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私用宫刑
“有什么不一样的？”她掩嘴偷笑，“走吧姑娘，花落公子人很好的……”
我还是摇头，“不想去……要不下次再去吧。”我随口敷衍。
花落这个人我自然是知道的，就是那个当日在南风馆觊觎莲华的粉衣男。虽然我和他早就相识，不过……在这后宫之中，我不想跟任何人扯上关系，尤其是王爷的三千妃子。
“那好吧，姑娘自己说的呦，我们下次再去。时辰也不早了，姑娘，我们回去罢……”细儿显然是将我的话当真了，兴高采烈地拉着我的手便回了碧嫣宫。
……
如此便过了一段日子，平稳又波澜不惊。炎热的夏天渐渐过去，转眼迈入了秋季。
自从乾坤门事件过后，朝中倒是安分了下来，没有一个大臣再敢站出来指着王爷的鼻子破口大骂。还有那缄菱被放出来以后，一直和王爷甜甜蜜蜜的，宫中还传了风言风语，说是我失宠了，缄菱才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几日听细儿说，缄菱的气焰越来越高涨，甚至已经欺负到了花落公子的头上。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倒觉得这是一出好戏啊好戏……
虽然王爷再也没来看过我，但是依旧是给我好吃好穿的。天气入秋，他又让细儿拿来了许多上好的布匹让我挑选，好让绣娘给我做几件秋衣。
“姑娘，这几匹布都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的花色。这些一拿进宫，陛下便先让我都拿了过来，等你挑好再去让其他娘娘挑，”小丫头乐不可支地围着那些漂亮的布团团转，拿起一匹大红色的，喜气洋洋地说，“姑娘，这匹好看吗？多贵气啊！”
我一边喝着暖乎的酸梅汤，一边摆手，“不要不要不要，这么丑的料子，好像我有多老了似的……”
她闻言，依依不舍地放下，然后又不死心地拿起了另一匹棕色的给我看，“姑娘，那这个颜色……”
我差点没一口汤喷出来，咳了两声道:“细儿，你的眼光忒差了，这都是些什么颜色，真够俗气的。”
小丫头气愤地把布匹一撂，“姑娘，那你还是自己来选吧！”
我走过去，把她刚才选的那两匹布先挑了出来，塞到她的手里，“你喜欢就你自己拿着，顺便让绣娘也给你做两件。你老是穿这件宫女服，灵云不看也看厌了。”
她大吃一惊，“姑娘，这可怎么使得，这些布匹只能是娘娘才能穿的……”
“不碍事，反正这里这么多布，不就多做你的一两件嘛。就说是我要的，然后赏赐给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扫过去。当看见几个布匹的颜色时，我不禁一喜。
莲华曾经送过我两件衣服，可惜后来变故太多，丢的丢，破的破。那两件一件是鹅黄色的绮云裙，一件是水蓝色流仙裙。还有……
我将我自己喜欢的三匹布都拿了出来，“细儿，我挑完后，是送到哪个娘娘的宫殿里去的？”
“应该是缄菱姑娘罢，”细儿刚说完，看见我挑的三匹布，惊呼，“姑娘，你选得也太多了些。虽然……虽然这里有六七百匹布的花色，可是，可是……可是宫中是有规定的，皇后最多挑选四匹，正、从、庶二品贵妃最多挑选三匹，三品昭、淑、修最多挑选两匹，三品以下只能挑选一匹。”
“……那我该算什么？”我万分不舍地看着手中的鹅黄色，水蓝色和月牙白三匹布，还有细儿手中的两匹，“这几匹我都想要啊啊啊啊！”
细儿将自己手中的两匹布放了回去，笑着说:“姑娘，细儿穿这些是不可以的，所以那两匹布就不需要了，这样刚刚好……若是选四匹，陛下铁定是不会说什么，只怕其他姑娘公子要多闲话的。”
“那这样吧，反正我这里有三匹布，不可能做一件衣裳，剩下的我让她给你做一件。”我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中的布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那匹鹅黄色的放了回去，拿了另一匹粉色的。
“那便谢谢姑娘了，”她顿了顿，看到我的举动，不解地问道:“姑娘方才一眼就选中了这三匹，没有对其他颜色多加侧目。可是……怎么又换了一种颜色？”
“你不是说等我选完，就是缄菱去选了吗？那花落肯定拿不到了，他喜欢穿粉色的。所以我还是先帮他拿了，一会儿你给他送去。”我很难想象花落那骚包的家伙若是没了粉色会抓狂到什么地步。
“姑娘你真好……”她感动地看着我，“我一会儿就把它拿给云川去。”
我正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细儿一听，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姑娘，好像是……好像是缄菱姑娘来了。”
我朝外头瞥了一眼，“她很久不来了，今天是吃饱了没事干来找我？”
“姑娘，那要不要……”她面有豫色地看着我。
“当然要去了，不然我们如今正受宠的缄菱姑娘若是回去跟皇上告一状……”我将布匹放好，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细儿不放心地看着我，不过最终还是点点头，随我一起去了碧嫣宫的大门口。
“呦，未来的皇后娘娘，你终于出来啦？”
我抬头望去，只见缄菱穿着比较单薄的衣衫，但是外面罩了一件不知是貂皮还是狐皮的大披风，十分白，毛茸茸的，那颜色我甚是喜欢。
“怎么？”她看了看我的眼神，嗤笑，“这可是南平国进贡的白虎皮裘衣，陛下赏赐给我的……是不是很漂亮？”
莫非今日她来这碧嫣宫，是特地来跟我炫耀王爷赏赐了她一件白虎皮大裘？我若有所思地想。
“漂亮是漂亮……毕竟这虎皮大裘是南平国进贡的稀罕物。我想哪怕是他们进贡了一坨屎，缄菱姑娘肯定闻着也是香的，”我抱胸，“若是你今日来此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那么我已经知道了，缄菱姑娘请回罢。”
“岩龄，你……你好样的！”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地跟她撕破脸，而且又下了逐客令，一张俏脸被我气得通红。
“缄菱姑娘谬赞了，我知道我是好样的，不用你来说。”
她怒火中烧，冷笑一声，“我今天来，当然不是跟你说这件事的。我听说……皇商已经把秋季的布匹送到宫里了，那些贱婢先送来给你挑？”
“这是皇上的命令，你不要把罪怪到那些宫女身上，”我这下才知道她又来此挑衅的目的，毫不客气地回嘴，“有本事，你自己跟皇上说去。”
细儿见事情不对头，又想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搬救兵，没想到缄菱此次已经吸取上回的教训，让一个嬷嬷上前抓住了细儿。
“呦，你这个小贱人，上次是不是你去跟陛下告状的呀，害我被陛下关了好几天。没想到这次你还是要故技重施，我看你是皮痒了，竟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她冷冷地说，“月嬷嬷，给她看看什么叫规矩！”
“是。”那个凶狠的老女人一得令，立马从袖中拿出了针，眼看要往细儿身上扎下去。
我又惊又怒，“住手！细儿是我的丫鬟，你竟然还想对她动用私刑！缄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岩龄，我不过是教训一个丫鬟，虽然是你的狗，但是……既然她做错了事情，你这个当主人的不好好教养，那么就我替你来！”她见月嬷嬷顾及我，迟迟未下手，便自己上前走去，一把拿过月嬷嬷手中的长针，直接往细儿的手臂上深深地扎了下去。
“啊……”细儿痛呼一声，只见那胳膊上留下一条条鲜红的血。
我看得心惊肉跳，不禁怒火中烧，四处看了一下，发现门边有一块石头，跟一个碗差不多大小。我走过去拿了起来，然后直接朝缄菱扔了过去，狠狠地骂道:“缄菱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岩龄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细儿的事情也决不善罢甘休！”
石头刚好砸中了缄菱的脑袋，被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啊！好痛！”缄菱踉跄了两步，摸了摸头顶，发现有一片鲜血，瞪大了眼睛，随后面目狰狞地看向我，“岩龄，你竟然敢拿石头砸我，看我回去后陛下怎么收拾你！不过，我缄菱今日跟你没完！你们这群死奴才，还不快上去，给我狠狠扎死她，打死她！今日我就要她死！”
她的一声尖叫把愣在当场的她身后的几个嬷嬷和婢女拉回了神，然后个个都一边拿出长针和细竿一边冷笑着朝我走过来。这些毒辣的女人显然已经做惯了这种事情，所以才把工具都准备着。
此时不知为何，我感觉肚子有些隐隐作痛。
“你们一步步的都还在磨蹭什么，快给我上去扎死她！快啊！”缄菱又是一声尖叫。
我的怒火更盛了，又在旁边捡起了几块石头朝她们扔过去。那几个前头的婢女见到我的动作，连忙过来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将我推翻在地。
“姑娘！你们要干什么，缄菱姑娘，有事就冲着我一人来，你若是伤了岩龄姑娘，陛下不会放过你的！”细儿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
“细儿，不要求这个恶毒的老女人，她迟早不得……啊！”
那几个嬷嬷用长针扎了我的右臂，左臂，几个婢女狠狠地扇了我几个耳光，对我又打又踹。我的五脏六腑都纠在了一起，痛得我满地打滚。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我们娘娘早就登上皇后之位了！”月嬷嬷说着，又拔出长针，在我的大腿上猛地扎了下去。
我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抬起疼痛的手臂想要挡住那几个婢女对我的拳打脚踢，却见到了一片闪亮的鲜红，十分冶艳。
那几个嬷嬷不停地在我肩上、腿上扎来扎去，那群婢女依旧拿着竹竿打我。我的全身一片火辣辣的，突然喉头涌上一阵腥甜，然后吐出了一片什么液体。
“咳咳……”
月嬷嬷见此，迟疑地对另一个嬷嬷说:“你看她都吐血了，要不……”
“月嬷嬷，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我们主子如今这般得圣宠，你再看看这个岩龄，不过是个冷宫的女人，打死了又如何？”另一道恶毒的声音毫不在意地说。
眼前的红色越来越多，我在她们的脚下挣扎着，扭动着，最后渐渐没意识前，我听到了一阵尖叫。
“姑娘！”
……
我腻在了一片被阳光照射的海洋里，周身都是温热的，暖和的，还隐隐地夹杂着一股腥味儿。我抬头，看见了只属于悬封山上的天空。
我一动也不动，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漂浮着。只是海浪一波波的，打得我的手脚有些疼。
天上的白云一团一团地蠕动着，都往一个方向聚集。我屏息凝视着它们，只见它们慢慢汇聚，一点一点凝结成了白色的长袍，白色的布袋，白色的小黑，白色的……一个就在我头顶的背影。
我惊慌了，努力地扬起身体，伸出手去想接触到它们，但是它们太远太远了，我的手伸得再直，也根本碰不到它们零星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