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今天开学了。他本准备骑自行车去学校报道，却在家来回想了想，最终放弃这样的念头，喊上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步行出发。
他身体健康，体格强壮，年龄不过18，正在读高一。从某些迹象来看，他算不上单身，有一位日夜思念的女孩也同样思念着他，不过，双方保持着相当一段距离。走在他身边的陈月，身材偏瘦，性格内向，为人腼腆。因为他们家庭贫穷，着装打扮没有太多讲究，全身上下衣着俭朴。
一路上，无忧无虑，有说有笑。他们不仅仅是邻居，小学以来一直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江小露十分看重陈月忠厚善良又乐于助人的性格，时常帮助他跑跑小腿啦，送送东西啦，借他抄写作业啦。而他自己呢，小学那段时光，常常看见其他同学欺负胆小受惊的陈月，心里会很不自在，帮助他走出困境。
两人边聊天边走路，很快，他们结伴走进新校园的大门。上过台阶，眼见前方教室的走廊外站满了人。显然，全是新生。
教学楼盖得并不漂亮，如果用现代的审美观来看，准确说，有些糟糕。墙面老旧，部分已经出现裂痕，渐渐地开始向下脱落。土黄色的操场冒着少许青草，通往体育馆的石子路上遍地的垃圾袋和废弃物，很难想象有多久没有清扫了。
他们并肩在一处关闭着的教室门外等老师。不经意间，江小露从一群陌生脸庞中看到了足有三年未见的小学同学。他碰了碰陈月胳膊，陈月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想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
那位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蹲在离他们不远的走廊台阶，一身黑色服装，黑色领子、黑色牛仔，黑色的头发倒跟他又黑黑的脸色形成不错的搭配。其实，他是陈月上小学时最害怕的人。野性子，坏脾气。
江小露发自内心很不愿意去和他打招呼，可尽管如此，等他们老师赶来，打开教室门，从他身边经过时，还是举起手谨慎地、轻轻地道声好，“哟，小俞磊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同学不姓小，只怨那时候班级里出了两位名叫——俞磊，而他被老师排在第二。如今，有人这样喊他，着实令他惊讶。他蓦地跳起来，叫道：“哦！江小露，好家伙！你也来啦。”
边说，同学边抬起胳膊搭在他肩上。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你咋来这学校了？”同学别无他意地问。
江小露耸耸肩，回答：“不来这儿，还能去哪儿呢？”说着他们一齐进入教室。
陈月停在门外，他有他自己的教室。他没有立即走开，悄悄地站在走廊上观察，担心自己的朋友与小俞磊同学刚见面就闹起来。结果让他深深咽了口气，同学从江小露身边走开。他转身回自己教室。
一位面相和蔼的女士登上讲台，拍拍手。教室里意外的安静。“凡是中考200分以下和没分数的全部去二班。”她带有不可违抗的语气说道。
那群打扮嚣张、痞里痞气的学生全被赶了出去。原来他们不在同班——他和他的小学同学。
剩下30来人，班主任吩咐大家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江小露找到靠走廊外的墙边最后排，他想往前坐坐，但前面的座位已被坐满了。
“来来，来几个同学随我一起去办公室领书。”班主任大声说道，走下讲台，伸出手朝门外做了个手势。
教室里倒是响起了阵阵的低声细语，却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哎，来人呀？”班主任再次喊道。
沉默。
江小露坐纳不住，预想着要是有一位同学站起身，他便跟随去帮忙。
第三声请求喊出，依旧没人做个表示。江小露双手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转身向后门走出教室，穿过走廊来到前门。
班主任向他微微一笑，然后朝教室里不满地喊道：“再来几个人好不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连书都搬不动啦？”
他的出面起到了不错的效果，有三位男生站起身。
“哦！蒋智涛，你也在这呢。”走来的同学中，江小露发现初中时的旧友。
“啊，”蒋智涛应声道。他也突然感到幸运，能有个熟悉的同学在班里说说话了。
与这位初中旧友的相遇完全在江小露预料之中。他听蒋智涛说了一串挖苦自己的话，接着表示十分幸运能与他共度一个高中。
不过，没想到的是，当运完三趟书本，将教科书分发出去的时候，见着了另一位初中同学。
是张萍萍，她坐在中间倒数第三排靠右边的过道座位，看见江小露和蒋智涛同时抱着书本，直到他们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停地盯着他俩。等男孩们也看向她，她便急忙避开眼光。
“好了，同学们。”班主任见书本已全部发到学生手中，拍拍手走上讲台，“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大家能在此相遇，很难得，希望大家和睦相处，共同进步。”她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孙。”说着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个孙字。接下来，她便长篇大论，说些通常新批毕业生到来由此激发他们认真学习的尽善尽美的话。
最后，班主任手握一张名单，命令喊到姓名的人站起来喊声到。做完这些事宜，她说：“我只简单认识了一下。还不了解你们的特长呢，你们每人上台做个自我介绍吧？”
下面一张张脸露出不满，大家不肯出洋相。
“那好吧，写出来，写在纸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小露正写着呢，他的同桌把头凑过来，看着他写。“这…怎么写？”同桌笑了笑，假装热情地请求道：“你写好了借我抄下好不好？”
他同意了，随后打量这位新同桌：一头棕色卷发，像是乱的，而不是自然卷。眉毛浓厚，脸色偏红，脖子下方有块胎记。
其实他只写了两句话，同桌却看着他手下的纸条阵阵发笑，最后模仿着写了两句。
大家把写完的自我介绍传给前面同学，班主任接过纸条，说了有关开学方面的事。10点半，她宣布班会结束，提醒大家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你先走吧，我等人。”江小露与旧友在走廊上分别时说道。
他在隔壁班级的窗户外向内看，没找到陈月。于是，来到另一间教室门前停下。通过打开的教室门，他一眼就发现他，坐在第二排，不过，也称得上最后一排。一位男性教师站在讲台上，不停地说着什么。台下只有四位学生，前后各两名坐在中间位置。更不可思议的是，陈月的三位同班同学竟全是女生，长得还挺俊美呢。
他等着。过了十来分钟，老师走下讲台。
两人结伴回家。走学校长长的台阶时，江小露忍不住说道：“你们班人真少，加上你只有四个？”
“嗯，就四个，看来普通班果然没人来。”陈月苦笑着回答道。
江小露马上接上话，“蒋智涛和张萍萍也在我们班上耶。”
“哦？他们也来啦。”
“是的，明天你有机会来看看？”
“好啊。”
他们并肩下台阶，陈月突然停住脚步，伸手指着下面的路。江小露愣了愣，那位初中坐在他前座的张萍萍正站在台阶下的道路边，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们立即闭口不谈，慢慢靠近她。等下过台阶，张萍萍先开口问道：“哎？陈月，你怎么也来了？”
陈月很不情缘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还是及时回应道：“我以后就在这所学校读高中。”
“啊？”女孩瞪大双眼，毫不遮掩内心的诧异。“为什么？”她问。
“因为中考。”
“中考怎么了？”她走近，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你考了多少？”
“真是的，都过去了，还提那个干吗呢？”江小露不大高兴地插话道。
“到底考了多少啊？”张萍萍的好奇心更加强烈了。
“319——”陈月刚回答，他的朋友立即接上话：“考得比我好，我考得更糟糕！”
张萍萍尽量保持镇定，但是，她发现自己完全接受不了这一事实，曾经班上的三好学生，曾经同她坐在一个教室里的学习委员。她微微喘喘气，大声惊呼道：“319——陈月，你只考了319？”
“是的。”
江小露及时地、冷冷地接上话：“319分怎么了？刚刚班会课老师还告诉我们，不用气馁，现在是新的起点。”
她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问下去了，知情地点点头表示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