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便是本王的卧房
“好。”赫连若畔沉思半晌郑重地点点头。拿到这枚墨麟玉,赫连若畔实在无法将楚沐风与一位无能王爷挂钩,或许初见时她已明白,这个人,心深胜海。
床榻一沉,楚沐风已矮身坐在床头,极其自然地开始宽衣。
“喂!尊贵的王爷殿下,话说完了,您是不是该回房去了?”赫连若畔迅速压住楚沐风解衣带的手,还未开始磨牙,手已经被人抓住。
楚沐风执了她的手缓缓摩挲,邪魅双眸微挑:“姑娘,这便是本王的卧房。”
“这怎是……”赫连若畔刚要反驳,目光一扫,发现这屋子确实太过奢华了些,也大了不少,原本赫连若畔亲手挂上的用来取代屏风的厚重绸帘已被扯下。发现这一事实让她刚提起的气又咽了回去,憋地心肝肺一起疼。
顶着一张邪魅潇洒的脸却做出极其无赖表情的男人已经爬上床,顺势将赫连若畔捞进怀里:“你又要说‘这虽是你的房却不是你的床’这样的话么?”触到赫连若畔眸中的闪闪怒火,他微哂,突然将赫连若畔掩进被子里,高声道:“进来!”
未关的门外,小厮扯着提药箱的大夫急急忙忙进来见礼,楚沐风这才大大方方地从床上下来,又多余地将赫连若畔露在外面的脖颈遮严,迎着赫连若畔龇牙的表情挑了她的发丝暧昧地落下一吻:“好好养伤,本王再来看你。”话说完,抢在赫连若畔爆发前举步离开。
赫连若畔又输一阵,气得内伤。她这厢心火旺盛心跳加快,惹得大夫冷汗多流半升,临走又多开了一味黄连败火。
楚沐风一夜未归,夜露深重,赫连若畔抱着半斤黄连将他诅咒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揣了墨麟玉就急冲冲往书房赶。
隔着整座院子就能闻到书房里的茶饭香,被黄连苦了一晚的赫连若畔将所有矜持都抛到九霄云外,风一般卷进去,待看到书房里诡异的其乐融融,她龙卷风般的气势一扫而光。
楚葛云终于舍弃不离手的折扇选择了一个暖烘烘的裹貂裘手炉,他整个人好似裹着貂皮的小羊羔,窝在椅子里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与身边穿一单衣悠闲喝茶的云亦飞对比强烈。
赫连若畔把视线从云亦飞的侧脸上转开,转向饭香的来处。楚沐风闲适地朝她招手:“若儿过来,吃饭了么?”清冷中夹带几分暖意。
一位粉红裙女子姿容俏丽纯净天真,正端着小碗粥细细地吹。一位紫衣妖娆,斜倚在侧,指尖抹去楚沐风唇角的水渍后便停了下来,朱红丹蔻引人遐想。
赫连若畔瞬间不饿了,结结实实打了个饱嗝,被香粉味儿熏得。立刻引来三双鄙夷一副错愕。鄙夷的是两位佳人与门口管家,错愕的是自从见了赫连若畔就移不开眼的楚葛云。
赫连若畔在心里将楚沐风的色狼本色骂了千遍,面上却恭敬非常:“王爷,奴婢来向您借两张银票,再借两个人。”
楚沐风一手揽了紫衣女郎的腰肢缓缓摩挲,凤眸挑出淡淡的邪,兴味盎然:“做什么用?”
“风和日丽,奴婢到街上走走,带两个人稳妥。”
“若儿想去哪?阿嚏!”楚葛云一手抱暖炉一手遮口鼻急切靠上来,“你一个姑娘家带两个男人出去哪里稳妥,不如本王陪你去,正好今日无事,亦飞,你说呢?”表情殷切像是只要赫连若畔一点头,立刻八抬大轿将人迎走似的。
被他点名的云亦飞浅浅笑着,温润如玉:“全听两位王爷的意思。”
啪地一声,楚沐风黑着脸放下粉衣女子刚递上的热粥,狞笑:“七弟,你一大早火烧火燎的来,不是借兵来的?”
楚葛云嘿嘿一笑,将暖炉抱得更紧了些:“六哥,人你给我留着,我要二百,我下午来领,这会儿不要。”扫到楚沐风微眯的眸,他响响亮亮地打了个喷嚏掩盖过去,机不可失地拉着赫连若畔就走。
赫连若畔还想问“难不成你不是男人”却被楚葛云拉着几乎跌出门去,临走时回头望了一眼,正见楚沐风黑着脸挥退姬妾,四目相撞,他凤眸愈发深幽,狠狠瞪着赫连若畔。
赫连若畔被瞪的毫无缘由,也不明白楚沐风的情绪是真是假,转瞬便将此事抛到一旁。时间紧迫,她不与那人计较。
艳阳正当空,已过了清晨寂寥的时候,街面上行人渐多,却都带着初醒的怔忪。
几声狗吠后,一辆华丽马车从齐王府后门摸出来,一转眼绕到正街,一路疾行。
嘎吱一声马车停下,穿着大胆露骨的艳丽少女从马车上下来,指着面前雄武巍峨的门牌小声念:“骤风坊,是这里了。”
“怎么是这里!”紧接着下来的华丽胖子大惊失色往车上爬,被随后下车的斗笠男推了下来。
肚皮里塞了两个枕头一条猪大腿的楚葛云挺着肚子,抱着手炉扭扭捏捏地往赫连若畔身后躲,只是他现在的身材躲是躲不了的,只能扯着赫连若畔的衣袖哀求:“若儿,你怎么没说咱们是要来这,早说本王好歹打扮地像样些。本王这么个样子到没什么,只是怕被人瞧见了辱没了你赫连小姐的名声……”
赫连若畔将变形的衣袖从他手中扯回来,又趁手将楚葛云下滑的肚子往上提了提:“少爷,您消停点,要是今天把事情办砸了,我爹的冤屈可要蒙一辈子了,到时候奴婢我可要一根绸带自尽梁上,你想让我死?”眉一挑,“还有,奴婢我向来没什么好名声,您努力辱没。”
“不不,本王……本少爷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为什么不扮?这猪肉着实沉得慌。”楚葛云愤愤不平又委屈至极地指着身侧潇洒大步走的云亦飞。
“他?”赫连若畔看向云亦飞时眉挑的更高,面色不善,“他小鼻子小眼,哪有一点少爷风范,让他做个跟班都便宜他!”
云亦飞的脸全城没有不认识的,他又非要跟来,赫连若畔没辙才给了他一个带黑纱的斗笠。
只是黑纱蒙面的云亦飞依旧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比不戴时还多了几分神秘沧桑的气息。
赫连若畔的态度没有激怒无动于衷的云亦飞,倒是楚葛云听了很是受用,一时将圆滚滚的肚子挺得更圆,吸着鼻涕笑开了,扯住门童大声喊:“愣着做什么!爷赏脸来捧场,还不快找个僻静、不,阿嚏!扎眼的位子!”将暴发户嘴脸演的淋漓尽致。
京都最大的销金窟不是画舫勾栏不是青楼赌坊,而是风氏产业骤风坊。
骤风坊明里是京都商会,身为京都商会自然有许多便利,比如成为拍卖会场。
古董玉器珠宝地契俏佳人,只要能卖的,无一不卖。样样稀世样样价值连城。
门童找的位置的确抢眼,在内厅二楼正对展台的地方,隔着帘帐也能将全场一览无遗,但位置再抢眼也不如楚葛云堆得一身金玉抢眼。门童安排好三人便一溜烟跑了,八成是去后台通报二楼主位坐了个扎眼的冤大头。
“请今天第一件展品,底价一千两。”文质彬彬的伙计声音疏懒,却在听了小厮耳语后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视线扫向二楼雅座的楚葛云,口若悬河地介绍展品妙处。
台上展出的是一架黑檀古琴,听音色是极好的,琴头雕有囚牛,琴名焦尾。试琴的华衣美人弹得小心翼翼可台下却无人买账。
赫连若畔推推一个劲儿打喷嚏的楚葛云:“出价出价,快出价!”
楚葛云一脸鄙夷地扫了一眼:“少爷我买这么个东西回去做什么,不要!这年头是把琴都雕囚牛名焦尾,真当自个儿绝世无双……弹琴的小姐不错,比你还差了点……”
可赫连若畔没等他抱怨完,待女子的手刚离开琴弦,立刻摇铃:“三千两,我家少爷买了!”
楚葛云立刻跳脚,压低了声音哀嚎:“姑奶奶,这把琴值三百两我把我自个儿卖给你!”
“三十两。”云亦飞伸出三根指头,凉凉地补充一句,“低位徽弦音不正。”
楚葛云抱头嚎。
古琴到手,赫连若畔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下一个!”
“下一个展品——”伙计拖如打了鸡血一般拖长了音,“凌风阁藏品,前朝皇后为女将时护身铠甲,唯一一件未殉葬的好东西,前朝惠帝打便了整个西疆才寻得这么一件,刀枪不入防毒防火……起价五千五百两!”
话音落,一楼角落传来一声嗤笑。
赫连若畔扫了一眼,在阳光照不到的黑暗里,一人黑衣黑发静静坐着。那人似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抬头望过来,赫连若畔却转了视线,准备摇铃。
楚葛云一把将摇铃夺了过去:“假的,假的,姑奶奶,真的在小皇妹手里呢,一大清早的他们哪来的好东西,这世上也没那么多珍宝!”
赫连若畔垂眸,琉璃眸子里冷意微显,她平静又强硬地捉着楚葛云的手摇响铃铛:“既然来了,就听我的。”
楚葛云还想挣扎,被云亦飞压住手:“放心,不会真的买。”
只耽误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有人将价格炒翻了一番,但赫连若畔决心要买,又有楚葛云掏腰包,又怎会拿不下。
当赫连若畔开出万两黄金的时候报幕伙计的精神头已经不能用抖擞来形容了,他刚跳起来要出示第三件,却被赫连若畔摆手拦住。
赫连若畔倚在二楼栏杆上,遥遥泛起个笑:“暂且等等,我家少爷想看你骤风坊最好的东西。”
她笑容明媚身姿曼妙,迷得小伙计微微一愣:“贵少爷以为什么是最好的?”
“这就要问你们东家了,只是不能再用方才那样的仿品来糊弄,万两黄金买你一件仿品那是我家少爷捧场,只是贵坊若再拿不出好东西,岂不是告诉世人骤风坊有负盛名,声势造出来是骗人的,卖的都是些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