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节
，君濯水很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所以她介意他说她笨蛋，介意他任何的褒贬，谁告诉他，君濯水很喜欢他，所以一次次迁就他，每次都让他选择，究竟是要怎么做……的确，她每次都依着他的意思，让他来选择，杀了她或者保护她，可是，那样也很残忍啊，他一次次遭遇到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失去她，真的很可怕，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坍塌，所有一切都被毁灭，再也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甚至，回忆，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如果，她不在了。
如果，她不在了，那，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唔！”濯水闷闷哼了一声，看着柳紫苏被自己削断的剑。没有想到，她竟然以此来换取近身的机会，重重在她胸口打了一掌。忍不住，濯水吐出一口血，咳嗽起来，终于站不稳，半跪下来。
“呵，我说过，你必死无疑。”紫苏握着手里的断剑，现在，她可以轻松杀了她，可以毫不迟疑地把剑刺进她心口！
矣厢有些醉了，心口突然异样疼痛起来，比刚才更清晰得疼痛，让他酒醒了些，真是该死，想喝醉一次也不可以！他暗自咒骂着，看看天色，外面的天空黑沉沉的，让他更加觉得胸闷起来，该死的天气。不安的情绪让他不知所措，他从没经历过，为什么觉得心慌意乱，为什么这么难受！
他要失去什么不能失去的东西了吗？这种感觉……真该死！
柳紫苏站在濯水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有什么遗言吗？”
“你会信守承诺吧。”濯水抬头，嘴角的血还在一直流，她微微一笑，似乎确定了紫苏不会反悔，闭上眼仰着头从容赴死。
“为什么不尽全力？”紫苏忽然这么问，手里的断剑丢开在一边，坐下来也扶着濯水坐在身旁。
“哪有！是前辈太厉害了。”濯水笑呵呵地说。
“这里一直有君家的人，你也没有叫人。”紫苏接着说。
“这是我的事，和君家无关。我们家的人都有这个好习惯，自己的事情就不要扯上家族。”濯水说着又咳嗽起来，擦了擦血，说话有些吃力。
“褚矣厢是个幸福的人。”紫苏忽然叹了口气说。
“那沈前辈也是个幸福的人。”濯水还是笑着开玩笑。紫苏不禁笑了，点头，的确，如果被人喜欢就是幸福，那的确，师兄是个幸福的人。
“前辈从哪里得知矣厢的行踪的？”濯水最关心的是这个。
“听说有个黑衣的男子回了褚家以前的旧居，后来查探后知道你们住在了西城。”紫苏如实以告，她恐怕是唯一一个在他的旧居安排下探子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想到，褚矣厢竟然会回到旧居，十年了，他从来没有回来过，直到这一次。
“吁，幸好，前辈告诉过别人吗？”濯水冷静地问。
“没有，我不希望他死在别人手里。”紫苏看她一眼，没想到她此时还能这么清醒，“要我送你回去吗？”
“啊，呵呵，不用了。”濯水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笑着推辞，才不要，万一她一时改了主意，又去和矣厢拼死拼活，她不是白搞了。
“小姐，我来接你。”夜寒从紫苏手里接过濯水，扶着她走了几步，实在艰难，天色已经很暗，应该没问题。夜寒抱起她，在夜色下快速掠过。
紫苏叹口气，以后，再也没有遗憾了，再也无需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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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婚礼
转眼已是五月，江南的夏天来得不早不晚，此时正是凉中偏热的天气，格外宜人，知了刚开始轻声鸣叫，夏虫也已经蓄势待发，青蛙蛤蟆聚成一团，等着庆祝又一年的夏季来到。
“濯水，快起床，时候不早了。”阿一唤着自家小姐，怎么睡得这样沉，昨日尘风来后，一定还是偷偷去喝酒了，尘风不会这么不知轻重，准是自家小姐死缠烂打！阿一想到昨晚和曼宁说了许久的体己话，曼宁是个宁静的人，小姐一直很喜欢她，就好像喜欢恃月，喜欢婉秋，喜欢她一样，小姐喜欢可以让她隐约看到溪儿小姐身影的女子。
曼宁劝她的话她都懂，虽然这些年见面不多，但是相知还算深，阿一也知道是小姐找了曼宁来当说客，要让她快些放开这段感情，她对少爷那种情感，连她自己都快理不清，又如何断绝。
濯水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阿一，“还早嘛，天色刚亮，让我再睡会。”
“濯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阿一拉开她的被子，问她。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吧？”濯水想要继续睡觉了，她很困啊。
“濯水你今天成亲知道吗！”阿一继续说着，一点也不着急，反正等会着急的人不是她。
“我？不可能，我嫁给谁啊？谁会……”濯水小声嘀咕着要继续拉上被子，猛地睁开眼看住阿一——“今天！我成亲？！”
“想起来谁要娶你了吗？”阿一慢悠悠站起来，好了，事情解决了。
“哦，快些，阿一，衣服好了没啊，我都不知道她们拿过来没，还有……”濯水一边数着需要的东西，一边从床上跳下来，匆忙拉好衣服系好内衣带子，套上鞋子就蹦跳着要去拿喜服。
“好了好了，慢慢来。”阿一看她慌成那个样子又不忍心了，“我来给你整理，你慢点。”
“好。”濯水这么应着，还是很快套好喜服，一阵忙乱间忽然听见布撕开的声音，濯水一愣，顿住不动了。阿一也紧张了一下，小心翼翼凑过去看，发现她不小心挂在了旁边的桌子角上，谁知那里又恰好曾经被她刮开了一道口子，就把衣服后面生生拉了道长长的裂缝出来。
这下两个人都傻了，这件衣服还是托上好的女工帮忙缝制的，濯水自己是没这本事的，阿一也没这样好的针脚，就算有也来不及了。
阿一还没想到怎么办，那位大小姐把衣服最外面的罩纱脱了下来，往地上一掷，“不嫁了！”阿一傻了眼，这倒好了，这位动怒了，恐怕是觉得意向不好，兆头不好，难道要改日子？这样改下去，何日是个头啊？
“呵呵，我就说会出状况吧。”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三儿在外面笑着说着，率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小二打了个呵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口说，“肯定会出状况啊，我们家这位小姐可不容易嫁出去，只要没入洞房……就算入了洞房，说不定还会逃婚呢。”
她们身后跟进来的是小四，正浅笑着走过去到了濯水身前，双手呈上一件衣服，“这个是三姐姐从绥炀带来的，说是很珍贵的布料织成的，我看着也是简单又不花哨，挺适合小姐的。小姐就将就一下吧。”
濯水拿了那件衣服，左看右看，没什么很特别的，看起来还很顺眼，笑嘻嘻的，“嘿嘿，就知道你们对我好。”说时已经套上去了。阿一忙着帮她整理了衣角，有下人打了水来，濯水好好洗了个脸，清清爽爽就等着被她们打扮起来。
矣厢此刻却并不在君家，他三日前就离开了，为的是要迎娶她出门，他当然不应再呆在君家，这三日里，他没有住客栈，没有住酒馆，只是呆在母亲和父亲的坟前。他将他们合葬了之后似乎还没来看过他们，上次路过他也不曾来，他不敢，他知道自己没有尽到生为人子的责任。
他对不起他们，他们一个早早去世，没有受过他一日的孝心，还有一个却是在那种情况下死去，他们有没有遗憾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他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坐了三日两夜了，又一个黎明来到的时候，他发现竟然已是婚期了，他却还有些迟疑。
或许她说得对，他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杀父之仇，或许她的担忧都是对的，他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他也说不清，他还是不太明白，哪是爱，哪是恨。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是不是有能力去承担以后的一切，他不知道不缺定的事情太多，本以为已经想明白的事情，却忽然之间仿佛所有的都完全又回归原点，他还是不清楚。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不可能去迎娶她，他不可能就这样去见她。
都说恋爱中，婚前的男女都是担惊受怕，诚惶诚恐的，总是患得患失，总是神思闪烁不定，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没有人告诉他原来婚前恐惧，是一种很常见的病症，或许，子衣可以帮他，但是子衣现在不在这里。
当濯水打扮妥当完美登场的时候，盖着红盖头的她看不到众人的惊艳，濯玉微微嗜着笑看着她，尘风和矢冽都颇有些诧异，两人都呆了好一会，他们面前的濯水从来都是不施粉黛，不着衣饰的，这一刻的她可以隐约瞧见耳朵上的明月珰，可以看到盖头下和衣摆处的流苏，腰间配着的是褚矣厢送的那块玉佩，手腕上可看到平时没见过的碎晶石的手链。
甚至都可以感觉到她隐含的惶惑，激动，期待和幸福。她的心跳是不是也比往常要快，比任何时候都快？
阿一却是想着，濯水根本没有再次送出溪儿小姐的那根发带，现在两根蓝色发带都系在她头发上，她斜插着一只发簪，也不再是和夙魅一对的那只了，她们的小姐，真的长大了，真的要嫁人了，带着属于别人的东西，要嫁给别人了。这一刻，阿一才清清楚楚感受到濯玉的感受，这种依恋和舍不得，她怎么说得出。阿一看看上座上的少爷，少爷一定下了很大决心，才可以承受住，才答应了小姐的婚事。
这一次，是真的了，再也不会出错了吧？小姐将要嫁人了，以后，再也不姓君，她以后会姓褚。阿一不可抑止的伤感了。
良辰吉时到的时候，门外的阳光明晃晃的耀眼，却没有任何人进门来，没有人来，那他们要如何？
濯水也察觉出不对劲，她转个身，身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起翻飞，动作虽则清逸灵动，可她的紧张也泄露无疑。濯水就这样站着，她没有动，没有发脾气，她就这样感受着外面阳光的变化，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所有人都有些屏息，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流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婉秋在桌上抓住了濯玉的手，这样的时刻，她作不了什么。阿一也紧紧交握着自己的双手，她咬紧了牙，她眼睛有些痛，她脑子里都是奇怪的话语，这次不可以了，褚公子，这次你不可以再让我们失望了，否则，将没有人会原谅你，小姐也不会，哪怕小姐可以做到，其他人也不会了，再也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清扬的脸色很差，小二和三儿也噤了声不敢大声喘气，尘风捏着手里的茶杯有些用力，矢冽颇为悠闲的姿势里有着一种隐忍，大家都没有说话，没有人可以说出话来。
已是日暮西斜的时分了，濯水再也忍不住，伸手掀开盖头，眼泪早已掉下来，“我知道他在哪，我去找他！”濯水说着就要往外跑去。濯玉伸手拉住了她。
“够了，水儿，够了，你做的够了，你也有你的骄傲，不要什么都依着他了。”濯玉受够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不负责任，他真的受够了，他不要他的妹妹再受到任何伤害。他要自己保护她。
濯水静静的低了头，她的泪水一直一直往下落，她没猜错，她真的可以预知未来，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她注定了嫁不出去的命！
“濯水，嫁给我吧。”矢冽忽然站起来这么说，他的身形很挺拔，夕阳拉长了他投下的阴影，濯水呆呆的看着他。
莫非，绕了一大圈，终于还是绕不出去？
“濯水，当初的约定不变，我不会带你回矢家的。”矢冽就这么大逆不道的说出来了。
濯水看着他，摇头，不要，她不要！
“对不起我来晚了。”矣厢的声音低沉的响起来，濯水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