭了一下,说道:“回去告诉天帝,你们若是打骆芸、骆峥的主意,我绝不答应。”

“原来大名鼎鼎的楚毅,竟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风轻世子扬起唇角道。

“风轻公子,”凤娘走向前来,静静看着他说道,“我们会想办法找到解毒的办法,还请公子先回去。”

“呵,”他嘲讽一笑,“就凭你们也想解了白婉君种的蛊。”

“单凭我们恐怕不能,”楚毅收手放开了风轻世子,继续说道:“风轻世子来自东域,又对蛊毒甚是了解,不知可否助我们?”

风轻拂顺了衣襟,抬眸轻笑,“刚刚你不还想弄瞎我的眼睛,怎么现在又要与我合作?抱歉,我向来喜欢单干。”

凤娘淡淡一笑,“风轻公子多心了,若是楚爷想如此做,你还能完好的站在这?眼下天帝将这件事交给公子,若真是以失败告终,公子也要白白枉送了性命,这样想来,与我们合作才是上上策。”

风轻抿了抿嘴,思忖着凤娘的话,强压下心里的不快,说道:“太子和骆峥身上的蛊是噬心蛊,是以白婉君的心血养成,这种蛊就算是种蛊的白婉君还活着,解蛊也绝非易事,更何况白婉君已经死在了你们的设计中。”

“那你为何还要带走骆芸、骆峥?”凤娘细眉轻拧,不解的看着他。

“因为虽然不能真正解蛊毒,但是我却找到了可以克制蛊毒的方法,倒是可以让蛊毒不再发作。”

“是什么方法?”

“利用至亲之人的心血,”风轻世子翩翩落坐在八角亭内,“噬心蛊即已心血为食,只要找到相同的血液,蛊虫便会产卵,引渡至新的宿体中,产卵之时便是蛊虫最为虚弱的时候,那时为种蛊人再种入另一种蛊毒,忘情蛊便可克制。”

“如此听来,风轻世子是要用这种方法救太子,”楚毅双手负后,听着这种极其凶险的方法,不禁蹙紧了双眉。

“我当然不会冒然行事,如果医不好太子,我定会人头难保,不过找到骆芸、骆峥试试这种方法,若是成功了才会施在太子身上。”

“若是不成功呢?”凤娘问道。

风轻耸了耸肩膀,唇角下弯,露出个惋惜的表情,“若是不成功,楚香阁里便少了一位美女。”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楚毅转身盯住他,“如果你敢碰骆芸丝毫,我会让你碎尸万段。”

凤娘和风轻世子都是一怔,这种方法虽然听上去凶险,但却是至今为止唯一可以救得骆峥的方法,为何楚毅会如此坚决的反对。

“凤娘送客。”楚毅道。

风轻世子看着眼前坚定的眼眸中,那浩瀚的深沉,他本就明白,楚毅不许的事情,恐怕他也难成,不再多言,转身随着凤娘而出。

送走了风轻世子,凤娘重新返回八角亭,果然楚毅并没有离开,“楚爷……”

“从今日开始,骆芸、骆峥不得离开楚香阁半步。”

“是,”凤娘颔首,眼中透出淡淡忧伤,“楚爷,骆峥的病……”

“凤娘,”楚毅转身托起她的下颚,静静说道:“我也很想救骆峥,但那种方法无用。”说罢,楚毅侧身绕过凤娘,欲步出八角亭。

“楚爷,”凤娘的清音传入楚毅耳中,“是那方法无用,还是楚爷担心骆姑娘的安危?”

楚毅身体不易察觉的一震,心念知己者莫过身后的女子,他确实无法不去承认,在听到欲救骆峥,便要牺牲骆芸的方法时,他心中决绝的恐惧,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他不希望再让那抹蓝受到丁点委屈,他不敢想象骆峥身上的苦,落在她的身上会让自己多么心痛,他只因那不曾遇到过的颜色变得胆怯,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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