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肺损伤
我绝望地看着那个远不可及的身影，想要疯狂地呐喊他的名字，喉咙却跟火烧着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这片海牢牢地黏住了我的脊背，让我的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我一边挣扎一边呜咽，可惜怎么也无法如我所愿。这时，不知谁在唤我:“姑娘，姑娘你醒醒，姑娘！”
这个声音刚消失，突然海面上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疯狂又极速地将我卷了进去……
我睁开眼时，觉得浑身都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似的，火辣辣地疼，尤其是胳膊和大腿。还有我的头，十分闷痛。
“姑娘，你终于醒了！”细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只是姑娘，你发高烧了，细儿想去把灵云公子请来，但是碧嫣宫已经被，被……被陛下封住了，他不让我们出去。姑娘，你告诉细儿，细儿怎么做才能……”
我有气无力地拉住她的手，哑着嗓子说:“水……”
细儿一听，连忙去桌上拿了一杯水给我。我接过，咕咚咕咚一口就喝下，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姑娘，你还疼吗？你浑身发着烫呢，陛下这回怎的如此狠心……”她哽咽着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细儿没有药，好在有些干净的布，所以只能凑活着给姑娘缠上了。但是姑娘，你的伤口很深，有一些都见骨了……”
“不碍事的，咳咳……”我咳了两声，感觉肚子有些微痛，伸手揉了揉，“细儿，我肚子有点疼……”
近日吃得太多，肚子上长了好些嫩嫩的肥肉，如今被她们拳打脚踢的，不禁一阵一阵的疼。
“姑娘，这可怎么好？”她记得胡乱在被子上揉着我的肚子，“不行，姑娘，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的！细儿给你去找灵云公子！”她急得站了起来，连忙向门外走。
“细儿，别去，先不论外面有哨子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你的手还有伤。外面寒深露重的，你迟早也得发高烧！”我连忙出声阻止她。
可是她没有回应我，径自出了门后关上。我叹了口气，然后吃力地掀开被子。本想下床开窗看看那丫头，结果我发现我的腿上全是鲜红的一块一块的血渍，稍稍动一下，就疼得不得了。我怀疑我要是下床，铁定是要摊在地上起不来的节奏。于是，只能无奈地又掀了回去。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我头昏脑涨，感觉浑身无力发烫。我强撑着眼皮继续等着，因为我怕我这么一睡过去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严肃的声音拒绝道:“不行，陛下有令，不能让灵云公子进去。”
细儿着急地说:“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我家姑娘快不行了，发着高烧，要是治不好，就怕明天就醒不过来了！小哥，要不我们在门外等着，你去跟陛下禀报一声可好？我相信陛下不会不管我家姑娘的，若是你不去禀报，我家姑娘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这……那好吧，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菱妃娘娘的寝宫禀报一声。”
我隐约听到了这么一些对话，知道细儿已经带着灵云过来了。我的脑袋越来越痛，越来越晕，而且发闷，难受得很。不过细儿他们都已经在门外了，我便也撑一撑。莲华说灵云的医术能起死回生，但是我还是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我听到了一阵一阵骚乱的脚步声，然后我房间的门被一掌推开了。
“岩龄！”
我吃力地抬起手，拉开上下正在打架的眼皮，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用你来这假惺惺的，”我往里头稍稍挪了挪，“你若想要我死，又何必整这一套？还是你看着我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很兴奋？”
“岩龄，不是这样的，你听朕解释，”他急急忙忙地说，“朕不知道你伤得如此严重……”
“陛下，有什么话……等我看过岩龄的伤再说罢。”灵云见我的眼皮快要撑不住，便忍不住插嘴进来。
王爷让开了位置，默默地走到一边看着我，也不说话。灵云先是解开了我胳膊上缠着的布条，看见我的伤口时，忍不住皱眉轻骂:“是哪个该死的，竟然将你的手臂戳出了一个个血窟窿！贱人最好不要让我灵云碰见！这么粗长的针竟然也狠心扎得下去，都已经伤到骨头了！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定然十倍的替你还回去！”
我苦笑一声，“灵云……我好困，可不可以……”
“不行，”他摇头，随后打开药箱，拿出了自制的膏药和纱布，然后又解开了我腿上的布条，“你现在还发着高烧，要是睡过去，很有可能就沉睡在梦靥里醒不过来。”
他生怕我睡过去，便先拿出了一瓶药粉，在我手臂上、腿上都撒了上去，疼得我龇牙咧嘴的，睡意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
“嘶……你轻点啊，疼！”我向他抱怨。
他哼了一声，不说话，但是手上的药粉倒是撒得轻了些。
将我所有的伤都处理好后，他碰了碰我的额头，皱眉道:“把手给我，我给你把脉。”
我听话地把手递过去，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便开始为我切脉。然而，不过刚搭上去一会儿，他就变了脸色。
“灵云，我……我怎么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随后瞥了一眼王爷，回答我说:“你的心肺有损，是不是被人拳打脚踢过？”
我愣了一下，“是呀，我的心肺损得严重么？”
他似乎思虑了一会儿，才说:“不碍事的，这个可以养好……但是你不能吃药。你这高烧就是因为心肺受损导致，若是今晚能退下去便好。金创药我留在这儿了，记得每天按时换。还有，你近期多吃些清淡的食物，不可吃辛辣刺激有腥味儿的，否则影响你的伤口长好。”
我点点头。跟他说完话后，我觉得我的脑袋又昏昏沉沉了，十分想睡觉。他帮我盖好被子，然后对着王爷说:“陛下，麻烦你要派人去取些冰块过来，塞到水袋里，然后敷到她头上。”
王爷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
听到他试探的语气，王爷才转头吩咐，“细儿，依照灵云所说，取些冰块过来。还有，去药库取些灵芝雪梨人参，炖些清淡的汤给岩龄补身子。”
“是，奴婢这就去办。”
看到细儿退下，王爷才转回头，别有深意地说:“岩龄她……真的只是心肺受损吗？”
灵云的表情依旧平淡，带着几分高傲道:“陛下，若是灵云连这点都诊不出来，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王爷闻言，哈哈大笑，“好！既然如此，那朕也不必多问了。夜已深，朕会让细儿好好照顾她的。灵云，我们走罢。”
灵云看了我一眼，随后对着王爷略微颔首。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走出去，心里隐隐觉得灵云好像瞒了我一些什么，但是……但是他瞒了我什么呢？
……
第二天醒来时，感觉全身粘糊糊的，但是舒服了许多。细儿那勤奋的丫头已经早早地为我准备了点心和水，见到我醒来，兴奋地跑上前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姑娘，你的烧已经退了，气色也稍稍好了些。你还有没有不舒服的？”
“呃，我觉得全身黏黏的，好想洗澡……”大概是出了一晚上的汗，还有伤口渗血了，所以才会感到十分不适吧……
然而我一出口，细儿就拒绝了我的要求，“不行，姑娘，你的伤太深了，不能碰水。”
我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我的伤在没好之前，我都不能洗澡？”
她严肃地点头。
我大吃一惊，“你在逗我吗？这伤怎么也得养上个把月的，特么那时候我不得是满身苍蝇嗡嗡飞了吗？像我如此花容月貌的绝代佳人，这样真的合适吗？！”
细儿哭笑不得，“姑娘，没有这么夸张吧？”
我甩了甩自己绝美的刘海，对她抛了个媚眼，“细儿，你看我深邃迷人的大眼，看我性感高挺的鼻梁，看我饱满丰润的红唇……敢问这皇宫里有谁的容貌能与我匹敌？哼！”
细儿傻笑了一下，“是啊，姑娘好美好美……”
“果真还是你有眼光，有品味！”
……我们主仆二人在这里自恋了半晌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个话题。
吃完了早膳，细儿神秘兮兮地对我眨眼，“姑娘，陛下送了你一样好东西呦！”
我皱了皱眉，“好东西？那个坏心眼的能送什么好东西给我。你忘了吗，如果不是他，我怎么会弄成这样？”
“可是姑娘……”
这一话题又挑起了我的暴脾气。我这人就是这样，脾气不论好坏，来的快，去的也快。然而对于我被缄菱的那几个恶丫头弄成这样的这件事，我恐怕是无法按正常的脾气路线来走了。
“够了。先不论他是不是纵容缄菱来羞辱我，你看他之后那个举动，分明是想让我死不是吗？”如果不是细儿偷跑了出去，恐怕今天我已经不能像现在这样睁眼再跟细儿说这些话了。
我不懂他。为什么有时候他可以表现得那么爱我，但是为什么他又如此伤害我。如果说把我囚禁在这皇宫里头是他的深念，那么如今这番想让我病死在碧嫣宫又是何举动？
细儿被我凶得闷不吭声。
我瞥了瞥她，见她被我吓坏了，心里稍稍有些愧疚。思虑了一会儿，道:“那你把那样东西拿来我看看吧。”
他一向都只送些俗气的东西，什么珠宝名器，什么贵气的衣服等等。在他多送的这些东西中，我唯一喜欢的是七王妃所写的那些故事。
我默默想着，如果他送的又是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我便让细儿给他退回去。也许此举会激怒他，也会激怒所有现在依附他的大臣，但是我就是想让他看看，这天下也是有他曲子霄治不了的东西的，有本事他就将我千刀万剐。
然而细儿推进来的，是一个小轮车。这个小轮车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辇，不过是下面装了轮子罢了。它的外表依旧是他的那个风格，挂满了叮呤铛铛的东西，上面还铺了一层白软的毯子一样的东西，十分华丽。只不过……那条白色的东西我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细儿见我一直盯着那条皮草，解释道:“姑娘还记得昨日缄菱姑娘身上的白虎大裘吗？这便是那大裘裁剪成的毯子。陛下说姑娘身体虚弱，不能受凉，所以……”
这是那日我很喜欢的大裘，但是……
我伸手，吃力地将它拽了下来，丢到地上，“细儿，把它扔掉，那个贱人穿过的东西我才不稀罕。我就是冻死也不会再碰它半分！你们陛下倒是省事，他送不送东西给我对我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送了便送了，但是送这别人穿过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我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