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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和地狱

第四十章 潇洒人生

走到宿舍区门口,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张华的哥哥张哲和嫂子赵敏牵着两岁的侄儿舟舟一路施施然地走过来。

张哲大张华六岁,那年头生育政策允许二胎,六年间张恺之夫妇没有再生育是因为工作繁忙不想再添乱。后来张恺之提拔当副厂长,突然不知触动哪根神经,对邹美英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想再生一个丫头。邹美英历来对丈夫逆来顺受,当然配合了。

生儿生女这档事可不是想打哪就打哪的神枪手,你想生女的就是女的?为此事张恺之特意咨询了医学界的朋友,告诉他想生女儿得选择在排卵期二到三天前的傍晚时性交。因为这时辰工作一天的身体比较疲劳,体液呈酸性状态,这时在碱性环境中Y精子活力减低,相反,酸性环境中的X精子活动力旺盛。

张恺之听得云遮雾罩,只听懂了生女儿得在特定几天的傍晚行动。那几天张恺之基本遵医嘱行事,只一天多喝了两杯,在黎明时分多放了一炮。估计就是这一炮给放歪了,让笃定得手的一个罐变成了一把壶。张恺之仰天长叹,一失足成千古憾。

张恺之的深刻反思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只是看着张华总有那么一丝别扭,后来看顺眼了也无所谓了,毕竟总是自己的亲骨肉,只是两个儿子待老大要上心一些,宽容一些,待老二要苛刻一些。

张哲也确实有出息,年纪轻轻当上了钢厂财务处副处长。外人伸拇指夸张恺之教子有方让他很有面子,于是张哲就成了他严格要求张华的一面镜子,张恺之欲以此激励张华上进,就鄙视张华说比根本不敢照照这面镜子,一照就会自渐形秽的。张华洗耳恭听时两眼珠却斗鸡,不屑,心想老子不务正业又放浪形骸怎么地?老子活得挺滋润的干嘛一定得象大哥那样整日戴个假面具象蛤蟆似的,累不累呀?

张哲五官象爹,瘦长个儿,细胳膊,长鼻子,嘴唇松弛,那张松鼠脸象一刀劈出来的。近视眼,戴眼镜,但并不使他的尊容和谐一些。一套黑西服一年四季永远套在身上,年纪轻轻就微驼背,步蹒跚,仿佛总带几分歉意,一副谦恭温厚的摸样。不过张华佩服哥哥掌握了厚黑学的精髓,真的很适应这个社会。他读书时书本几乎从来没有打开过,但他能连哄带骗,总能让老师给他好成绩,他脑子活络,富于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发挥运用到生活工作中,得到很多但从不会去思索失去很多。

“小——华——”先打招呼的却是赵敏,她的鲜丽的嘴唇的两角,总是浮漾着微笑,微微露出她贝壳样密密的牙齿。端正的体态上透着迷人的别一样风情的味道,优雅的眉毛老是微微地扬,好像常常在等待什么快乐的事情。

张华被这句有内容的招呼黏着,注意力落入嫂嫂的凤眼深处。旁边的阿兵悄悄背后掐一把,张华吃痛回过神,见阿兵毒眼刺过,忙掩饰地抱起舟舟逗弄起来。

“最近学业怎么样?”张哲的语气跟老爸如出一辙。

张华回答的态度跟在老爸面前可大相庭径,“好,很好。特别是学校新开了一门课程,叫女性卵巢护理,我的成绩全年级第一。”

张哲好奇,“电大怎么还要学习这些课程?”

“哥跟不上时代了,这是当前社会最吃香的知识。不仅学理论,还实习。”

张哲夫妇惊呼:“还要亲自动手?怎么护理?”

张华不拘言笑点点头,一本正经说:“首先在女性腹部和肚脐位置抹上混合着中草药的精油,然后,左三圈右三圈循环按摩,通过皮肤表层的涂抹渗透,促进卵巢吸收营养成份。能调节内分泌,保持青春,治疗月经不调。”

赵敏很神往,“那种精油真的这么神奇?”

“精油的成分很简单,不过就是些玫瑰、香蕉、红萝卜再放入一些当归、阿胶、鳖甲的中药混合而成,关键还是靠按摩的手法,比如那个左三圈右三圈就很有学问。”说着就放下舟舟,装模作样左三圈右三圈比划起来。

张哲赵敏频频点头,一脸钦佩,比阿兵还要好唬弄。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兵笑翻在草坪上,打滚。

张哲夫妇意识到被小弟作弄,也不以为杵,扑哧笑起来。

张哲的模具脸顿时生动起来,“臭小子,永远没个正经,学识很渊博,可就是一肚子的旁门左道。”

张华埋怨:“哥,别跟老爸似的整天板着个脸,对弱不禁风可怜楚楚饱受老头子摧残的小弟多一点关爱和温暖嘛。”

突然声调拔高,嚷起来:“多一点笑会死人呐,一个芝麻副处有什么了不起?搞得跟卫道士似的。”

张哲连忙带领老婆孩子撤离,“一定刚才老爸那里挨了板子,拿我当出气筒了,我识时务,我走,我立马消失。”

张华还不解气,又盯上了阿兵。

“兵哥。”张华笑嘻嘻喊一句,“你刚才在老爸跟前叫我什么?”

阿兵警觉地避开两步,忙不迭地解释:“你可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看你刚才恨不能有条地缝钻进去的熊样,我不挺身谁会出头?拯救水深火热中的老公,是老伴当仁不让的义务。有些话必须那么糊弄,我可不是有意贬损哥。其实老爸挺好打发的,关键是你没有掌握老人家的软肋。”

张华脸象贫民窟,“我哥太优秀了。”

“什么呀,我看你哥这个人,没有男人会觉得他又什么可以讨厌的地方,没有女人会觉得他有什么可以称赞的地方。”

张华深刻检讨:“相比之下老头子是很铁不成钢。我也确实不争气,如果我珍视自己的前程,就应该与贤良交往,我却跟个社会烂仔厮混,自处下流怎会不误了前程?”

“哥,你真是这么想的?”阿兵脸拉直了,“在哥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稀烂的形象。”

张华叹气,“唉,悔之晚矣。谁能比我更痛苦呢,人虽在世,却已亲身参加了埋葬自己前途的丧礼。可惜呀,一个萝卜入土生根,拔不出坑了。”

阿兵脸色苍白,“哥,你的心原来这么深,你的意思是我玷污了你?耽误了你?”

“哈哈,逗你玩呢,还当真了?”张华抚掌大笑,“又不是不知道哥喜欢弄点酸豆角嚼嚼当零食?你以为你哥是个正人君子啊?不是一类人不进一家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咱俩就是两坨臭狗屎搅到一块,臭也没出门,碍谁惹谁了?”

阿兵深表同感,“就是,虽然欲望是肉体的声音,但良心是灵魂的声音,我们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张华伸出结结实实的大拇指,“这么神奥的话出自我家阿兵之口,哥都甘拜下风。”

阿兵嘿嘿一笑,“近墨者黑嘛。”

“无愧于事,不如无愧于身;无愧于身,不如无愧于心。阿兵,我们没做错什么,我们只是做了世人暂时不能理解的事。”

阿兵今日妙语连珠,“可是人生苦短,等到众人理解了,我俩可能已是一堆骷髅了。那个皮什么的,毛就什么的(张华提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那时还玩个什么劲?”

“其实,人不都是由一些碳氢氧的有机化合物组成的一个皮囊,里面囤积一些恶心的屎尿、一点粘稠的液体而已,这些碳水物质又能存活多久?

“一个人算你活一百岁,一生也才有三万六千五百天,其中还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就只剩下一万八千二百五十天。我俩平均二十来岁,又得去掉七千三百天,平均每天工作八小时,算三分之一天,一年占了一百二十天,工作四十年,在去掉四千八百天,最大限度留给我们空闲享受的时间也就六千一百五十天。

“再来算算我们一生中做爱的次数。英国专家按平均八十岁的寿命计算,从十五岁到六十五岁这五十年里大概做爱四千二百三十九次,这其中有病了伤了外出了等意外因素不能行事,再者这项数据是欧洲人统计的,白种人的体质比黄种人强上一倍,这里就要减去大约一千次,只剩下三千二百三十九次。从十五岁做爱算起,我俩得减去五年时间,也就是减去四百二十五次,所以从现在起到死去,我俩满打满算只能做爱二千八百一十四次了。”

阿兵听得目瞪口呆,急了,“哥,就剩这点时辰了,得赶紧呐。”

“其实,官大官小一个样,钱多钱少一个样,用乐观的心态面对人生,让本已没有多少天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人活在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人如果为赚钱而赚钱,那是一台机器;人如果活得虚伪,那是负重的骡子,那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一句话,人要活得潇洒快活才对得住自己的灵魂。

“我们既然两情相悦,如神仙眷侣,老子怎会去玩劳什子的深沉?又何不抓住有限的生命好好的享受珍贵的每一刻呢?所谓良宵一刻值千金,就是说赶紧找乐还来不及呢。”

阿兵使劲鼓掌,一时激动,走音走调但不走感情地唱起了世纪军歌——说打就打

说打就打

说干就干

人民的子弟兵什么也不怕

民主联军前方打天下

老百姓后方反恶霸

前方后方是一家

打天下反恶霸

建立好我们革命的家

再去那乌龟壳里捉王八

去捉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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