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为卿负天下
碧儿大滴大滴泪就滚了下来,哽咽,“小姐是嫌弃奴婢没用了吗,要把奴婢赶了出去?”“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苏浅浅赶忙解释,她知晓碧儿的敏感,故此才说的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要碧儿误解了,“你跟着我一路过来,我是担心进了王府,我再护不了你,你不比莲心和唐芯,她们俩是王府深院长大摸爬伺候了多年的,各个主子脾气摸得透彻,真出了事儿也知晓着求谁救命。我毕竟是个小王妃的身份,他人再看我不顺眼,也不敢明里对我如何,我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我……我不愿离开小姐。”碧儿紧紧抓着苏浅浅的双手,哭得近乎成了个泪人。苏浅浅叹息一声,“好吧,我已把我的心思都告诉了你,你什么时候遇到了中意的人,我还是那句话,你是小王妃的义妹,我定会帮你安排的。”两人又说了一阵体己的话儿,苏浅浅叮嘱碧儿休息之后,走了屋子。屋子里只留下了碧儿一人,碧儿抹去脸颊的眼泪,脸上怯懦的神色也随着泪水一同被抹了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平静湖面一样的波澜不惊。扫视了这屋子简朴的装饰,碧儿嘴角自嘲一笑,“义妹的身份,顶多嫁个纨绔的公子做小妾,日日受当家主妇的欺辱,能有怎样的出头之日!”苏浅浅迈出屋子,莲心迎了过来,看到苏浅浅神色并不好看,莲心前面小心翼翼的带着路。到了唐芯的屋子,莲心并没有跟进去,规矩的站在了房门口,将众人也拦在了外面。苏浅浅迈进屋子,唐芯正趴着身子揉着手臂上的淤青,见到苏浅浅过来,移动身子就要下地,苏浅浅忙快走了几步,将唐芯虚按了一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都因我连累才受了打,带着伤还行什么礼,是故意要我内疚吗?”“奴婢不敢。”唐芯规矩的回答。“好了,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苏浅浅坐在唐芯身侧,拿过药膏为唐芯擦起来,“今日的事多亏你机灵了,但却是我没有本事,没能护了你的周全。”“小姐这样说,就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伺候小姐是本分,是奴婢的福气。”“这里没有外人,场面的话儿就不用说了。”苏浅浅轻揉着唐芯手臂的瘀伤,“我也瞧你是个机灵的人,才叫来我身边伺候的,你毕竟是这府里长大的丫头,以后若遇到了什么事情,还需要你警醒着一些,我是初来京里的,又不是什么官宦的人家,说直白些,身家地位本就没那样的可靠,一切沉浮只能由自己。”“奴婢明白。”苏浅浅说了知冷知热的贴己话儿,唐芯不由一阵感动,这深府大院的,哪有主子会这样对奴婢说话的,哪有主子会这样在意一个婢子的感受。唐芯想着,不由得眼眶泛红,硬是忍着痛,在炕上跪起了身子,“奴婢本是低等的丫头,承蒙小姐不嫌弃,将奴婢带到了身边,这份恩德奴婢没齿难忘,日后定会更加的尽心服侍。”苏浅浅面容关切,赶忙扶着唐芯重新趴下,“身子痛就不要乱动了,你与我投缘,一切都是我们的缘分罢了。”走出唐芯的屋子,苏浅浅长出了一口气,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子的厌恶。荷花吐出新蕊,荷塘幽幽。太子看着这样的美景,眼底荡着暖暖笑意。赵硕屈膝跪在太子身后,“今日是臣弟失礼了,还请太子殿下责罚。”“起来吧,”太子放下手中茶杯,眼底的暖意渐渐收起,神情却是淡的,如山谷中飘起一层的薄雾,有着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神秘感,“情到浓时,总是让人身不由己的,但你别忘了,我的身份,你的身份,还有苏姑娘的身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臣弟明白。”赵硕没有起身,只是顿了一下,神情带了一股凌冽的决然之气,“情到浓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身份什么的,也就一并的抛了!”太子神色一冷,连那嘴角挂着的浅笑都冻结了去,声音低低的,像是寒冬腊月里冻结在冰面下的湖水,潺潺流动,却如死的一般,“硕弟,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冷了几分,站在太子身后的贴身太监赵福恭敬的瞥了眼太子的神色,立即悄声的向后退了去,同时抬手将一众的婢子带了下去。太子动怒,赵硕脸色却无半分的悔意,“前人有为卿负天下的豪情,我赵硕自认只是王府庶子,一个区区世子的身份,抛了有何不可?只是她的婚是圣上指的,我担忧王府上下几百条性命的安危,故此才壮着胆子,求太子殿下,求太子殿下帮帮臣弟!”太子如冰雕泥塑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死死怒视着赵硕,“你糊涂啊,糊涂!想我大宋承天运继大统者,什么时候如此的在意身份了!太祖皇帝是将位子传给了太宗皇帝的,之后,太祖皇帝一支没有了出辈的人才,太宗皇帝才将皇位无奈之下传给了真宗皇帝,虽我是太宗一脉嫡子,但我时刻记得祖宗的规矩,父皇更是不敢忘了。你是太宗一脉,从小聪敏,到了入书房的年纪,父皇更是钦点你为太子侍读,父皇对你赞许有加,祖宗当时传下来的规矩又能名正言顺起来!你怎能如此糊涂,你这一朝的儿女情长,可是会毁了你继承大统的机缘啊!”太子言辞恳切,简直就是一心为赵硕着想,恨不能将太子之位让给了赵硕,以正大宋祖宗留下来的叔侄传位的规矩,将江山大权交回太宗一脉。赵硕赶忙磕头,“太子殿下容禀,臣弟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她未出现之前没有,现在就更没有了。臣弟只想与她安宁度日,能逃开这命里的不能选择和迫不得已。”太子面色稍事缓和,“硕弟,你我的身份,由不得自己啊!”赵硕脸上的决然之意逐渐的萧条,像是被秋风卷走的枯叶,多了一份沧桑的悲感,“那臣弟还有一求,望太子殿下首肯。”太子从未见过赵硕这等凄凉的摸样,只能点头道:“那你说吧,我且听听看。”“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臣弟恳求太子殿下将圣旨的时间押后,臣弟一生能有一段与她的记忆,也算不枉此生。恳请太子殿下要臣弟更加心甘的接受这命里的无可奈何!”“这婚还是你为你那病秧子的大哥,向着父皇苦苦求来的,现在你倒悔了。”太子叹息一声,“这就是命数啊。”赵硕不置可否,只道:“谁人能料到,却是这样的一位精灵。”转眼就到了四月中旬,天气越发热,苏浅浅换上了春装,葱绿色的罗裙绣着象牙白的吉祥图案,外罩月白色的大氅,在大氅肥大的袖边和衣领处,点缀着石榴石。苏浅浅头挽着简单的发饰,发间未带任何的金银,只用简单的流苏绢花点缀,更衬托出苏浅浅的清秀脱俗,全然没有官宦大小姐式的戾气。赵硕已经有三天未来了,苏浅浅无聊的坐在廊下,目光时不时的扫向中庭。“小姐,您看,咱院里多了块望夫石,可好看了。”唐芯端过来茶,打趣道。苏浅浅先是还没回过神来,稍后倒是明白这丫头说的是自己,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皮子又痒了?”唐芯俏皮的吐吐舌头,屈膝行了个礼,“奴婢不敢。”相处的时日久了,唐芯也就活泛了起来,在苏浅浅面前不再是处处拘着,苏浅浅也喜欢这样开朗的性情。莲心从中庭过来,后面跟着小太监于顺,于顺是赵硕身边的一个太监,看到于顺来,苏浅浅站起了身。于顺给苏浅浅行了礼,才抬头说道:“世子爷邀了姑娘今晚赏灯,小的来通禀一声儿。”“赏什么灯?”苏浅浅低声问了一句。唐芯刚要回话,抬眼看到了莲心过来,身子向后退了一步,又低下了头。莲心规矩的站在苏浅浅身侧,说道:“回小姐话,今儿是十五,街面上有赏灯的庙会,有字谜还有各式的小玩意儿,十分热闹的。”苏浅浅早在府里要憋疯了,听到有玩的,兴致立马就起来了。唐芯看着于顺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来通传,平日不都是海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