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墨 血祭·无欢 【八】
那异样的雪再次飘扬而下，霜非雪捂着胸口退到了千遗曲的身后，目光里有短暂的茫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千遗曲也在卫庄斩碎最后一朵花的时候，抽身而退。
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手也在发着抖，他已经接近极限了。
若无欢和卫庄先后脱出了霜非雪和千遗曲的纠缠，前者更是半分都不犹豫的跳进水里，而后者凌厉剑风扫过，鲨齿指向一旁的盖聂。
“师兄，我今日本不想赶尽杀绝的。”
一声叹，是卫庄的怒火，更是他不再容忍的警告。
盖聂也好，墨家也罢。
同门之情他顾了，换来的是什么？
凤鸟悲鸣，冲破云霄，却冲不开阴霾的天空。
虽是一触即发的战局，但众人的目光还是落在水面之上，等待一个结果。
水下也尽是染了鲜血的血水，天明眯着眼努力找寻，可水里除了鲜血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卫墨大哥竟然不见了！
他的伤势那么重，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呢。
疑惑卫墨失踪之谜天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样，后背一阵发凉，然后一根羽箭扎进了天明的后背。
血色更加浓郁，天明憋住的那口气已经快撑不住了。
如今被这羽箭刺伤，大意之下松了口，冰凉的水灌进口鼻，被剥夺呼吸的天明挣扎着想浮上去。
手脚却如同灌了铅，沉重的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逆光的影子，伸出的手被抓住。
天明最后想到的，是卫墨大哥来救我了么？
若无欢拖着天明回到水面的时候，已经不见霜非雪和千遗曲的身影了。
眼眸暗沉了几分，为了他那半个弟子，有些人可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水中有人放暗箭，这孩子大意中了招。好在箭上没毒，好生调养者也就没事了。”
若无欢把天明平放在地上，起身却是走到盖聂对面，双指拨开了鲨齿，直直的看着盖聂的眼睛。
“你明知杀不了，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卫庄看着若无欢良久，才缓缓放下鲨齿，他如何不知这一切都与秦王宫的那一位脱不开干系。
如今，唯一的线索都在若无欢身上。
他必须保持冷静，就算生死不明的那人是他唯一的挚亲。
“总要有人去做的。”
盖聂淡淡说着，目光毫不畏惧的和若无欢对上。
“这是他所愿，怨不得他人。”
一直沉默的巨子突然说话了，他是在为盖聂说话，亦是在维护盖聂。
可惜，没有人领他这个情。
盖聂走到天明身边抱起他走向端木蓉，他的后背毫无保留的给了他身后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有必须做的理由。
于公于私，他都是无愧的。
“他既去了，这山涧楼阁留着也是无用了。”
若无欢偏头看着巨子，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可他的话让巨子和墨家等人都产生了强烈的不安感。
白凤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凤鸟在空中盘旋投射下巨大影子将白凤笼罩在其中。
凤鸟悲鸣，白鸟齐悲。
闻声而起，不见泪眼。
骄傲的白凤凰站在水边，方才的交谈他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只是怔怔的盯着水面看。
风拂过他的发丝，搔在脸上痒痒的，心突然的就空了一块。
“白凤……”
醒过来的盗跖趴伏在凤鸟背上往下看，他还是很虚弱，毕竟是亏损了不少的气血，体内的毒素也伤损了根本。
现在能醒过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白凤的眼中聚起一丝微弱的光芒，他偏过头，撞进盗跖望下来的的那双清透明亮的眸子里。
心里有瞬间的触动，但也很快地平复下来。
唇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盗跖看得呆住了，白凤冰冷宁静的冰蓝色眼眸此时竟渗进了笑意。
然后他看到白凤的唇动了，一字一句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
“师兄他死了，我作为师弟总是要做些什么的。”
“不如，葬了墨家为师兄陪葬，如何？”
“你，和我走，还是；留下来。”
白凤的冰蓝色眼眸里倒映出盗跖微愣的模样，他笑着对盗跖张开手臂。
“我……”
一醒来就要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盗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多睡一个时辰。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这么打断了，众人一致的抬头望向凤鸟背上的盗跖，眼神中是满满的古怪。
盗跖狠狠地体会了一把何为针芒在背的感觉，虽然他所谓的针是扎在正面的。
费力的撑起身体，向着白凤扑了下去。
白凤稳稳的接住了扑下来的盗跖，可他的眼里还是那般清冷，似乎对盗跖的选择并不是很在意。
“抱歉，我不能和你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盗跖紧紧地抱了白凤一下，然后，狠狠的推开了他。
白凤被推出去的时候还在笑，只是在落地的那一刻，抿紧的唇溢出一抹红色。
原来，他真的很弱，被推一下就吐血了呢。
赤练不着痕迹的走到白凤身边，伸手扶了他一下。她看的出来，白凤的身体已经是在勉强了，只是这一推，怕是他的心伤会更加严重。
“抱歉，我回来晚了。”
高渐离接住了落下的盗跖，回到了巨子身后。看着脸色很不好的盗跖，摇摇头，也没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盗跖不会离开墨家。可盗跖刚才那一扑，那义无反顾的样子还是让他紧张了那么一下下的。
“碍事的人已经走了，那个赌约可以开始了。”
“若你们输了，生死怪不得他人！”
若无欢的语气很是隐忍，他如何不会怨怼？如何不会怒及他人？他再一次让那个孩子在他面前受尽伤害，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总说天下人无辜，可曾想过你自己又何尝不是无辜的？
霜非雪，千遗曲，还有大祭司，你们很好！
敢对我那半个徒儿出手，你们还未曾见过我的怒火吧！
我若无欢就算拼着血染此身，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