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决定
她叫来门口的守卫道,“姑娘的伤可看了大夫?”
郭桂连被叫了进来,听着眼前的小丫头尖细冷硬的声音,顿时觉得混身不自在,他扬了扬脑袋拽道,“大黑天的,大夫需明日天亮再来!”
花儿上前察看了下闾丘一燕的伤势,她雪白长腿上有道惊心触目的伤痕,从根部一直延续到脚腕。
显然之前已经很好的处理过,再度撕裂后粘血溢出了被精心包扎过的布巾。
她用手推了推她,她胆怯似地往后缩了缩,手不知名地捂住胸口。
花儿跟进一探,发觉呼息愈来愈弱,小手不禁探向袖内,那里只剩下半袋药,当初史当交给她时,嘱咐的是慢服。
经历上次自己一下倒进了一半喂她,不知她有没感什么异状,也没看到她哪里不好。
不知史当喂她喝的什么药。
摸了摸她渐渐弱下去的腕脉,闾丘一燕的身子不算差,但吃了此药又受了项羽一记重击,恐怕会死得更快!
而如今项羽又得了官印,却离奇地没有杀她。不但请了人看护她,还把自己放了出来;看来这个闾丘一燕对项羽有点用处,想了想她回身冲仍愣在原地的郭桂连道,“如今你们头领还没有离开太守府,既然你不肯去请大夫,那么只有花儿去亲自请示项头领了!”
没想到郭桂连一听竟然慌张地堵在了门口,“你以为你还能出去吗!”说着亮出了手中明晃晃的剑刃!
花儿冷嘲一笑,“你想杀人灭口吗!”
郭桂连危险地眯了眯眼,“本爷根本不想杀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切全是由床上那假殷素贞而起,若非是她杀了我哥哥郭桂生,今日我也不会如此为难于她。小丫头,你的主子必须死,毫无可疑!”
“若我不想她死呢?”
花儿的脸低垂下来,眼睛漆黑朝上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守卫,她那青紫的面孔加上恐怖危胁的表情在这黑洞洞的夜里颇有几分逼人之势!
郭桂连只愣了下便拔出了剑,“一起杀!”
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被花儿瞬间给两臂托抱起来!
郭桂连八尺之躯做梦也没想过会让一个弱弱的小丫头片子给轻而易举地搬起来,这简直触犯他男人的尊严!
手臂长剑挥舞直切向身下。
花儿扯了扯脸颊上的肉团,手腕翻转,没等他剑到,“呯”地一声将人重重地丢在地上。
“哎呦!”一声痛呼,郭桂连捂着屁股,手拄着大剑站了起来,“你个死丫头片子!竟然敢摔本爷!”骂完他一举剑再度砍来。
两人一个砍一个躲,花儿因败在项羽手中失了力气又被关了如此之久,刚刚摔郭桂连那一跤不过是令他擦破了点皮,这会郭桂连是个大男人完全恢复了力气,两人斗了不过二两个回合,郭桂连一把捏住了花儿,大掌提着她的脑袋到了半空中!
“丫头片子!莫怪本爷杀人,是你先阻挡本爷行事的!”大掌“咔嚓”一下捏紧,只听花儿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两眼开合着没了焦距
“你的目的其实是想杀我吧?!”
声音自身后传来,虚无而缥缈。
郭桂连猛一转头就对了一双慧眼慧眸,只是眸子充血,淡然无光,那萧索纤瘦的身体,如寒风中摇摆的最后一朵晚菊,凋零是迟早之事!
郭桂连嘿嘿一笑,刚要放开手中的花儿去抓身后之人,因为身后的人才是他报仇的正主,没必要为了无关的人而浪费自己的力气,况且手中的小丫头片子很可能已经断气,就算活着也没有力气再来摔自己一跤!
这时只觉脖子上一道凉气传来,郭桂连急急低头朝自己的脖子处观看,却见到一把小小的匕刃!
紧接着听到向后那道虚无的声音冷冷地警告:“别动!”
郭桂连冷笑,“殷素贞!你以为凭人可杀得了本爷?!!”
他不屑地扭头大剌剌地看向这个连站也站不太稳的女子,长发披散在身后,前额凌乱的发丝纠结着,一脸苍白憔悴!嘴唇开裂得渗着血丝,两条腿不能自己地颤抖着,而那只拿匕刃的右手也在自己扭头的空隙间微微发抖——可恶!
竟然划破了自己一点点皮肉!
郭桂连皱眉,“殷素贞!放下匕刃!只要你自杀,本爷便饶过你的丫头的性命!”
闾丘一燕觉得眼前模糊,两眼无焦距,手持着的匕首也在勉强地保持同一个姿势!她哪里能听到眼前郭桂连所说的话,“叮呤”地一声,匕首落地!
闾丘一燕累极地闭上了眼,垂目软倒在地!
“哈哈哈哈!”郭桂连一下扔掉手中的女子,回身欺向地上的闾丘一燕,“束手待缚!果真天助我也!”
他拾起她扔掉的匕首,一手执着朝地上的女子刺去。
手还未碰到女子的肌肤,只觉得喉咙上涌,眼前模糊!
郭桂连大惊,不明所以地两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刚刚那处擦破的皮流渗着黑色的血液!
他直直地瞪着地上早已昏死过去的女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杀死她却——
“呃……”
郭桂连发出最后一道声音,闭上眼,摔死在地!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花儿睁开了眼,抬眼四顾,郭桂连倒在地上口吐黑血,死不瞑目!
郭桂连身边侧趴着一个人,花儿走近了将她掀正过来,竟然是闾丘一燕!
她闭着眼紧皱着眉头,嘴角不断往外溢着鲜血,一副痛苦至深的模样!
花儿长吁了口气,幸好她还没死!
抬起身两手捉着她的手臂,花儿吃力地将她拖到床上,然后由身上掏出一颗丹粒,口中念念有词:“闾丘一燕,你该感谢我。为了你不死,我花儿可谓费尽心机,并且差点赔上性命!为了报答我的恩情,你必须为我所用,杀了项羽,也是为了你自己!”
说完将那粒丹药送到她口中,立时闾丘一燕嘴角的血就不流了。
花儿起身为自己倒了口水,瘫坐在地,望着房门外冰冷的皎白月色,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腥味,直到油灯燃尽,如刀一般冰冷的月色褪尽,天色大亮,沉重的乌云黑压压地狎霸而来。
她起身,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冷了。
然后外面传来兵士衣甲相碰的声音,他们要走了,项羽领导的属于秦帝的铁甲军现在变成了攻击秦帝的武器,扯了扯嘴角,花儿终于没能给自己一个笑容。
垂败地低下脑袋,看着自己,扭头再看向榻上的人,那女子历经这场战事,一夜之间好像瘦成了骨柴,她能活过来吗,能为自己所用吗,花儿彷徨。
“呃……”
她醒了。
花儿起身来到榻前,那双沉慧的眸子正迷蒙着眸子望着她,过了半晌她的眼睛有了焦距,沉深而内敛,花儿暗暗吃惊,就听涩涩的声音传了出来:“花儿,你没事啊……”
“该担心的正是你自已!”坐在床榻正在查看她伤处的女子口气不善。
闾丘一燕笑了笑,“郭桂连死了?是我连累你了,因为我杀了他的哥哥!”
她起身拂开花儿探寻意味的目光,“给我拿杯水来。”
花儿听话地去端水,闾丘一燕好像想起什么来问道:“既然我们都没有死,那大胡子呢?”
她摸了摸自己半开的衣襟,想必太守的官印早被他给拿走了,他答应过以物换物,而且一个女人家用的东西与他半点干系没有!
她的簪子,他是否还了回来?
“项羽已经率领太守人马去对抗秦军!”花儿应了一声,将水塞到她手里。
“原来如此,那我的簪子……”
“什么簪子?”花儿反问,对她那此莫名其妙的想法有些生气,她硬着声音说道,“项羽将郭桂连留下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被郭桂连给报了仇了!你却还如此在意那小小的簪物!”
她的声音又尖细而生硬,句句敲打在闾丘一燕的心头,话意虽不明指,但暗中意思却令听者心惊。
故意将郭桂连留下来杀她?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
担心在太守府的军队前不好交待,还是假借他人之手更方便?
闾丘一燕面上无色,冰冷的俏脸只有一片惨白,花儿看不出她的意思,一脚踢开地上的尸体,闷闷地哼了几声。
“花儿,太守府有马匹吗?”她问。
“你要马匹做什么?”难道她想通了要去杀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