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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情

第 42 章节

已经是初冬了,北方的冬天来得格外早。濯水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四处跑跑跳跳,和寺僧一起拾柴生火了,矣厢不知道她究竟每天都在瞎忙些什么,只是,寺里的空气一下子活络起来。好像是因了天气的关系,大家忽然特别亲切起来,像是要更靠近彼此,以说明大家是亲人一般。

其实濯水只是弥补自己这些日子来带来的不便以及对大家心理状况带来的影响。她就是一个可以和大家一样出家的心如止水的“和尚”,所以,没必要对她有别的想法,也不需要拿她当女子看。所谓的男女有别,在佛家看来,并没有这么深重。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虽然没有人再如知足一般恍然悟道,可是大家都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水儿,别再拖下去了,已经很久了,我们现在可以独立支撑着,暂时没什么问题的。”尘风对她现在的身形很是熟悉,上下打量了许久,感觉生孩子对她来说什么也没影响到。

“嗯,我知道。好了,别看了,对了,孩子……我没有送回君家。”虽然君家主张的是开放教育,自由发展,但是束缚却是与生俱来的,和性格思想的发展无关。

“我知道,你生产前他们就到了是吧。我见过了,我也觉得你的做法是最好的。如果你后悔了,我随时可以……”

“没有,我没有。至于离开的事,我会再考虑的。”

“还考虑什么?他难道没有一直逼问你孩子的去向吗?你真是……”尘风无奈的看着她。

“我知道……”濯水上前一步握住尘风的手,靠到他怀里轻声笑着说,“可是人家不是舍不得你嘛。”说着便吃吃的笑起来。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尘风最后这么回答。

“砰”的一声,门开了,矣厢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手里的剑已经不可抑止的开始颤抖。

“我先走了。”尘风迅速放开濯水,扫了眼矣厢,浅笑着离开了。

濯水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灿烂而美丽。

过了一会,矣厢才说话,“你想离开这里是吗?”他其实从未正面问过孩子的去向,奇怪的是才出生的孩子,矣厢却根本没有见到,以至于他都怀疑她根本没把孩子生下来,而是……别的什么。

“嗯,在这里好久了,再过两个月就一年了,我想回家过年。”濯水不瞒他。即使不是回家过年,也得离开了。

“……”矣厢知道,其实有个方法很简单,她却一直没有采用。她只需要让尘风假装带着她离开辽城,自己就会追上去,到时候,季子後也会追上去,她就可以在后面悠闲的离开辽城了。

但是……她没有。至少到现在,她还没有。忽然心里有些暖意,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利用过自己,无论是在君家,还是季府,她都巧妙的避过了他这一层,从来不曾利用这个便利。

“我带你出城。”矣厢开口说。濯水恰好走到窗子下,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我带你出城,但是有一个条件。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只要一个月。”矣厢这么说。濯水微微低下头,有些低徊,蹙了眉,敛了眼睑,最后抬头去看他,说:

“好。”

一个月,究竟算是长还是短。他又要做什么?无论他想做什么,自己都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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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少爷,门口有人求见,他自称尘风。”

“请他进来。”子後回答说,手里仍自轻抚着琴弦,似乎还可以听到她那日轻拨琴弦,唱着一曲《蝶恋花》……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无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山长水阔知何处……

她是在思念着谁……亲人,家人,还是……

“季五公子好闲情,可听到水儿的消息?”尘风进门后略点了个头,就自己坐下了。

有人上茶,子後只说,“没我传唤,不必进来。”

“听到了,说是,她和褚公子私奔了。”子後回答,刚才就听到来报,说他们往南门去了。子後只是当作没听到,也没派人阻截。

“怎么季公子不相信吗?”尘风笑着说着,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相信。那尘风公子来此所谓何事?”子後看着他问。

“我来告诉你他们出城了。”尘风亦欣赏的看着面前的人,难怪水儿一直不肯妄动,看来是自己不如水儿了解季子後。

“哦,那我已经知道了。我听说,尘风公子,就是叫尘风,这个名字。是吧?”

这话问得古怪,尘风只是笑着点头,“是的。”

“我还听父亲提起过,这世上,有着四大家族,他们隐居避世,却操控着因果循环、人世轮回,从不参与世事。但是,一百年前,君家出世了,为了一件俗事。我还听说,四大家族的人各有所长,但是,每家专长不一,只是,天赋异禀,悟性极高,做什么都可以轻而易举、有如神助。君家出世后,十年之间,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涉猎广泛,从武器装备到丝绸布帛皆有供应。”子後停下了,看着尘风。

“我也听说过。”尘风回答说。

“四大家分别姓君、矢、墨,以及最后一家,是散姓。所有人取名只因时间、情境、心境、随意,所以,没有定姓。矢家擅兵,不仅兵器上独步武林,武功上笑傲江湖,甚至兵书兵法,行军布阵,也是世所罕见,从古至今,勘察古书,唯有上古时候的大将军矢荻,归此一家。墨家技艺精巧,擅发明制作,暗器毒品无所不沾,香料绣品,亦是巧夺天工,让人惊叹。只记得高祖尚明之治时,墨家有人上供夜彩这种焰火,不仅绽放之后明亮耀人,而且在空中变幻各种形态,甚至燃过之后,空气中皆是馟迷香,让人沉醉。”说到这里,子後暂停了,喝了口茶。

“是有这类说法。”尘风亦不回话。没想到他查得如此明白,只是,他这是为何?莫不是有灭四大家的想法?

“至于散姓的一家,自古风流,在艺术方面造诣极高,吟诗作赋、曲词歌舞,都与凡人有异,完全似仙人临世一般。另外……”子後又一次紧盯着尘风,然后接着说,“听说散姓的一家,男的俊秀,女的貌美,不知是否属实?”

尘风还是笑着,“属实。”

子後猛然惊讶了,尘风脸上绝对轻松的表情触动了他,他忽略了什么吗?为什么承认得这么坦然?

子後一个箭步奔到门口,回头恨恨的看着尘风:“你就真忍心把她交给那个人!他已经不止一次要取她性命了,你就狠得下心!”

尘风不语,看着他赶出去。那两人,想来已经安全了吧。

“这一个月,你想做什么?”濯水坐在前面,矣厢从她身后搂着她,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至少她一直试着远离他。

“我想证明一件事。”矣厢凑到她耳边轻声回答,手收紧了些,让濯水不再徒劳的想着远离他了。

“证明……什么?”濯水实在不习惯这样和他靠近,虽然以前不怎么觉得,但是现在心里总感觉隔了层烦人的纱幔,缠的人难受。

“我要证明,你还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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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证明,你还喜欢我。”矣厢仍旧在她耳边说着,吐出的热气似乎是故意的,濯水绕不过他,也不再动来动去。

“这个不可能。”简短的回了一句,仔细看着前面的路,身后这人现在肯定没注意看路面。

“是吗?难道你要告诉我,在寺里时日久了,你已经悟道升仙了?”矣厢打趣她说。

“那倒不是。”濯水回得又快又干脆,“我只是不喜欢你了,我知道得很清楚,如果你真的那么不确定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矣厢忽然直了身子,后背拉得僵硬,一夹马肚子,加快了速度往前赶路。好一刻没人说话,不知是要往哪里去,后面也没有追兵。

“喂,矣厢,我们这是去哪里啊?”终于还是开口问,他是故意走这么奇怪的路的吗?逃避追赶,还是折磨自己?

“锦江,我们去锦江。你不是想回家过年吗?我也想。”他这么说着,濯水听出些许暖意来,侧过头看他,嘴角真的含着笑。那里……是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吗?

虽然他母亲是馑城人,家乡也在那里,尸骨也埋在那里,可是,他却并不是在那里长大的。

“锦江?那就是……西宁旁边不远处的那个小镇?”濯水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的问出来。

“是,西宁有君家的分堂是吧?你可以同时处理事情,可是……”矣厢停下来,“不可以和我的事情抵触,时间安排服从我的安排。”

濯水偷偷看他一眼,这人还真是霸道,不仅孩子气,还有些奇怪的固执和倔强,以及莫名的冷淡和火气。想来自己曾经喜欢他这么久,却似乎还是不太了解他。

“那……你想以什么身份和我在一起?”濯水问。她心里有答案了,可是,唯一不可以的就是那样的相处方式——夫妻。

“你说呢?”矣厢好笑的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耳廓,虽然打了耳洞了,却由于长久不佩戴耳环,已经基本看不出来曾经打过耳洞了。

“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无论如何,我觉得你这个决定不明智。因为我真的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想敷衍你,我的确喜欢上了子後,不是在季府,而是在你把我交付给他之后。”濯水一口气说完,也不去看他的表情,接着说,这句话,才是最伤人的,矣厢已经听惯了她说不喜欢他了,不再喜欢他了,可是,没听到过她说这样狠心的话——

“虽然我以前非常非常喜欢你,但是……我从没想过脱离我的家族,和你一起离开纷争,虽然我说过很想的话,但是从来没真的想过丢开我哥哥和其他人……所以在季府的时候,我一直劝你离去。后来,我和子後一起泛舟离开鄞城,他抛弃了他的父亲,当时的我,也没有再联系家里人……我当时觉得,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我也可以做到……和他一起,离开这场生死不定的赌局,一起……好好生活。只是,我知道子後他一直喜欢的人,都是那个虚幻的不存在的我,所以,我没来得及告诉他这些,这场过于美好的美梦……就断送了。它也是断送在我手里,我觉得自己似乎总是把握不住……”后面的话没有能继续,有人捂住了她的口。

“君濯水!你会那样想,只是因为情境的迫使,恰好处在那样的情况下,你肯定会有那种想法,开始,只是没逼到那一步,也没有那些条件……只是……”矣厢说着放开了她,觉得自己有些幼稚,有些傻,非常白痴,非常……非常……

“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我没有撒谎,也无意这样做。我喜欢季子後,从那时开始,就是,现在也是,将来,也会如此。”这样,我们的一月之约,就到此结束吧,没什么好坚持的了。濯水心里轻微抽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马继续着,快速前行,甚至有些颠簸起来,像是在送加急快件一样。濯水下意识想抓什么东西,抓马毛肯定是白痴的行为,她伸手就抓到了矣厢的胳膊,于是两只手抱住了省的自己被颠下去。一边松了口气,会被他整死的,早知道至少等下马后再说了。

马速忽然因为她这个动作缓下来了:“怎么了?吓到了?”想起来她毕竟是江南长大的,骑马恐怕并不在行,轻声安慰了句。

“哦,还好。”濯水抱着他的手稍微放松了些,却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抓着他的袖子。矣厢在她身后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但是她刚才的话却是忘不了的,她说得很肯定,很确定,比对自己说——喜欢——时要更坚定,好像是不会放手了的样子。既然如此……

“我在锦江有一处老宅,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我以前在锦江买了一座很大的园子,找了人打理,只缺一名主管,你就兼了主管和侍女的工吧。”轻巧说出,仿佛只是因为赢了她一个月,就随意找个差使让她凑合着干,干完就可以走人了的样子。

濯水听他这么说,有些小开心,小声笑出来,抓着他的手就放开了,响亮的答应着:“好啊,一个月后,我便离去!”矣厢在她身后不语,默默缓行着,马速慢得像是散步。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发生什么吗?还是什么也不会改变?矣厢望着前方,忽然那么的不确定,自己为了什么做这个要求……难道,只是想要留她一段时间,想要让她陪着自己一段时间……

慢慢收回目光看着身前的女子,矣厢轻轻低头,一个吻落在她发上,矣厢轻叹了句:“你本来就是我的。”这么说了句。濯水在前面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前方夕阳正红,风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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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江是一座小城,矣厢家的老宅坐落在城东一个偏僻的小角落里,就像它的地理位置一样,它本身也很不起眼。也没有上锁,似乎都知道这是个凶宅,没见有人来过的痕迹,门口甚至有些血迹。

矣厢推开门,吱咯吱咯的响了几声,门也就开了,落了几层灰,院子里杂乱无章,还保有着当初的东西,断掉的剑,落在树下的衣服,以及四处的杂草丛生。濯水随后跟进去,前面的人不说话她也憋着气不敢开口,只四处打量着。

这里看起来倒像是农家,家里有着几亩地,修了个小平房,冬暖夏凉倒也住着舒服。院子里原来应该也种过菜,养过鸡,只是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矣厢忽然快步往里面走去,推开门好像很激动……濯水恍惚听到他叫着:娘,我回来了……只是没有。矣厢他只是恍恍惚惚的站在门口,好久好久。濯水看着他,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忽然心就牵动了一下。

“算了,什么也没有,我们走吧。”矣厢忽然这么说。濯水应了句,却没有跟上去。

“矣厢,我们收拾一下吧,如果可以住人的话,咱们就住在这里吧。”濯水乐观的说。似乎兴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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