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在儿子天真的问题前无语凝噎。 (6)
,“好吧,我去找那小祖宗。”她说完,根本没有思考,丢下赏儿一个人,径直往厨房走去。
帮里的路曲曲折折的,她认路的本事别提有多差了,当时她记了好久才记得住每条路的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一座精美干净的屋子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推门走进去,果不其然,一只糯米团踩在小凳子上,悉悉索索地吃着福婶才做好的茶酥。
福婶的女儿就要成亲了,想必她定是做好茶酥先热在这里,去山下办事了,这才让小团子捡了个便宜。
她轻步走到小团子的身后,然后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哈哈大笑,“封璧观,你真是笨死了,每次都被我抓到!”
小团子先是被惊得哆嗦了一下,看见是她,白嫩嫩的小脸才舒展开来,软软糯糯的嗓音绵绵地说:“坏观观,你放我下来。”
阎暮观得意地把他在空中轻轻甩了几下,扬眉道:“嘿嘿,就不放,有本事你就自己下来!”
小团子的脸瞬间就皱得跟个小包子似的,小腿在空中踹了两下,“坏观观,我要去告诉二爹爹你欺负我!”
“好啊,你去告状吧!哈哈,你二爹爹早就跟着你大爹爹出去了,看你怎么告!”她粗鲁地在小团子白嫩的脸上亲了两口,“反正你告不了状,我就多欺负你一下!”
小团子一脸惊恐地看着她,黑葡萄一般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坏观观,你想对我做什么?”
阎暮观嘿笑两声,抱着他离开了厨房,“当然是绑了你,去跟你赏姐姐交代咯!”
小团子一听到“赏姐姐”三个字,立马开始激烈挣扎,“不要不要哇,我不要去赏姐姐那里!”被坏观观欺负他一点也不在意,但是对于花痴了他多年的光棍赏来说,那简直是噩梦啊……
阎暮观瞟了那只还在做无谓挣扎的小团子一眼,默默想着:这么好看的脸蛋,也不知小团子他爹,她那未曾谋面的师叔长得是有多么绝尘出采。
赏儿还在大树底下等待,因为她知道大观观一定能把小观观给捉拿回来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观观总能找到小观观,不过结果总是这样。这一次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一大一小就这么安静地出现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她不禁用手挡住了面前的阳光。唔……有点刺眼呢。
小团子看见了他的脑残粉,瞬间认命地安静下来,无力地趴在了阎暮观的身上。
阎暮观把整只都耷拉下来的小团子丢给了赏儿,瞥她一眼,“别再弄丢了,我还要扫地。”
赏儿嘿嘿一笑,不停地用爪子挠着小团子柔软的发,“我知道了,扫你的地吧!一会儿还得做饭去呢……”
阎暮观拿起扫把,一边扫着落叶,一边看着被赏儿渐渐抱远的小团子没精打采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些提不起精神了,然后又丢掉扫把,一屁股坐到树下,拖着下巴看着蔚蓝的天空。
小团子本名封璧观,是她下山多年都未回来的师叔的孩子。她从记事以来就没见过师叔,只是捕风捉影地在福婶那里听到过一些断断续续的关于他的事情。大帮主、二帮主、三帮主从来不提起他,似乎他在帮里是个禁忌。
……
大帮主和二帮主去南平国没有多久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南平国特有的东西。南平国就在海的边上,靠海吃海。
晚上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一些鱼虾,也是他们在南平国让人扛回来的。所幸他们的寨子就在南平国和世昌国的边界上,所以才能吃到这么新鲜的海产。
小团子坐在阎暮观的腿上,让她跟个奶娘似的给他剥虾吃,小嘴吃得都快留油了。
阎暮观拿起手帕给他擦嘴,唠叨:“你不能吃了,这个吃多了,你的小脸上要长疹子。”
小团子的眼珠子紧盯着碗里的虾,看看阎暮观,又看看二爹爹,撒娇道:“二爹爹,观观还要吃。”
阎暮观面瘫地看向二帮主,心里把这个不听话的小祖宗刮了一百遍。一天天过去,这个小东西每天吃那么多东西,不见长个子,肚子里的坏水反而越积越多。这个山寨里,最宠他的就是二帮主了。
果然,在下一刻,她就听见云溯温柔的笑声:“不碍事的,让他多吃一点罢,平时也很少吃。”
阎暮观的眼角抽了抽。就是因为他们住在山上,平时不怎么吃虾,最多就是鱼,现在一下子吃那么多虾,小团子肯定要起疹子的。
小团子一听,高兴地拉拉她的袖子,“坏观观,快给我剥虾吃。”
“……”
真是个要命的祖宗。阎暮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给他剥虾吃。刚夹起一只虾,耳边就传来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有人说:“二当家的,你这样会把孩子惯坏的。”
阎暮观愣了一下,脑子中快速闪过什么,但是她根本没抓住。
那人正是三帮主的新宠,翠姨娘。翠姨娘是山下春风楼的花魁娘子,前几日三帮主去消遣时,看上了,把她带回寨子,做了他第一百一十八任小妾。三帮主是个粗野的汉子,却有个弱受般的名字——步识攻。
他哈哈大笑,“这小崽子不就是我们二当家的儿子么,宠宠有什么不对?你看他长得细皮嫩肉的,难不成推出去让他吃点拳头?”
云溯没说话,只是拿起杯子,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他娘呢?”
众人皆是一愣。云溯已经没说话,大帮主冷凌霄却是面色一沉。
步识攻再粗枝大叶,也知道他那不懂得看脸色的婆娘犯了寨子里一直以来的禁忌,此时看到冷凌霄阴沉的脸色,立马起身,抬手对她就是一巴掌,怒斥:“你这婆娘,怎么在说话的,还不快滚下去!”
翠姨娘完全被他这一巴掌给打傻了,完全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只知道他打了自己一巴掌,立马撒起泼来,“啊,步识攻你这个混蛋,当初没娶我的时候说要对我百依百顺,现在娶了我立马就变回原形了是不是?你竟然敢打我,我今天跟你没完……”
步识攻只觉得头疼,十分后悔带她出来吃晚饭。而阎暮观也觉得头疼,因为小团子被吓到了,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哆嗦着。
然而翠姨娘还在闹,抬手就往步识攻的脸上乎,挠出了一道道血痕。此时步识攻也上了火气,他本来就是个粗野汉子,只知道以暴制暴,眼下这婆娘的不依不饶让他感到既丢脸又愤怒,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往下拽,狠狠地骂道:“你这臭婆娘……”
“你们闹够了没有?”
这道低沉的声音一传出,步识攻立马就停了手,连忙说:“大当家的,你们先吃,我们吃饱了,先回房了。”说罢,拉着她的头发就往外扯。
饭桌上终于清静了。
阎暮观揉了揉小团子的脑袋,轻声哄道:“好了,没事,我们吃饭了。”
然而小团子依旧把小脑袋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大观观,我不要吃了,我要睡觉。”
阎暮观看了冷凌霄和云溯一眼,然后把团子抱起来,无奈地说:“师父,二帮主,那我先把他带下去睡觉了。”
云溯轻轻点头,柔声道:“让他好好睡。”
冷凌霄沉默了一会儿,“让赏儿熬点粥热着,半夜他要饿。”
“嗯,那我们先回房了。”阎暮观轻抚着他的后背,然后走回了房间。
似乎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在照顾小团子。也不知怎么的,她和小团子就住到一块儿了……但在这山寨中,好像这是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使她和赏儿一样,都只是个丫鬟。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他抱到床上。给他拉上被子时,他却突然开口问:“大观观,你是我娘吗?”
她愣了一下。虽说她今年已经年过二十,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但是……生没生过娃她自己还不知道么。再说了,小团子他爹她连见都没见过。至于他亲娘……她就更不知道了。
“我……”
“你是的,你是我娘,”小团子倔强地说,“你不要骗我,你就是我娘。”
她看着那双黑葡萄般闪着泪花的眼睛,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是不是自己在心底想这件事想了很久了?
她也无意伤他的心,便顺着应下了,“嗯。”
小团子的脸蛋粉扑扑的,跟偷喝了酒似的,憋了很久又问:“那我爹呢?”
阎暮观的整个脑袋都成了浆糊,含糊不清地说:“你爹他呃……你爹他……”她多敷衍他说就是你二爹爹呀!然而团子自己心中有分界线,她不想骗他,也骗不了他。
“爹是不是不要大观观和观观了?”他继续眼泪汪汪。
她揉了揉眉心。她都没见过封璧观他爹,她师叔呀,这让她如何解释……
“大观观……”小手可怜巴巴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阎暮观无可奈何地说:“没有,你爹他办很重要的事情去了。虽然很久都没有回来,也许你也不记得了,在你很小的时候,他抱过你,哄过你。”抱过吗?哄过吗?应该有吧,哪有爹不抱自己儿子的……
小团子终于破涕为笑,点了点小脑袋,挂着泪花就这么睡过去了。
阎暮观用手帕擦去了他的眼泪,然后托着下巴看他睡觉。啊呀……
睡相真是该死的可爱。
半夜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在叫她:“大观观,大观观……”
她眯着眼睛翻了个身,“要上茅房吗?”
那嗓音竟然带了哭腔,“大观观,我好痒,好疼……”
她立马惊醒,然后坐起身。只见那小小的一团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一直低泣着。她立马下床点上了灯,凑近了一瞧,竟看见他白嫩嫩的脸上长出一粒粒红疹。小团子还在不停地抓挠,抓破了好几个疹子,鲜血直流。
“别抓了,别抓了,”她连忙摁住他的手,“越抓越疼。”
小团子眼泪汪汪地扭来扭去,“疼,大观观,观观疼……”
阎暮观心疼地看着他的小脸,“你不许再抓了,我带你去找你二爹爹。”
小团子张开手臂,要她抱。她抱起了他,连忙穿好衣服跑向了云溯的居所。
一边跑着,她一边轻声安慰团子,但是渐渐地,她发现他没有动静了。低头一看,摸了摸他的脑袋,吓了一跳,“天啊,怎么发起烧来了!”她心急如焚,连忙加速了脚步。
云溯的居所还点着灯,一个人影坐在窗前,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她还来不及跑过去,连忙大喊:“二帮主!二帮主!”
云溯听到了她的喊声,打开门,正要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却在透过房里的灯光看到她怀里面色异常潮红、满脸红疹的孩子时,脸色一变。
“把观观给我,”他面色严峻地说,“你快去把赏儿还有你师父叫来,去打热水!”
她看看怀里的团子,有些犹豫,但是团子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糟糕,肯定是刚才一路跑来还让他受了凉。
“观观,你还在愣什么?”云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快把孩子给我!”
她连忙把孩子交给他,然后转身要跑向冷凌霄那里,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师父。
“师父,观观他好像吃多了虾,起疹了……”说出来时,她自己都没发现发出来的声音有点哽咽。
冷凌霄眉头紧皱,在看到云溯怀里的孩子时,脸色也是一变,“这不是普通的红疹,快去打热水!云溯,你快把他放下他!”
不是普通的红疹……阎暮观更加心慌了,也是什么红疹也不敢问,连忙跑去厨房打热水。
一时间,这个晚上兵荒马乱。
赏儿知道这个情况后也一边帮忙,用丝帕蒙着脸,在云溯封闭的居所内不停洒着热水。
“赏儿,你去屋外洒水。云溯和暮观很有可能会被传染,你不能再被传染了。”冷凌霄冷静地指挥着,神色复杂地看着里面的阎暮观一遍又一遍地给昏睡不醒的孩子擦身体。可是疹子和高烧不但没有退下去的迹象,甚至更加多了。
阎暮观这下是真的慌了。因为冷凌霄说,团子感染的是天花,是传染瘟疫。团子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病,这次却病得这么突然,这么严重,让她的心理根本承受不住。
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团子擦身子,让自己的恐慌减轻一点。虽然云溯一直劝她,但是她依然固执地守在团子身边。
因为团子迷迷糊糊中,叫了她一声:“娘亲……”
赏儿在屋外洒水时,看见了闻讯而来的福婶和她的女儿,连忙大喊:“福婶,别来这里!观观出疹子了,是要传染的。大当家说了,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
福婶止住脚步,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地转来转去。后来她女儿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让她的神情一亮。
“赏儿,你告诉大当家的,观观的病不能拖了,赶紧去南平国的国师府求医!我女儿说了,我未来女婿是国师府的管家,国师的医术很好的,虽然不易见客,但是我想两位当家的出马,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福婶的嗓门很大,在安静的夜晚里尤其嘹亮。她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阎暮观的耳朵里。
云溯脸色一变,“不行!”
冷凌霄却神色暗沉,,一言不发。
阎暮观听到云溯的话,把即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吞了回去。她很聪明,云溯虽然温柔至极,却也固执至极,他不让去,就一定不让去。但是团子的病情真的拖不得了……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云溯不让团子去南平国,但是这次铁定是不能顺了他的意的。
云溯见她没说话,脸色稍缓。
一室寂静,再也没人提起这件事。
……
南平国。
她抱着团子偷跑下山已经两天了,终于进入了南平国的都城。团子的疹子和高烧依旧没退,连饭也没吃几口。
她戴着斗笠,抱着包得十分严实的团子匆匆行走在大街上。不能让别人看到团子的模样,否则会引起恐慌和杀身之祸。虽然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但她不能让团子等死。
她的脸色不太好,随意拉了一个路人问道:“这位小哥,你知道国师府在哪里吗?”
“直走,看到前面有两座大狮子的府邸就是了。”
“多谢。”不再多说一句话,她立刻往前走去。
那位小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怀里的一团东西,在与她擦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