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墨 预言之澜
“琉璃玉，墨笙香，七弦月，眉间雪，卧齿鲨，池不归，六奇出世，乱世将起，澜儿，你且下山去寻你师姐，替为师送句话给她。”
玄冥子负手立于山巅琼池，语气三分牵挂，七分淡漠，他本已辞世经年，却因偶然救下的一个孩子，与死劫擦肩而过。
虽说这些年的山野生活很是惬意，但他并非无情之人，不愿涉足红尘却还是惦念着徒弟的。
“师父请讲！”
帘后女声似山间泉清冽，动听却到底少了些红尘气息，他这一生收的两个徒儿除去样貌，性格，其他方面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澜儿天赋极佳，因未曾涉世故不懂人情世故，此番也当做是历练了。
思及此的玄冥子抚摸身侧的雪霁，心中有些感慨，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愿你能顾着我这徒儿平安。
“朝升夕落斗转乾坤，花开花谢天命无常。此剑名为雪霁，现在为师赠与你，盼你顾己平安。”
“弟子领命，多谢师父。”
女子素衣白裳，白发如瀑，发间簪了一只红莲玉簪，眉间尽是清冷，缓步走到玄冥子身前跪拜师恩，取了雪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女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玄冥子久久不能回神，方才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满天的雪花飘落下来，天地间女子的身影犹显孤寂。
“身为预言之子，受天之命，她此去凶险，你到也舍得？”
白城转过琼池走到玄冥子对面坐下，残局未动，像是在等着他一般。
自顾的执起黑子落于棋盘之上，玄冥子收回视线，随手落了白子，无奈叹了一声。
“这区区山野困住我一个糟老头子就够了，没有必要让她把最好的年华消磨在这里，处处走走看看，未必就是坏事。”
白城一顿随即笑道“也对，总不能让她也陪我们这群老骨头一起折腾。”
无言又是无言，残局风云再起，观棋不语的人已经离开，只剩檀香袅袅在这山巅之上一如平常。
纣萧墨看着九歌给卫墨喂了药，神色有些复杂，他知道九歌有多在乎公子，却不明白药中多出的药材是为何。
“喝了药他等下就会醒了，我知你心中有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去凉亭温酒，今晚你我好好的醉上一场。”
“我等你。”
纣萧墨没有迟疑的起身离开，根本没有考虑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大，毕竟九歌是最擅长骗人的，只是心之所往，只要是她说的纣萧墨从不会去怀疑。
“墨儿，吾不会原谅他们的，你且等着，他们亏欠你的，吾会让他们加倍还回来的。”
一声呢喃，满身煞气，不过转眼消散无痕，卫墨肩膀的咬痕惹了眼，九歌素手轻抚，红莲绽放覆盖了皮肤上的痕迹，那个人不配在墨儿身上留下痕迹。
长亭之中，纣萧墨温酒等待，看到九歌素白衣袂，眸光瞬时被点燃。
还好，你来了！
心头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却忘了想这紧张是因何而来。
“久等了。”
“等你，不久。”
花海凉亭，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遗憾两个人都是没啥情趣的。
“我知你要问什么，但我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
纣萧墨皱眉，能让九歌不甘心的事情绝非寻常，怕是和公子有着密切的联系。
“看着他懵懂的被人玩弄于鼓掌，换做你会是如何？”
纣萧墨被九歌问愣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九歌口中的他说的是谁，眸中寒芒闪现，接口道“他那般傲骨之人，怕是死也是不愿受这屈辱的，换做是我，定会亲手了结他的痛苦，再为他报仇！”
一字一句说的决绝，九歌笑了，宛如花开短暂，刹那的惊艳足以让人一生难以忘怀。
“可是，如何傲骨能逃脱情之一劫呢？”
九歌看着纣萧墨像是在对他说话，可双眼之中多了些弥散的光芒，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纣萧墨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下文，九歌呆呆望着他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仿佛在透过他去看谁的影子，他起身扶起九歌往回走，垂下的双眸掩去了眸底的幽暗光芒。
“是我眼拙，错看了人，怪不得你们，怪不得啊！”
凉亭之后有人笑叹，有些癫狂，有些凄凉，原来不是天要亡他，所谓众叛亲离不过一场荒唐戏，不过是为了将他从神坛之上放逐地狱的算计。
一滴泪砸落在花海，狂风碾过花残叶落，卷起漫天的花瓣雨，仿若一场别离，哀悼着谁的离去……
卫墨醒过来已经恢复了白发，他起身走到铜镜前扯开前襟，心口处狰狞的伤口还泛着血色，围拢在心口的妖异纹身仿佛有了生活，缓慢的在皮肤上游走着。
“我只是想再陪陪他……”
微阖眼压下骤起的风雪，推开门的瞬间有声叹息被遗留在房间里，门外的长廊已经有人等了很久。
“你若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卫墨理好了衣襟看向廊中人，谁能想到那个清冷如仙的玉无心会有如此偏执的样子。
九重天上的谪仙沾染了红尘，为情成魔，岂是几句三言能说出其中滋味的。
“这话本该我来问你，魂裂之苦非同一般，以你魂魄消散换来那人浴火重生，费尽心思到头来，也不会有人感怀你，值得么？”
字句之间全是怒火，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不听劝，一意孤行，那时的悔恨至今不曾释然。
难道重来一次，还是不能改变么？
那他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无心，我就知道骗不过你，一别经年不曾想会是这般再见。你心知我没有别的选择，当初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值得如何，不值得又如何，你又何必相劝？”
那些陈年的往事重新浮现眼前，卫墨望向天边孤云，玉无心望着他，一如当年初见。
想到心底深处沉睡的魂魄，卫墨踏出一步，阳光下的万丈悬崖望不到底，所有的迟疑顾虑在此刻消失无痕。
此去，再无归期，愿以我之魂渡你云霄孤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