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节
小妮子嘴里明明唱着悲伤情歌，脸上，却还硬是挂着一抹笑。
只是亲爱的，你可知道，这笑，那么受伤，那么心碎。
让我都不禁跟着心碎。
一曲唱罢，王晗借用麦克风扩音对着立夏宣布道：“亲爱的夏夏，今晚是我王晗的情歌专场，你想听什么我就给你唱什么，报上歌名吧，保证不收费！”语毕，她开了一听啤酒豪迈地仰头大口大口地灌下，没一会儿功夫就喝完了一整罐。
立夏隐感今晚的王晗不太对劲，借着包间里闪烁的昏黄灯光，她仔细察看了一下桌上的十二听啤酒，惊然发现有一半已开过，再一摇，六瓶皆空。她抓起另一个麦克风和着《他不爱我》的无词旋律道：“大小姐，不能酗酒！”
“这首没了，切歌。”对立夏的话置之不理，王晗反身按下墙壁上的便捷按钮切到了下一首歌，“《知道》，夏夏，我们一起唱吧。”
“我没听过。”立夏并不多听这种从第一个音符到最后一个音符都流露出浓浓悲伤的歌曲。那会让她无端地跟着歌心情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在听歌的风格上，她更倾向于那些积极、旋律轻快、曲风活泼的歌。她向来信奉，一首歌绝对具有改变一个人心情的神奇力量。
生活本就艰难，何不在歌中寻找多些正能量？否则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下去了呢。
立夏一直是这么想的。
王晗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开唱：“她让你憔悴许多她让你不知所措她一举一动你不停地对我说我微笑倾听你说我却越听越心痛怎么你说的不是我她比我多了什么让你愿意耐心等候我想知道她让你痴心是什么我想知道她让你疯狂为什么我知道做的和她没有不同但是我却不在你心中逗留我想知道她哪里比我好很多在你心中她和我有什么不同我知道我比她付出的还多可是我总换不了你的心动···”
一段唱完，王晗的泪也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她故作洒脱地用手背胡乱擦去在脸颊上横行的透明液体，再打开一听啤酒，猛灌了几口后接着唱：“你让我憔悴许多你让我不知所措你一举一动我的心被牵着走她不经意地走过你就把我给冷落嫉妒把我给吞没···”
一字一句，尽是伤。
立夏听着王晗唱的这又一首悲伤情歌，看着自己这好姐妹装作没事人般地边擦泪边含笑歌唱，心中的涩、酸交织汇流，眼睛也悄然有了湿意。
怎会听不出，这词，字字唱进了王晗的心坎里，每一个字眼，都是王晗的疑问和心痛的见证。
自知在这个时候，自己不配说任何开解的话语，立夏只觉无力又没用。她的视线转移到桌上的啤酒瓶上，趁着王晗投入唱歌时，悄悄把剩下五听没开的啤酒移到桌下，藏在了王晗看不到的角落处。
###十四、心各有所属（3）
又一曲唱完，王晗手中握着的一听啤酒也随之喝完了。她打了一个酒嗝，正欲再开一听继续畅饮，却突然发现桌上只剩下横七竖八倒放着的空瓶。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对着麦克风质问立夏道：“夏夏，你不陪我唱歌、不陪我喝酒，我都不跟你计较了，可是你居然还把我的酒给藏了起来，这算什么意思！”
立夏镇定地用麦克风回话：“你一个人都喝了半打了，再这样喝下去，是打算今晚让我丢你一个人在这借宿一宿呢，还是指望我陪着你在这同床共枕？”
“我能喝，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快拿出来给我！”王晗丢了麦克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要去找酒。
立夏一把把王晗按回了沙发上，语气强硬道：“不能喝！”
王晗红了眼睛，瞪着立夏怒道，“立夏你这个专制独裁的大女人！”她抓起一旁的麦克风，带有酒意的声音里，更添无尽伤感，“不给我喝是吧，那我就接着唱。”
屏幕上播放的下一首，又是《他不爱我》。
立夏见王晗放弃了喝酒的念头，方才松了一口气，却又被这悲到连呼吸都疼痛的歌声弄得又是一阵压抑，一阵忧虑。她静静地坐着，握住了王晗冰凉的手，愧歉、心疼的目光，一直锁在王晗身上。
是他，对吧。除了他，还能有谁能让你伤心至此呢。
爱情，从来就不是一杯甜美的葡萄酒。
将近一个小时里，王晗都在重复唱《他不爱我》和《知道》这两首歌。来势汹涌的泪不住流下，冲刷着她化了浓妆的脸庞，滴落在她紧抓着麦克风的指尖上。
这歌声里，掺杂着酒意和鼻音，暗藏着绝望，听得立夏心碎。
终是听不下去了，立夏用力地抢过王晗的麦克风，大声道：“不要再唱了！”
“为什么不唱？我还没唱够呢。”王晗晃着身子，拿起台面上的另一支麦克风，刚唱了一个字，就又被立夏抢了去。她气恼地冲着立夏喊道，“你干什么！把麦给我！”
“不给。小晗，我们回去吧，改天我再陪你来唱。”立夏拔高音量以便王晗能听清自己的话，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回什么，我这可是买断，到凌晨两点！立夏，你这样浪费我的血汗钱不觉得很可耻吗？”不满立夏的败兴之举，王晗愤然地和立夏争夺起麦克风。
立夏见王晗因微醉而有些站不稳，生怕伤到她而不敢使劲，只好任由她抢走了麦克风。
王晗得逞后瘫坐回沙发上，和着《知道》的旋律又哭又笑地唱道：“我知道了她哪里比我好很多在你心中我永远不可能会让你心动···”
多有自知之明的一句歌词啊！
可是，自知之明，为什么就不能让人死心呢？
根本放不开手。
王晗的泪再度泛滥，喉咙被呛得一哽咽，歌不成调，心里的伤悲也堆积到了极限。她把麦克风往沙发边一丢，趴在低矮的玻璃桌面上放声哭泣。
立夏把音乐的音量调至只剩下一格，湿着眼眶、轻抚着王晗的背，道：“小晗，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夏夏，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他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我，为什么？”王晗抖着肩膀抽泣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在大学，从第一次见到他起，我的一颗心就彻底沦陷了···可是为什么，他喜欢的偏偏是你，不是我，不是我！”
立夏无言以对。从心房处迸发出的痛觉，激出了新一轮泪水，她无声地掉着泪，侧过头不敢看王晗不住颤动的纤弱肩膀。
谁欠谁的情债。怎么情，这么伤，这么痛。
连最美的友情都深陷其中，最后，亦伤得遍体鳞伤。
无处可躲。
明明喝了不少酒，王晗却发觉自己的大脑依旧清醒得很。她恨这样清醒的自己，不能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无所忌惮。立夏有多关心自己、在乎自己，她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楚。所以，她注定连发酒疯的资格，都不能具有。
这爱恨纠葛的情仇里，无论伤了谁，另一方都必将承受同等重量的愧疚和自责。
可是已深陷在情仇之中，教自己，又该如何才能做到若无其事地坦然面对这个最好的朋友？
这个难题，如何破解是好。
“小晗，是我太笨太蠢，没有早些发现你的心思，”立夏抽泣着开口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对顾梓扬有情，我一定会···”
“早知道又能怎么样？没用的，他的眼里根本看不到我的存在啊，你明白吗？”王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打断立夏，“没有如果，如果在现实面前就是一个假的！”
立夏一愣，心下更是自责和内疚。
王晗直起身抱住立夏，哀声道：“我该怎么办？夏夏，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小晗···”立夏唤着王晗的名字，却不知如何作答。她突觉自己变得如此难堪，里外不是人，残忍地把身边所在乎的人都伤了个遍。
什么无心之过，都是瞎话。
因为，无心之过所制造出的伤害，才是最重最伤，最难以弥补、不可挽回的。
不再多发一言，王晗只是静静地抱着立夏哭泣。
眼里的泪，终会有流干的时候。可心口上的伤痕呢，却好似永远都不会有结疤的一天。
包间里，《他不爱我》的旋律，还在低低响着。
他不爱我，尽管如此，他还是赢走了我的心。
“以后，不准你未经我同意就上我公司来找我。”在韩媛所住街道的拐弯处，韩媛停下脚步，敛容严肃地对蒋昊下命令，“还有，更不准莫名其妙地在公司楼下等我下班。”
蒋昊在送韩媛回家的这一路上，从两人踏出第一步起就感觉到了一股压抑、沉重的气氛。韩媛一直黑着脸、连半丝笑意都没有，看得他一颗心都纠成了一团。他最怕女孩子不开心了，自知嘴笨也不敢乱说话，唯恐越说多错多，给韩媛添堵。现被韩媛这么一说，他这才明了原来自己正是惹得佳人心烦的罪魁祸首，心中顿感悲凉，黯然地垂下头盯着地面不语。
韩媛等了好一会儿，见蒋昊对自己的话还是连半个字的回应都没有，心下更生烦忧，气恼道：“蒋昊，我和你说话呢，你装听不到是吗？你给我听着，今后请不要再出现在我上班的地方的100米范围之内等我或者做其他什么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我谁呢。那群八卦的人要回公司一乱传，我还用在那待下去吗我？”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烦着你了。”语落，蒋昊立即转身朝反方向走去。那落寞、郁闷的背影，在韩媛的视线范围内越缩越小，直至消失在了街角。
“真是见鬼了！”韩媛心烦意乱地低声咒骂了一声，快步回到了家里。她把手袋随意往床上一扔，端了杯咖啡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望着茫茫夜色下霓虹灯肆意闪烁的街市，心中顿觉空虚又烦乱。更要命的是，她的脑海中竟然不自觉地反复闪现着方才蒋昊离去的孤寂身影，惹得自己的心情更是乱如麻，“天啊，韩媛，你到底是怎么了！”
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吗？自己的心情居然有天也会受到蒋昊那呆木头的影响！
她气恼地敲着额头，紧蹙眉在阳台的摇椅上一坐就是半小时。直到一阵狂响的手机铃声，才把她的思绪从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韩媛烦躁地从手袋里找出手机，看到是一串陌生号码，接听电话时的语气更显不耐烦：“哪位啊？”
“是我，景桓。”
“景桓？”韩媛惊得从摇椅上弹了起来，欣喜道，“我认得这声音，是景桓你没错。这一年多你去哪里了？我们···”
“听我说，现在到你家楼下附近的咖啡厅找我，我在最里面的位置等你。”齐景桓打断了韩媛，直奔主题。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立夏。”
“好，我立刻下去。”挂了线，韩媛对着镜子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就迅速跑下楼，匆匆和正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电视的韩父韩母交代了声就出了门，直闯咖啡厅。
揣着满心兴奋，韩媛疾步赶往咖啡厅，按照齐景桓所说的方位望去，果然见到了正手执一杯热巧克力在浅酌的齐景桓。
如记忆中的一般，齐景桓不变的，依然是一身白色T恤搭配黑色休闲裤的装扮，简单、清爽中，帅气不减。一年多不见，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许消瘦。立夏要是看见了，恐怕会心疼一番吧。
韩媛坐下，点了一杯咖啡，看着齐景桓气定神闲的俊脸，突觉这样就在眼前的真实感，也足以让自己心生莫名的感动。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齐景桓，心下犹豫着是否该偷偷发个信息把这情况通知给立夏。
###十四、心各有所属（4）
齐景桓扫了一眼韩媛若有所思的神情，放下杯子，问道：“你没告诉其他人吧？”
韩媛回过神来，忙摇头道：“没有。”
“嗯。”齐景桓低应了一声，沉思了好一会儿后又才发问，“立夏，她过得好吗？”
“什么是好？如果认真工作、按时吃饭、生活很有规律是‘好’的概念的话，我看她倒是过得挺好的。”韩媛顿了顿，留意着齐景桓面部表情有了几分缓和，继续道，“你一走，她就和那个叫顾梓扬的划清界限了。这一年多来，她一直都在找你、打听你的消息，从来没有放弃过。她说，她相信就算你要离开她，也绝不会连个理由都不留下。所以，不管多久，不管你还要不要她，那白痴都会等到你回来才会死心。”
齐景桓垂下眼帘，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愧疚。他低头不语，等着韩媛的下文。
韩媛把奶精加入咖啡中，边用勺子搅匀边接着说：“不辞而别，不是你的作风。说是因为顾梓扬吧，绝对是瞎话，谁都知道那个男人根本不是你和立夏之间的障碍。所以，我实在想不通，我的表哥大人，你一声不吭地扔下立夏一走了之，这么久以来半点音讯都没有，到底是为什么？”
“帮我多照顾立夏。”齐景桓不答，反提要求。那傻丫头一个人故作坚强地过了这么久，身边还少了顾梓扬的悉心照顾，这叫自己怎么能放心得下。他看着还有一半热巧克力的杯子，道，“立夏的胃一向不太好，你多督促她定时去医院做检查。”
韩媛不解道：“你都回来了，为什么不自己去和她说？”
“这你不用管。听着，今晚的事当作没发生，我没找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你还要走？”
齐景桓点头，道：“我会再和你联系的。”
“可是···”韩媛本想刨根问底，但又想起若齐景桓不想说，自己再追问下去也不过是自讨没趣，徒找气受。她索性转了一个方向提问，“那立夏呢？你不见她吗？她想见你都快想疯了。”
“不必了。”
“这是什么情况？景桓，不说你瞒着我什么了，可是你这样瞒着立夏，回来了还不肯见她，就不怕其他人在你不在的时候，趁虚而入把她给抢走了吗？别说我没提醒你，处于伤心期的女人，最容易被打动了。”
齐景桓抬眸，目光暗淡地看了一眼韩媛，语气平淡如水，“只要那个男人对立夏好，能给她幸福，我愿意成全。”
韩媛被惊到了，声音因激动而略略提高：“什么？愿意成全？齐景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