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纸薄灯明光已透 纯洁姑娘还是留3
葛素娟最后也走了，虽然舒广宁夫妇再也没有说什么，可舒鑫的心里还是十五个吊水桶——七上八下的，晚饭是妈妈端上来的，舒鑫虽然早就感到肚子有些饿，可是手拿筷子，她感到心里的事情到底比嘴上的事情重要，一种莫名的威压使这个单纯的姑娘吃不下饭，于是便早早的关上了门，关上灯，上床睡觉，可躺在床上心不在床上，这姑娘哪里能睡得着呢？黑夜里，她睁着那双单纯明亮的眼睛，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直发愣，她不住的揣测着父母的心思，猜想着明天父母会……
灯光像往常一样明亮，舒广宁穿着睡衣半躺在床上，今晚，他已经不像往日那样手里握着一本古代的典籍，满条斯文，咬文嚼字的品读，还不时的发出自己的见解和评价，他紧皱着眉头问葛素梅：“素梅，你对女儿的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啥看法，现代的大学生不都是这样，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哎，让天下的父母作难，不问不放心，问了更不放心，舒鑫这孩子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真怕到时候吃了亏，不好收场，可现在他们正是热恋的时候，眼前的事，谁能阻止得了。”葛素梅满脸的愁容，但回答却像是经过深思熟虑。
“该来的终归要来，该发生的事终归要发生，孩子大啦，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只不过来的太过突然，让我有点儿措手不及。”舒广宁摇着头，好像早就预感到这件事会发生似的。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同意他们谈恋爱啊！”
“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孩子还得在大学里读书，不像小学，初中，高中，咱麻烦点事，说转学就转学了；孩子的学业还没有完成，这事咱们是没有办法的，咱们又不能找他们的校方，如果找了还不弄得满城风雨；强行阻止吧，就在昨天的报纸上，有个女孩子因为父母不让她谈恋爱，最后闹得跳楼自杀，现在的孩子都是吃白面长大的，不像我们那群吃红薯干长大的人经摔打，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是舍不起，丢不得，还害怕你说的舒鑫这孩子没什么社会经验，天真的很，从小除了上学就是上学，一直品学兼优，到时如果出了意外，我们怎么过呀。”
“说的也是，那我们是否给她讲一些道理。”
“怎么讲？如果讲，舒鑫一准认为我们反对，这事还真的不好办。”
“要不，让她姨妈做这工作？”
“不行，她姨妈巴不得她找个农村的呢，好抗衡她姑妈。”
“大姐呢？”
“她！一副官腔，这事，你还没看出来，闺女和她杠上了。”
“广宁，那总得想个办法，不能这么干耗着？你读的书多，总得有个办法吧。”
“读的书多是好事，素梅呀，你也想想，女儿都二十一岁了，要是咱们那时候，大多数都成家立业了，她的感情生活也不能老是一张白纸，如果真是一张白纸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你说的也是个理，可咱们准不能不管不问，任其发展吧，好歹也得参谋一下，是不？”
舒广宁没有回答，似乎在沉思。
“那你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葛素梅接着说。
书！舒广宁脑门猛的一亮，“对，咱们给她看些这类书，或许有些作用。”舒广宁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说。
葛素梅似乎看到一线光明的希望，赶忙的点一点头，脸上的愁容稍微的有了一丝舒展。
“不过，我倒是怕女儿再像当年的你一样，不怕阶级斗争，不怕身份的差异，认准的事，一头扎进去，到时无论那个李芝华走到哪里，她都跟到哪里，到那个时候吧，我们谁都阻止不了她。”舒广宁似乎有更多的不安和顾虑。
“你，美吧你，就我看上你这棵资本主义的苗了，看你的书吧。”说着葛素梅索性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籍，交给舒广宁。舒广宁微微的笑了笑，接住书本看了起来，而葛素梅则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那是知青下乡劳动锻炼的年代，葛家庄上来了一群市里的小青年，其中的两位被“分配”到葛素梅的家里，葛素梅的父亲是乡里的干部，按着上级的要求，带头腾出一间房子让两个知青住。这其中的一位就是舒广宁，小伙子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出身不好，黑五类，属于资本主义的黑苗苗，刚开始的时候，老是被庄上的人吆来吓去的，重活脏活老是派给他……舒广宁好像习惯了，也不太生气，但没事的时候，总是拿着书，不住的看呀读呀……当时农村人文化低，斗人的时候动的都是嘴，可写大字报那是硬功夫，找不着人，舒广宁写了一手好字，没办法的时候，人们就把舒广宁拉了上去，渐渐的舒广宁在葛家庄出了名，人们对待他的态度也有所改变。葛素梅是公社的宣传队员，模样长得好，能歌善舞，惹得一群后生眼馋，可是葛素梅心气高，压根就没有看着顺眼的。由于搞宣传活动次数多，近水楼台先得月，葛素梅很多时候就让舒广宁着笔写字，两个人的话便渐渐的多起来了，葛素梅发现舒广宁博古知今，知识渊博，渐生爱慕之心，于是有事没事总爱找舒广宁聊天，很快两人就发展成为恋人。葛素梅的父亲那是个又红又专的老革命光荣分子，一听说自己的女儿和资本主义的黑苗苗谈恋爱，恼得是要死不能活，自作主张的把舒广宁赶到别的村，可没想到他的女儿葛素梅敢恨敢爱，不遮不拦的和他吵翻天，还背着老爷子，找到了老爷子的下属，唬着开了个介绍信，登了记，糖都没买，算是把婚结了，老爷子再气也没办法，只是看到舒广宁爱理不理的，那叫一个烦呀。舒广宁的父亲那是资本家加右派，倒了半辈子的霉，原想这儿子别娶不上媳妇了，谁知这天上就有落馅饼的好事，还真的砸住了他们舒家的头上，儿子把漂亮的媳妇带回了家，老人一看葛素梅那俊俏的模样，就已经高兴的到处是北了……
世事难料，也该葛素梅命好，后来国家施行考试制度，这舒广宁一下子考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也就是那一年，她搬到了省城，又生了女儿舒鑫，真是三喜临门，再往后，葛素梅趁改革开放的东风，成立了一家物流公司，赚的是钵满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