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相思成灾人断肠 (2)
无比羡慕他。不管他做错了什么,紫蝶总是用最宽容的心原谅他,即使到了现在,紫蝶还是在为他着想。朱常洵不知道风灏栎是否明白,可是他却看得很清楚,紫蝶不是不想跟他走,而是迫于无奈不能跟他走。
“如果你喜欢,可以重开望缘楼。你师父已经答应我们的亲事,我等你做我的王妃。”朱常洵解下披风披在紫蝶身上,温柔地微笑。
紫蝶缓缓抬起头看着朱常洵柔情似水的眼睛,粲然一笑。她知道,即使到死的那一天,她也不可能再接受第二个男人。
紫蝶开始筹备重开望缘楼,既然师父要她留在京城,那么她就有必要为搜集情报做好准备。她依然没有放弃,她想要知道风灏栎所谓的苦衷究竟是什么。她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情异常平静。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如果风灏栎真的是迫不得已,即使他们不能长相厮守,她亦无怨无悔。
昨天晚上她很想牵着风灏栎的手离开这个地方,去哪里不重要,天涯海角,只要能跟风灏栎在一起就好。可是,风灏栎背负的责任太多了,他不可能像她一样,放弃所有的一切远走高飞。
朱常洵工于心计,风灏栎身穿夜行衣出现在东厂搜捕的范围之内,如果她跟风灏栎一走了之而激怒了朱常洵,难保他不会做出报复行为。这一年来东厂迅速崛起,势力已经能与锦衣卫并驾齐驱,只是魏忠贤一直没有借口除去风灏栎。
紫蝶不想把风灏栎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如今的朝廷,阉党和东林党争权夺势,双方势均力敌,一旦其中一方失势,天下大乱绝非百姓之福。
朱常洵的封地在洛阳,可是却暗中在京城流连,这一点许多朝中大臣都知道,却没有人过问。紫蝶暗中思忖,师父有心助努尔哈赤入主中原,而在朝中却又与福王联络,坊间传闻他有意篡夺皇位并非空穴来风。
望缘楼重新开张的第一天,因为福王的面子宾客盈门,让人应接不暇。
皇上听说紫蝶在京城重开望缘楼,亲自题字,还下旨赐了匾额。东厂和锦衣卫皆派人上门道贺,朝中文武百官更是络绎不绝。如此盛举,空前绝后。
长期以来紫蝶一直对百花谷禁地之中的那道神秘圣旨耿耿于怀。师父既然已把她许配给朱常洵,以师父的个性,过不了多久就会用其他手段来逼迫她就范,在这之前她必须想办法自保。
望缘楼开张的时候风灏栎带着秦大海来过,可是紫蝶没机会与他单独交谈。这天,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小七替她送午饭上楼,她听到小七自言自语地唠叨:“小姐,今天许多客人都在谈论,福王暗中派人救走了王尚书的独生儿子呢……真没看出来,王爷还是一个有忠肝义胆的男子汉……”
紫蝶抬起头看着小七问道:“这些话都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
王庆和因为敢于弹劾魏忠贤而被百姓视为清官,在民间的威望急速上升。王学礼明明是被秦大海和风灏栎救走,可是传言却成了朱常洵的功劳。
紫蝶怀疑这个流言是从王府传出来的,朱常洵这么做是为了笼络人心。而传言不能作为证据,仗着王爷的身份东厂的人根本奈何不了他,风灏栎也不会出面澄清。这一次,风灏栎无意间帮了朱常洵一个大忙。
朱常洵的篡位举动越来越明显,师父为什么要跟他合作?他们之间是不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呢?
紫蝶犹豫了很多天,决定要弄清楚那道圣旨与师父的关系。虽然这么做对任何事情都未必有帮助,可是她的心却抑制不了那种冲动。上一次半夜潜入礼部衙门,遇见了风灏栎和另外一个神秘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件事情之后,紫蝶一直都没机会向风灏栎询问。
当打更的人敲过子时的时候,紫蝶换上了夜行衣。她知道朱常洵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监视她的行踪,为了避开那些人的耳目,颇费了一番功夫。
礼部的卷宗成千山万,靠她一个人盲目翻找,即使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必能够找到,她想到了找风灏栎帮忙。锦衣卫的眼线遍布天下,他们想要调查一件事,最多三天就一定会有消息。
紫蝶到了风府的门口却犹豫了,她甚至怀着强烈的负罪感不敢进去。
此刻风灏栎在做些什么呢?他与季如月新婚燕尔,她进去究竟是打扰了风灏栎,还是伤害了季如月?紫蝶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中的剑,迟迟迈不出脚步。
她应该进去吗?紫蝶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她也是风灏栎拜过堂的妻子,为什么季如月可以陪伴在他身边,而她却连名分都没有?是天意如此吗?紫蝶想起了母亲的委屈。十多年前,那个女人凭借着家族势力抢走了她的父亲,许多年后,她再一次输给了那个女人的女儿。两代人,都为男人纠缠不清。究竟是女人在伤害女人,还是男人太过于狠心?
紫蝶做了一个深呼吸,她不愿意就此放弃追寻师父的身份,走到今天这一步,如果她不学会自保,就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了。她纵身一跃翻过围墙,风府上下守卫森严,紫蝶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氛。紫蝶躲开守卫绕到风灏栎的书房,发现书房之内灯火通明。她正欲推门而入,看到季如月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
季如月走到书房门口,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轻轻挥手让丫鬟回去休息,“相公,我能进来吗?”
风灏栎手上拿着书,心里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书上写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的伤势在渐渐康复,他已经快找不到继续拖延不洞房的理由。“进来吧!”
“相公,我看到你书房还点着灯,就知道你一定还没睡呢!吃点儿消夜吧,我亲手做的!”季如月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拉着风灏栎坐下,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很多时候,风灏栎对季如月充满了怜惜和疼爱。像她这样的女孩,应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她的相公,而这个人一定不会是他。风灏栎一直都在等一个适当的机会解除与季如月的婚约,可是风灏鸣的酒后乱性彻底打乱了他的人生。
“如月,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做就好了。很晚了,回房去休息吧!”
季如月握紧自己的手,鼓足勇气坐到风灏栎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相公,你让我留下来陪你吧,大夫说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
季如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不敢与风灏栎对视。
风灏栎明白季如月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圆房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他尴尬地干咳两声,笑着说道:“我……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如你先回房间去,听话……”
紫蝶在窗外听着风灏栎对季如月的轻声细语,她很想转身离开,她受不了风灏栎搂着其他女人,她放不下,更加无法面对风灏栎娶了季如月的事实。泪水无声地落下,进退两难的境地让她的心支离破碎。
季如月缓缓地站起来,风灏栎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季如月在小声地抽泣。他勾起季如月的下巴,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月,你怎么哭啦?”
“你是不是嫌弃我?”
“傻丫头,我嫌弃你什么呀?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的伤其实早就已经好了,可是你还是住在书房里,还是不愿意碰我!”季如月隐忍了那么久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泪如雨下,“既然你嫌弃我,既然你不能忘记那件事,为什么你还要娶我呀……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如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有介意过……”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季如月开不了口。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呵护,随着父亲的官职越来越高,她所享受的待遇也越来越好。在她的概念里,她是天之骄女,她有美貌有家室,最让她骄傲的是她将来会有一个能干出色、文武双全的丈夫。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如果紫蝶不出现,如果风灏鸣不发疯……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她改变不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噩梦促成了她的心愿,让她如愿以偿嫁给了风灏栎。正是因为失去了清白之躯,风灏栎对她的冷漠,下人的指指点点,她都忍了下来。她相信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在等着风灏栎忘记紫蝶,忘记那件事。她以为她可以等,但是事实告诉她,风灏栎的不理不睬带给她的是更大的折磨,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望着季如月伤心无助的模样,风灏栎不知所措,他上前将季如月轻轻拥进怀里,拭去她的泪水安慰道:“如月,对不起。”
“灏栎哥哥,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听。你说一句你爱我好不好,就算是骗我的我也会很开心,你就骗我一次吧……”季如月当日在雨中对风灏栎说过同样的话,可是过了那么久,他却连谎言都不愿意去编。
“我……”风灏栎说不出口,他在这种情况下娶了季如月已经很对不起她,他怎么忍心再骗她。
季如月凝视着风灏栎的眼眸,踮起脚尖,在风灏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吻上他的唇。
夫妻情意绝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风灏栎都很想推开季如月,但是当他看到季如月眼角的泪水,他的心在一点一点死去。季如月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即使逃得了一时,他也避不开一世。如果他这辈子都不碰她,岂不是对她的再一次侮辱,这与他坚持娶她让她保住性命的初衷不是背道而驰了吗?
风灏栎慢慢闭上眼睛,接受了季如月的亲吻。
紫蝶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风灏栎与季如月深情拥吻,她忽然发觉自己很傻。什么解释,什么交代,都不过是风灏栎无耻的谎言,而她坚持相信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天荒地老和矢志不渝呢?
紫蝶没有勇气看着风灏栎与其他女人上床,毅然转身离去。失魂落魄的她无意间撞到了走廊上的盆栽。
“谁?”风灏栎立即反应过来,把季如月从怀里拉出来说道,“待在房里别出来。”话音刚落就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二爷,什么事?”风灏栎才刚刚追出来,巡逻的守卫就赶到了。
“照顾好二少奶奶!”亲眼看着一个身穿紫色劲装的人翻出了围墙,风灏栎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刚才那个人的背影与紫蝶太像了。如果真的是紫蝶,他已经做好了一头撞死的心理准备。
风灏栎尽全力施展轻功追了出去,这些日子他就快要疯了,今天晚上他必须跟紫蝶说清楚。明天他就用八抬大轿把紫蝶抬进风家的大门,她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结发妻子。
紫蝶一路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泪流满面。“不许哭,哭代表软弱,就是承认失败,不能哭!”
紫蝶想起了朱常洵说的那番话,做错事情的人不是她,为什么要她一个人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紫蝶越想越伤心,明明告诫自己不许哭,眼泪却更加肆无忌惮,最后她瘫倒在地上放声大哭。为什么会这样,她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般疼痛。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自私一点儿,与风灏栎留在悬崖底下。或许她的生命会很短暂,却可以留住最美好的记忆。
一道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夜空,震耳欲聋的雷声把紫蝶的思绪拉了回来,这时她才看清楚自己的位置,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呆呆地望着湖水,直到雨点落下,敲碎了湖面的平静,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紫蝶从袖中掏出那支精致的发簪,成亲那天风灏栎送给她两件礼物,古琴的琴弦已断,这发簪……还留着干什么?他不会再回到她的身边,如果真的有来世,她只想做一个普通平凡的女子。不要倾国倾城的容貌,不要威震江湖的武功,她只想要波澜不惊的生活,可以与心爱的人厮守终生。
紫蝶凝望了发簪许久,终于狠下心来想要扔进湖中,可是手刚高高举起,却被另外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手腕。“不许扔!”
紫蝶转过身看到风灏栎浑身湿透站在她面前。她狠狠地甩开风灏栎的手,强忍着愤怒瞪着他:“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来看一看我如何狼狈,如何为你伤心欲绝?或者,你希望我从这里跳下去,在你生命中永远消失?”
“蝶儿,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风灏栎几乎要崩溃,如果他有得选择,他宁愿跟紫蝶一起死。
“相信?你让我相信你什么?我昏迷醒来看到的人不是你,我兴冲冲地跑来京城找你,却听到你要成亲的消息。今天晚上是我亲眼看见你跟季如月……你还让我相信你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你?”紫蝶哭喊着捶打风灏栎的胸膛。
风灏栎任凭紫蝶发泄,不还手,不还口。如果紫蝶能把胸中的怨气发泄出来,她想怎么做他都愿意配合。“蝶儿,有些事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全部。我娶季如月,不是我喜新厌旧负心薄幸,我只是想要保住我弟弟的命,也不想如月去死。”
“借口,你这个骗子!”紫蝶后退几大步跟风灏栎保持距离,“你根本就是在报复我。你恨我当日隐瞒身份欺骗了你的感情,所以你才用这种方法向我报复对不对?风灏栎,你成功了,我现在生不如死你满意了吗?”
“蝶儿,在你的心目中我是这样的人吗?”风灏栎身心疲惫,这些年来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家人,到头来却被最深爱的人误解。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变得更加清醒,“我承认我的优柔寡断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可是我风灏栎可以对天发誓,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没有虚假,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说真心诚意。”
“骗子,大骗子,我不想听。”紫蝶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刚才风灏栎与季如月相拥的那一幕让她伤透了心,她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感情关系,她什么都做不了,季如月,毕竟是她的妹妹呀。
紫蝶手握着发簪,划破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