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1)
顾欣走来时,他坐在自行车上等她。“哦!小露。”她及时喊一声跑来,“没想到你真的会等我。”
“什么话嘛,我从不对你说谎的,上车吧。”
她笑嘻嘻的坐上后座位。由于今天两人背着书包,使得他骑车有些吃力,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我和你说个事。”在街道上行驶了一段距离,顾欣说。
“嗯?什么事。”
“昨天我被妈妈骂了一顿。”
“怎么回事?”车速慢下来。
“村里的邻居说闲话,昨晚一个我妈妈的同事跑到我家来,说有个男孩总待在我身边。”
江小露马上明白了:那个男人,在试探他?“就是昨天我们看到的那个男的?”他问道。
“对,就是他,是我妈妈的同事。”
“你妈妈没有打你吧?”
“这倒没有,只是太气人了。”
大人们的担心是对的,女儿不该交上不三不四的男孩。江小露理解家人们的大费周章,不过顾欣的父母很安全,他们应当庆幸;因为他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浪荡男孩,他真想告诉顾欣的父母:你们的女儿在我这里很有保障。可他想象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当着父母的面,或许就会说不出话了,尽管真的说出来,也是白费口舌;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见解。而他没有权利用言语教育他们。他清楚这一点。
到了那条通往四中必经之路的大上坡,江小露吃力地踩着踏板,骑完一半上坡路程,车身慢得几乎快要停下来。
“上不去的话,让我下来走吧。”顾欣坐在身后担心地说。
“没事的,马上就好。”
他从坐垫上站起身,借住身体的重量用力踩踏板。终于,车辆行完上坡路。
顷刻间,女孩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中午上学要不也来送你?”他把顾欣送到校园门前,问她。
“啊?那多不好意思啊。”顾欣回答说,“中午还是算啦,你也怪累的。”
“不,一点儿也不累。”他轻松地笑了笑,“你下午什么时候上课?”
顾欣犹豫了一会儿,“2点40。”
“太好了!那就2点一刻左右我们在路口集合,好不好?”
她垂下脸庞,轻轻地一摇头,“唔……我希望你能在家多休息休息嘛。“”
“啊顾欣,”他立刻接上话,“要说在家休息,那远远不如来陪你上学快活,答应我,就让我来送你,好不好?”
她嘴唇微微张开,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不好?”男孩再次请求道。
“这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她说。
听了她的话,江小露也感觉出气氛有些尴尬,打起骨气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事,就这么说定啦?”
“嗯。”顾欣小声回应。
接下来的每一天早晨与中午,江小露总会提前来到路口等她。久而久之,他养成了某种习惯,而顾欣也想着总要有个人来接她。
他们尽管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不能像往日在一个教室里说说话,可现在看来,两人依然能够相遇,并且开开心心的聊上好一会儿。
当然啦,五中校园也发生着新鲜事呢。那是开学一星期后的班会课。善解人意的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说完事宜后,选拔课代表。最后,点名中出现江小露。“袁堂和江小露,你俩当体育委员。”她宣布说。
他与同桌相互不解地望着。
“哪两位?”
他们刚把手举过头顶,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声。
“老师,为啥?”同桌显然觉得很意外,问道。
班主任走近他们课桌旁,解释说:“我看了你俩的自我介绍,说很喜欢打羽毛球、乒乓球,所以我想,就让你们做体育委员吧。”
教室里的哄笑声更大了,有人朝着他们哈哈大笑,有的捂嘴低声嘲笑。
江小露和同桌只得默然接受了这份职责。至于能不能担任好,他们心里都打不准。
体育课在周三下午的最后一堂课。老师慎重交代:没到放学时间,不许跑回家,老老实实待在操场或是坐在教室。他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两位体育委员,要他们盯紧着点。
“操场集合!”体育课前,袁堂站在教室门边,朝全班同学喊道。
老师站在大家面前,命令以身高依次排成两列。
大家你推我搡,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没有过多的操练,老师交代围操场跑三圈,便宣布自由活动。不过,他不忘提醒学生们不是放学,在操场上打打球或是回班级休息。说完,老师走到江小露身边,“要是大家想打球,去我办公室拿。”他嘱咐道,随后走开了。
“袁堂,你打乒乓球吗?”
“噢!我不打。”
“可我记得你说你很喜欢打呀?”
“你忘啦?那都是你害的,我不喜欢打球。”
“羽毛球呢?”
“不。”
他放弃了,在人群中找到蒋智涛,“一起打乒乓球吗?”
“可是你看,大家全回教室了。”
“这么早回去干吗呢?来吧,陪我一起。”
“那好吧。”
他们球技一般,简简单单的过家家。玩到不过10分钟,蒋智涛放下球拍,急躁不安地说:“不打了,好热。”
两人一前一后拖着步伐走上台阶。当蒋智涛走完最上层的阶梯,全身抖动了一下,赶忙跑回江小露身边。“江小露,你猜我见着谁了?”
“谁?”
“徐强强。”
“他?”
“嗯,不信你看呐。”
江小露小心地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他在我们班?”江小露确认后,问道。
“好像不在。”
一个人正背靠着他们教室的墙壁,两只胳膊搭在窗台上,低头看着什么。
“你觉得我们该去打个招呼吗?”江小露问。
同学耸耸肩膀。”不知道。“
他们没有选择躲避。近处一看,徐强强身穿灰色T恤衫,头发比初中时长了许多,前额已经挡住一只眼睛。他正在细心照料着手机。当他抬头发现他们,朝他们咧嘴笑了笑。他们附和着招招手;直到他们进入教室,他们和他之间没说一句话。
同学们几个伴围成圈,不时有人大喊大叫,跺脚声,拍桌子声,气氛相当热闹。
江小露走回座位,与同桌谈了几句话,随后小心地望着窗外,只见徐强强站在原处一动未动,似乎被手下的什么画面给吸引了。
临近放学,很多人已经离开教室。
“江小露,能不能放学了?”一名同学走来,急躁地问他。
“回座位上。”
“你看,其他人都走了。”同学不满地反驳道。
“拜托,铃声还没响好不好?”
“哦哦。”同学草草回应,转身在走廊上晃来晃去,有点想逃课的意思。
靠在墙面上的徐强强的身影终于有动静了。他把镶着银白色外壳的手机揣进裤兜里,抬头看看走出教室的人,然后回头向窗户里瞧,搜寻着。当他双眼与江小露的眼睛相聚时,露出一脸使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江小露本想等待铃声响后,走到讲台上宣布放学,现在看来,显得多此一举。教室里只剩下一些乖巧的、老实的、顺从的好学生。就连那位与他共同担任体育委员的同桌也早早离开了教室。
铃声刚刚响,徐强强立刻顺着一人走路的方向,停在教室门前。他等待的人是张萍萍。但是,她从他身边经过时,没显出惊讶,甚至不动声色。“喂!”徐强强拦住她。
现在,张萍萍才不解地抬起头注意这个男人。“你?徐强强!”她回过神。原来,一个暑假过去了,她快不认识他了。“你来找我做什么?”她有些害怕,胆怯地问。
“到这边来。”
“干吗?”
“哦!别装糊涂,你欠我那么多钱,不还我呀?”
“不,我可没钱。那些都是你自愿的。”
“鬼话!你现在和别人跑了,你就必须还我。不要多,100块钱。”
张萍萍惊愕地大叫:“什么!100?”
“100已经算少了,你想过吗?我可是养了你三年。”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是你自愿的,你自愿的。”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也清楚。100块,你必须拿给我,不然的话……”
“不然你干吗?”张萍萍蜷缩着身体向后退。
“后果你是明白的,拿来吧。”
“没有。”
徐强强迅速上前,粗暴地抓住女孩胳膊,拉到自己面前,把嘴凑她耳边,认真地说:“我可不管,反正这100你就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无赖,放开我。”张萍萍使劲想要挣脱胳膊。然而,徐强强没有松手,勒得更紧了。
“放开,我哪有那么多钱呀?”
“没有你就想办法!”
“不。”
张萍萍的叫声越来越大,从教室里走出来的同学迷惘地看着,有的看一会走开,有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瞅。而江小露,站在每天放学等陈月一起回家的走廊上观察着呢。他听见张萍萍的喊叫声,也清楚的看见了徐强强粗鲁的动作;他对徐强强欺负张萍萍事情上,心中总感到不愉快。但他还是保持冷静,没有冒然行动。
“怎么了?”陈月走来,奇怪地问。
“瞧那。”
“是谁和张萍萍在一起?”
“我们的初中同学。”
“难道是……”
“是的,徐强强。”
“啊!”陈月吓了一跳,他对那人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臭婊子,给我过来。”徐强强硬拽着把张萍萍拖到教学楼侧面的场地,好躲开群人的眼光。
“我们该不该过去看看?”陈月此时问。
江小露内心做着斗争,“是啊,该不该去挽救她呢?”他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还是走吧。”
“会不会出事哦?”两人下完台阶,去车棚的路上,陈月十分担心地说。
“就算有什么事,咱俩去也解决不了,你也知道他们的关系。”
“徐强强什么时候来我们学校的?”
“不清楚,说不定他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
“怎么可能?”陈月异常不安地问道:“他不是初中被开除了吗?”
进了车棚,江小露松下自行车撑架,握住车把,随后看向陈月说道:“学校什么人都要,他想来,准会有办法的,上来吧。”
张萍萍急坏了,她大声吼叫着:放开!
那些听见声音的人更加好奇了,小心地走到墙边,偷偷看着。徐强强注意到这一点,但并没有就此罢休。
“别叫了,乖乖把钱还我。”
“真是的,我哪有那么多钱。”
“那你就慢慢还,直到够份了为止。”
张萍萍挣扎地更猛烈了,没有心情听徐强强的话。紧接着,她一边的脸蛋给徐强强挨了一巴掌,生疼生疼的。她支支吾吾,捂着鼻孔,伤心地哭了起来。
“行啦,快点交出来。”徐强强松开手说道。
她慢慢地一边哭泣一边解下书包背带,从口袋里拿出三枚硬币。“今天只有三块。”她呜咽着说道。
徐强强接过钱,“很好,暂时就放过你,不过你可得记住了,还有97。”
“就不能少点嘛。”张萍萍呜咽着请求说。
“少点?大小姐,100够少了。”
“50好不好?”
“不行,我说100就是100。”
见他如此绝情,女孩忍不住伤心。
“你要明白,我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只要你还清一百块钱,以后我再也不会找你麻烦,这样还不好说话吗?”徐强强说着想起什么,“哦!你的小情人还和你是一个班级呢。真替你感到幸运。”
张萍萍没有回答。
“好吧,你也别哭了,我是不会打你骂你的。还有97,期待你的下次表现。”徐强强拍拍她肩膀,微微笑,离开她的身边。
他走开,对那些议论纷纷的看戏人吼道:“看什么看?滚!”
几人灰溜溜地闪开了。
留下张萍萍一个人,她还没能彻底止住哭泣,时间慢慢流逝,她意识到该回家了。
一路上,她不停地回想着徐强强的话。一百元——她要去哪弄这么多钱呢?
通过对话,毫无疑问:他是对她过去执意提分手而记恨她。要不要和家人商量?向老师汇报?女孩坚决地摇摇头,“不可以,”她自我提醒道,立刻打消了这一冒险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