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节
濯水第二日早起先走了，子後看着她走远也没有跟上去，他真的开始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了，每次见到她都会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濯水和哥哥交涉过东堂的事务，就乐得开哥哥和婉秋的玩笑起来。忙着要操办他们的婚礼，又急得恨不得他们年前就把婚礼给办了。阿一看着自家小姐和以前一般无二，对少爷的事也释怀许多，小姐已经和她说过许多次了，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照顾少爷和夏小姐，也了解了婉秋的很多心思，性格也大略明白了，虽说和自家小姐像是天差地别，可阿一总从某些地方看出他们的相似来。就连少爷似乎有时也会这样，看着婉秋的眼神就仿如看着自己的妹妹。
没有了西泽的东堂还是显得冷清，大家和濯玉的关系怎么也不及西泽。西泽性子偏近濯水，大家对小姐的心情就是对西泽的心情，而西泽和大家一起很多年了，有些人已经喜欢他超过喜欢濯水。
新年很快就过去了，今年哥哥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朵冰晶石雕刻的梨花，梨花的洁白无暇由冰晶石的明丽剔透表现，也算是适得其所。濯玉雕刻的功夫见长，想来是东堂靠近季府，由是事情并不多，而且暂时也不宜在这里有动作。
接着就是南下，濯水又一个人上路了，想着以往有西泽相陪的日子，濯水总是苦笑后接着往前。偶尔梦里惊醒，不是西泽的惨死，就是恃月落泪的面容，她又错了吗？不是说过不是下过决心绝不犯第二次错误……
濯水回了一趟君家的树园，家里的设置改了，她料想是小二的功劳，虽然她重新联系上了大家，可是小二和三儿的情况她已经不能控制，因为她们已经嫁为人妻，可以算是脱离了君家。
今年的四大家年聚她去了，也见到了矢冽，作为族长的他稳重练达，濯水不禁失笑。散姓一家果然还是往年的族长，看到她没有好脸色，告诉她尘风因为她的关系选择了出世，现在族里已经撤了他回族的通道。
濯水神色黯淡了一下就恢复了，笑着问，曼宁姐姐是不是也离开族里了？得到肯定回答后濯水笑得甚至有些倨傲了，让散姓一族的人很是不满。濯玉只好笑着岔开话题。
其实这些事，上次碰到曼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濯水只是想掩饰心里的愧疚，对尘风，她真的拖累太多次了。濯玉也看得出来，连矢冽都摸着她的头安慰她，让濯水觉得自己很是失败。
离开前矢冽对她说：“听说他在追杀你？”
濯水笑嘻嘻的点头，刚要问是不是很有趣，就被矢冽敲了一下，“笨蛋！我见到他了，他应该得到你的祝福。”
“我的祝福？你的祝福吧？”濯水笑着打哈哈。
“是，你的幸福，我的祝福，行了吧！”矢冽无奈，揉她的一头乱发。族里的人以前见到的少爷是痴傻的，后来就是睿智冷漠的，第一次见矢冽如此开朗臭脾气，都是倒抽一口气。
“那就对了！”濯水点头不叠，提前离开了聚会，留下哥哥一个人应对。君家出世后家里人很少参加聚会，只有这一辈尚未完成任务的人会时不时前来，可是濯水依旧没见到她另外两个哥哥，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不曾接到任何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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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濯水知道矢冽插手了这次的追杀，因为她的行踪被保密了，矣厢一直没找到她，她也不好拒绝矢冽的好意，只得任其自然。
濯玉也知道了他们之间关系的发展，见到矣厢来找他，只是沉默不言，最后叹息着说了那次的三句话：“水儿她很自卑。水儿她不能吃甜食。水儿她很相信你说的每句话。”
矣厢被触动，他还记得当时濯玉的表情，这次他却是更加无奈，濯玉一直都是一副托付的样子，可是也一次次对他失望。
“那与我无关。”矣厢回答着离开，她杀了恃月啊！她说着，你不能伤害我身边的每个人，可是却对他身边的人毫不留情，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阿一忍不住要说话，濯玉拦住了，矣厢回头看着阿一，等她说什么，阿一犹豫地看着他，最后只是转身回房了。濯玉看着矣厢笑，笑得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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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觉得褚公子和季公子谁比较细心？”子衣看着摇篮里的孩子轻声问身后的男子。
“两个笨蛋。”君隐笑嘻嘻回答着，要去逗弄摇篮里的婴儿。
“虽然是褚公子每日陪在君小姐身边，可是却是季公子先提早通知我们赶过去，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君小姐这一胎危险了。”子衣担忧地说着，挡开君隐的手。
“那个季子後最是烦人，你当时又不方便，他不知情难道就无罪吗！”说到这里君隐就有气，这种只顾自己方便的人！
“君隐，我和你说的不是这个……”子衣泄气，和他说话总是主旨说不到一处去。
“哦？那你是说当初诊断的时候有误是因为她怀孕了是吧？可是当时你也有孕，检查出现偏差很正常的。”君隐说的是当时濯水的寒症，子衣检查时发现脉搏很奇怪，忽弱忽强，现在想来，是因为濯水怀孕了有两道脉，而子衣自己有孕在身，所以没考虑到这一层。
“君隐……”子衣彻底败给他了，“我是说，季公子不该那样冒险用那种药，如果我们没有及时赶到，或者说如果用药的量控制不好，君小姐可能真的会有生命危险的。”
“所以你想不明白是吧？为什么一个人守着她还会让她中毒，另一个人下了毒还要找大夫，我也想不明白。”君隐稍稍正经了这么一小会就伸手提起摇篮里的小婴儿。
“君隐！”子衣吓到了，赶紧要从他手里抢过孩子。
“放心吧，没事的，你看我家的小子都已经可以爬很快了，她应该也没问题的！”君隐答着开心地抱着孩子出去了。子衣泄气地看着门帘的起伏，想着，濯水把孩子放这里真的安全吗？
其实，当初他们在京师的举动完全只能算是报复性的举止，他们让梁丞相下了台，却也阻断了继续调查的线索。梁丞相同地狱门的外门一样，只是季家推出来面世的表面，算是比较庞大而惹人注意的两支。
君隐和子衣同时集合了各地的组织中人，继续着先前没完成的事情，只是这次的对象实力太强大，他们做好了长年的准备，没想到君家却提前开始了行动。虽然子衣不知道君家参与的原因是否和君濯玉有直接关系，是不是和自己有间接关系。但是，她和君隐都会尽心尽力从旁辅助，希望可以尽量减少人员损伤，同时降低悲剧发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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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濯水到了溪凝，南堂的总部所在，这个溪凝就是让大家都以为是西宁的那个地方，也是君家总堂的所在，清扬基本也是在这边活动。
濯水只去见了夙魅，让她汇报一下这些年来的情况。夙魅解下长年带着的斗篷，露出一张年轻柔弱的脸，只是左边眉毛上一道浅浅的伤痕，看着有些惊人。
“回小姐，季家虽然主力在北边，却是在南方暗藏了一支后备军，北方的人员都是调过去的精英。小姐示敌以弱的计策用得很合宜，这边的部下都对我毫不顾忌，因此情报基本已经搜集完毕，等小姐最后的命令。”由于还是汇报情报阶段，夙魅不敢放肆，好生回答着。
“那就好，不过委屈了姐姐了。”濯水故意让夙魅来这么重要的地方，一是相信她的能力，另外，也就是要让对方轻敌的意思，一个女子，无论她本身多么强势，都会让人看不起，何况她故意下令让夙魅低调行事，基本不干涉季家的任何行动。南方这边算是君家的地盘，可是他们每年在这里的收入都不高。
“没有。”夙魅说着，把情报展开来递给濯水。濯水略略翻了翻，收了起来，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
夙魅看到了也只是淡然一笑，她生性冷淡，对濯水已是很热情了，侧过头让濯水看她头上的发簪。这对发簪是濯水离开时买的，是一对，她们当时姐妹相称，濯水对她格外亲热。夙魅不是没表示，她只是不太会表达，但是，她始终如一的戴着这个发簪，思念和重逢的喜悦就不再需要其他言语和动作来表示了。
濯水知道夙魅不喜欢别人碰她，因此不过度亲近，只是笑眯眯接着说些体己话：“对了，托姐姐找的房子怎么样？今晚我就住过去了，姐姐若是喜欢，就常来住。”
“嗯，晚些带你过去，现在先见见大家吧。”夙魅看着自己这个妹妹，她的事情也都大略清楚，濯水从不隐瞒她的私事，因为害怕会影响到公事。
“好啊，对了，我记得溪凝有家店烧的那个蹄髈特别好吃，姐姐待会带我去吗？”濯水略带撒娇的口气，夙魅听了就忍不住一笑，这个妹妹就是对吃的记得清！
“是不是最好买了茗居的昕飨带过去？”夙魅接着说。
“那是最好，只要姐姐不骂我。”濯水嘻嘻笑着，茗居的昕飨是溪凝最好的酒了。
阿一沿着长长的回廊缓步走着，上次小姐来，她提出要同行，被小姐拒绝了，她知道并不是小姐不想要人陪，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她也清楚，只是，她知道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口，前天见着褚公子的时候差点就脱口而出。
小姐的事从不瞒着大家，可是，就因为这样，他们都不可避免的为小姐打抱不平，却又必须按照小姐的要求来，不可以说出来，不可以说出来！就算真相就在口边就算一切都不是表面上那么一回事，却只能如此。
濯水的性子，阿一算是最清楚的了，除了少爷的话。
阿一停下来，看着院子里新开的一株梨花，神思已经回到初次见到少爷的那天。那是一年冬天，她那年八岁，又冷又饿，一起乞讨的一个老爷爷病死了，她没钱给老人家下葬，草草藏在一处破庙里，等着讨到了钱就去办丧事。正行到一处大户人家门口，看着高门大院，阿一充满了希望和憧憬，门口没有家童，她小心翼翼走到门口想要找个人，结果门却是应声而开。
“啊！我不是故意的！”阿一嗫嚅着轻声说着，却没有呵斥声响起，她看着偌大的院子，竟像是空屋子，阿一轻声叫唤，“有人吗？”探头看外面也没个路人，天气实在是冷。
阿一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人声，“是谁？”男孩子好听的声音，轻柔而谨慎，像是怕吓到了她。
阿一一下子怔住，不敢乱动，慢慢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男孩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模样，束发，一身简单的水湖色素衣，微笑着看着自己。阿一稍微冷静了些，紧紧拽着的衣角放开些，可是忽然想到自己这身打扮，又一下子绞紧。
“小哥哥，你是这家的人吗？我想讨个钱给一位老爷爷下葬，不多，还请你和你家老爷说说。”阿一鼓足勇气说出来。
“这样啊。”男生稚嫩的声音听来格外悦耳，倒和女孩相去无几，“你随我来，家里正缺人，如果你不嫌弃，就先住下帮个忙，至于那位老爷爷，待你安置好了我找人随你去安葬如何？”
阿一呆呆看着好看的男孩说话，他条理清晰，要求也合情合理，甚至几乎是为了自己考虑，恐怕是看了自己这身打扮，自然而然地要帮她吧。
“这样可以吗？你家老爷……”阿一犹犹豫豫。
“我先带你去见水儿，她若是欢喜，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男孩说着笑着过来拉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去，也不介意她周身的脏乱，阿一只觉得一股暖意袭来，不自觉红了脸，乱了心跳，慌了步伐。
“谢过小哥哥。”阿一小声道谢，感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冬天也仿佛有些热。
“不用，我叫君濯玉，今年九岁，你叫我哥哥倒也不亏了。”濯玉笑着说着。这个女孩子长得倒也清净，性子温婉谨慎，平白的不知家里遭了什么，他看着喜欢，便不由自主替她做了这个主了。
“嗯……”阿一居然说不出什么话来。
“对了，这家里不是外人可以随便进出的，若不是遇到我，你怕要饿死在这屋子里，待会我先带你四处走走，熟悉了房子，省的以后迷路。”濯玉体贴地说着，握紧她的手，因为察觉她的手是那么冰凉。
阿一随着他往前曲曲折折地走，慢慢也冷静下来，打量着濯玉的容貌，街上那些男孩子和他比起来，完全没有一点可以比较的，那些人身上总感觉各种臭味充斥着，他们在摸爬滚打，一天到晚没一刻清闲下来的。濯玉只是很简单很普通的装束和衣着，却显得完全不同，他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好似花儿一般的淡雅味道，举止坦荡温柔，阿一不自觉看着他有些发呆。
直到他指着前方桥上一个女孩子对自己说，“看，那个就是水儿，你待会见着她就说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大小姐，请她送你回家。”濯玉笑着对她说。这时的笑容和初见不一样，濯玉眼里有着算计的光芒，笑容比方才要开朗许多。
“小哥哥……”阿一迟疑。
“好啦，当我没说。”濯玉说着拉着她走快了些，阿一感觉到他急着去见那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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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一往桥上看过去，站在桥上面的那个女孩子正指挥着水里的一群人，好像是翻船了，女孩子旁边一个略大些的丫头，梳着漂亮的发髻，只是那个小女孩没有，披着头发，却让阿一看傻了眼，竟有人不梳头发也如此清爽好看，倒比梳了头发的人更加简洁明了。
“哎呀呀，你们不怕冷哦，冬天就跑河里游泳起来了，仔细着了凉几天下不了床！”濯水在桥上冲下面喊，她哪是指挥别人救人！她旁边的女子笑着看着下面慌乱成一团的人，有人想着游到岸边，有人想借力飞出来，可是衣服打湿了，无法脱身。濯水在上面笑的都快岔气，旁边的女子才打断她说，“水儿你最是淘气，既喊了他们陪你划船，又两下把船给弄沉了，自己逃得倒也快，苦了他们，开开心心陪你来游戏，却是着了你的道了！”
阿一上去时正看到濯水一扬眉，抬头看着比她高许多的女子，正气凛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