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墨 浮萍根
卫墨忘了自己走了多久,他的手脚都冻木了,但他知道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卫墨隐约记得答应过一个人要活下去,随然记忆淡化了很多的情绪,但心底深处的固执早已经融入骨血,又岂是说忘就能忘记的。
山雪之巅的岩石上,老者负手而立将天穹之下的雪山风光尽收眼底,只是那眸中没有赞叹,却隐隐有焦虑不时闪现,等待了千年的时光才有了今日的重逢,那人为何还不出现?
“你我也算是师徒一场,看在我都这把老骨头的份上,乖徒儿,别再让为师替你操心了吧。”一声无奈一声轻叹,话音方落,老者看到那个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卫墨,足下一个轻点飞跃而起,不过眨眼就落在了那人的身边。
“乖徒儿,你总是有本事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为师算是服你了。”哭笑不得摇头,老者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卫墨身上,小心翼翼的抱起人跳下了山间缝隙,中了噬魂的卫墨能找到这里定然是吃了不少苦,从他拜入门下那天起,何时这般狼狈过,可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君非卿,安知一言诺?
外面风雪连天,雪谷之内安静的不见一片落雪,仿若被时间遗忘一般在这个红尘里静默守候。
小河淌水木桥下,世外桃源故人家,卫墨醒过来看到的就这样的景致,他半倚在床上看着窗外许久没能回自己的声音,那种感觉又来了,明明是不曾见过的景色却格外的令人舒心。
“乖徒儿,醒了就把这碗药喝了,为师等下捉住野山鸡炖了,给你好好补补身子。”看着老者递过来的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卫墨闻了闻,觉得眼前似乎有些发黑,这东西喝了还能活?
“……奥。”腹诽的话在老者热切地注视下被咽回去了,卫墨认命的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液体,看着老者期待的表情,接过那枚果子吃了起来。
老实说,他并不讨厌这个老者,至少他在自己快被冻死的时候救了他一命,只这一点,卫墨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样子。
半年后,卫墨在书阁见到了那个名为千辞的少年,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弟,是的,他为报救命之恩拜老者为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千辞出现的第三天,老者就留了一封书信离家出走了,美名曰:云游!
当然了,这件事情在卫墨不小心的烧掉了厨房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师兄,饿!”千辞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卫墨,摸着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他真的快要饿晕了。
“咳,你先进屋等着,一会就开饭。”卫墨微笑着把千辞哄进屋子里,回头看着被烧得焦黑的厨房深呼吸,在心底给老者记上一笔。收拾好厨房之后,去书阁找了几本和厨艺有关的书,卫墨开始了喂养小师弟的日子。
一年后,又是大雪封山,从外面选购食材回来的卫墨捡了一个小师弟,心知是老者故意把人送到雪谷附近,可卫墨到底是不忍心这孩子被冻死。
看着乖巧吃饭的两个师弟,卫墨胸中生出一股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这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近来头疼得厉害,总是记起一些残缺的往事,说恢复记忆也不全是吧。
雪停的那天,卫墨捡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虽然救回来了,但是看着那个满脸茫然的快要哭出来的少年,卫墨扶额仰天长叹。
之后的三个月,卫墨自学书阁藏书在雪谷里布置了各种的的陷阱机关,甚至有些机关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千辞之后入门的白凤和千遗曲,前者面若美玉蓝发蓝眸,后者紫发紫眸妖异魅惑。
之后的五年,卫墨担起了大师兄的责任,白天时而指点白凤学习老头子留给白凤的武功秘籍,时而陪着千遗曲温习幻舞九天的琴谱,晚上化身保姆,解决几人的衣食住。一个月下来,白凤和千遗曲熟识,相互切磋,交流心得也相处不错。
只有千辞始终安静的陪在卫墨身边,乖巧的让卫墨有些心疼。
“师兄,千遗曲把厨房烧了!今晚我们吃烤鸡吧!”白风的声音刚刚响起,卫墨就看见一鸟一人从头顶飞过。
“白凤凰!!!”一声怒吼惊飞了谷中的飞鸟,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一脸无辜的千遗曲,卫墨忍住了想哭的冲动,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抚了千遗曲少年受伤的心灵,开始第不知多少次的厨房重建。
毕竟,火烧厨房在谷内已经算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短暂失明,卫墨想他的人生也许会这么一成不变的走下去。
失明的事情卫墨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努力让一切都和从前一样自然,但敏感的白凤到底还是知道了,看着白凤担忧的样子,卫墨除了微笑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出口,只是捏着医书的手指用力的骨节都分明了。千遗曲一病不起,让卫墨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有精力去在意其他的事情。
后来的某天,卫墨才知道看似友好的三个师弟早已有了分歧,只不过那时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了。
第五个春节的大年夜,卫墨早早地就备好了食材,午后就进了厨房,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白凤和千遗曲还没有回来,千辞说去接他们也没有回来,卫墨不紧不慢的包着饺子,双手一捏就是一个小巧好看的饺子厨房包饺子,卫墨感慨,这五年他的厨艺算是彻底练出来了。
虽然,武功没啥太大的长进。
他的幻舞九天已经突破第八重,白凤的凤舞六幻也已经全部掌握了要领,他的速度也已经连他这个师兄都追不上了。千遗曲和刚来谷中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只是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如今变成了深紫色的。他偏爱琴谱,幻舞九天练到第九重已达瓶颈。千辞向来神秘,就连卫墨也只是知道他修的是和术法沾边的秘籍,但具体也是无从得知的。
仔细想想,卫墨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才是大师兄好吧,可是这个谷里只有他的武功是最弱的。好吧,武功弱与强他并没有多过在意。闲暇时看的医术让他的医术也略有小成,这算不算是一个安慰?
“还没回来啊。”卫墨端着热腾腾的饺子进了屋,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人的人影。
那一晚。卫墨失眠了,在屋顶守了一个整晚。
白凤走了,带着凤鸟走了。千遗曲也走了,一个人走的。卫墨在等待了三天以后也离开了,桌子上那早已冷透的饺子丝毫未动。相较于他们的不辞而别,卫墨把所有的角落都打扫了一遍。整理了包裹,其实也没什么。一些银针和一些干粮草药,都是为了不时之需而准备的。
离开雪谷的时候,心里好像有什么地方空掉了一块。
卫墨抱着自己的琴从与世隔绝的雪谷再次走进这个乱世,他记起了一些事情,也必须要去做一些事情。
五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秦王嬴政攻打六国成就他的帝国霸业,此时的天下正是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