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局
一直等到刘琦悠闲地喝完两盏好茶,刘表才匆匆赶来。
刘琦仔细打量着此世的老父亲,身材高大,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只是,鬓角染得花白,眼眸中也早已没了早年的锐气。
刘琦知道,刘表就在明年,曹操大军出兵荆州的同时,病死荆州。
老父亲,毕竟六十多岁的人了。
一股温情泛上刘琦的心头,刘琦恭恭敬敬地起身,温言道:
“爸,您要多注意保重身体!”
刘表愣住,摸摸胡须,半晌,才没好气地道:
“你小子,今天乖巧得多。是不是知道闯祸,想求饶了?”
“我告诉你,别想蒙混过关!”
“子不教,父之过!告诉你,我这是为你好,非如此,以后你怎么接得住荆州的基业!”
说到后面,刘表说得急了,连咳几声。
刘表,终归还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啊。
刘表歇口气,再次开口:
“还有,你好端端的,又没人招惹你,竟敢胡言乱语,说什么你母亲要毒害死你!”
“荒唐,糊涂啊!”
刘琦没搭腔,先冷眼瞧下刘表身后,跟来的蔡夫人。
听到关于继承荆州的话,蔡夫人明显不自在,等刘表提到她,蔡夫人适时地拿起衣袖,抹起眼泪来。
刘琦感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做的贼精。
刘琦微微一笑:“原来,蔡夫人恶人先告状了啊!”
刘表勃然大怒:“你个兔崽子,她是你母亲,你怎么称呼她。还有,什么恶人先告状!”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刘表恨不得给上刘琦两巴掌,但见到儿子大病初愈,还是不敢。
气得只能堂上来回走动。
蔡夫人趁热打铁:“老爷,千万别气坏身子。”
若有若无瞟上刘琦一眼:“为这种败家子,不值…”
“我倒是不计较,可他这幅德行,荆州托付不得的…”
刘琦不理蔡夫人,对刘表长揖到地:
“父亲,我要单独和您谈谈。”
语气不容置疑。
刘表沉吟。
蔡氏急了,立即抹出把眼泪:
“怎么着,又想说我要下毒的昏话?”
“依我看,你是不是在外面不规矩,惹上仇家,才闹出这种事情,就你这名声,襄阳城内还有谁不知道……”
刘琦压根儿不正眼看她,目光灼灼望向刘表:
“父亲,事关重大,我要单独和您谈谈。”
刘表满腹狐疑,从没见过儿子如此的郑重。
瞅住刘琦半晌,刘表才对蔡夫人挥挥手。
蔡夫人哼了一声,恨恨瞪刘琦一眼,才只得乖乖地离开。
屋内剩下父子二人。
刘表先开口道:
“知子莫若父,你的性子我了解,懦弱无能,吃喝玩乐还不错,干坏事没那个胆子,所以,惹上仇家的话我不信。”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不过,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刘琦早有计议,摇头道:
“父亲,这些不过家事,小事。我要讲得,是荆州的安危大事!”
“哦?”
刘表诧异地打量刘琦。
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一时间,刘表饶有兴趣地道:“你讲。”
刘琦自顾自道:
“曹操统一北方的大势已成。天下局势逐渐明朗,荆州冲要之地,必然是他下一个目标。”
刘表不以为然:“为父当然晓得,那又如何?荆州二十万之众,为父保境安民也有十余年,何惧他曹操!”
刘琦暗叹一声。
那你可知道,不过半年,曹操就将南下,而父亲的元寿也到了尽头。
风雨飘摇,内忧外患,不外如是。
刘琦沉声道:
“孩儿不这么认为。”
“父亲在荆州,一直依靠蔡家蒯家,可蔡家见利忘义,蒯家等大家族皆是墙头草,未必有抵抗到底的决心。”
“孩儿直言一句,父亲当年,单枪匹马平定荆州,其实靠的是世家大族之力,一旦他们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何况,以孩儿的预料,曹操明年就会出兵荆州!”
二十年前,刘表匹马入宜城,借助蔡蒯二家之力,轻易地平定荆州。
这是刘表一生最得意的手笔,最为他津津乐道。
但凡事有利有弊,也造成如今,刘表对荆州的掌控力,其实有限,世家尾大不掉的局面。
对于刘琦的提醒,刘表又气又好笑:
“小子,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说客,专门耸人听闻那一套?”
刘琦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继续道:
“我知道父亲大人会不相信。如果我说,这个时候,曹操已经平定乌桓,拿到了袁绍儿子袁尚、袁熙的项上人头了呢?”
史载,曹操建安十二年八月,讨灭乌桓,并彻底消灭袁家的残余势力。
刘琦相信,在消息传递不便的古代,刘表等人必然还不知道。
闻言,刘表脸色顿时郑重上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照刘表的估计,曹操起码还要塞外平定个三五年,这么长的时间,天下说不定又有变数。
可如果曹操已经平定完北方,形势就严峻了。
荆州,将马上面临卷入战乱的那天。
刘琦早有准备好的说辞:
“我敢保证,曹操八月份,就已彻底平定北方。接下来,他会在玄武池编练水军,准备明年一鼓而下荆州,然后,就是江东的孙权。”
“我之所以知道。是神仙,给了我料事如神的本领。”
“我这些日子,重病竟然痊愈,也是因为有神仙的庇佑。”
没法子,不托词神仙,还真没人信。
刘表半信半疑,怎么说经历过出生入死的人,对鬼神信的有限。
可刘琦的说辞,不是鬼神还真不好解释。
刘表反复打量起刘琦。
从今天见面,刘琦的谈吐气度,似乎变了个人。
以前在刘表面前,畏畏缩缩,更不敢招惹蔡家。
而现在,气度沉稳,对国事也有不小的见解。
端详了一会儿,刘表释然。
管他呢,他确实是最像自己的儿子啊。
刘表的眼中,多了些欣慰:
“不管怎么说,琦儿学识,长进了不少。”
“至于你说的真假,等验证后再说。”
军国大事,就算是亲儿子,也不能空口白牙的相信。
刘琦点点头,相信要不了多久,消息就会传到荆州。
然而,就在刘琦也认为消息没这么快得时候,八百里加急探报,就在此时,向刘表报告。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刘表皱起眉头:“何事慌慌张张的。”
“报,禀报刺史大人,得到最新的军情。”
“曹操上个月,扫灭乌桓,并设计取下了袁绍两个儿子的人头,如今,已经在班师回许昌的路上…”
隔着大门,一名探马跪在门外,向刘表紧急报告。
刘表瞧了眼泰然的刘琦,急忙问道:
“消息可曾走漏过?”
探马:“消息八百里快马加急,刚进襄阳城,就直奔刺史府……”
刘表挥挥手,示意探马退下。
刘表看向刘琦,内心五味复杂。
刚才探马带来的消息,整座襄阳城,他刘表第一个得知。
但却在儿子刘琦的意料之中。
刘表默然半晌,才开口道:
“为父相信你说的话了。”
刘琦精神一振。
他要得,就是得到父亲的信任与支持。
这事关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刘表话锋一转:
“可就算你现在长进不小,也不可目无尊长,连蔡家都不放在眼里!”
刘琦低头道:
“父亲请看。”
顺着刘琦的目光,刘表看到的,是地上的药渣。
“有没有毒,一验就知道。”
“父亲,那里面下得毒药,有人想害死你的亲骨肉。你说说,我与蔡家,还有缓和的余地吗?”
刘表二话不说,直接拨出头上玉簪,几步上前,探入药渣中。
晶莹雪透的玉簪,染上一层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