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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第九十九章 百般红紫斗芳菲(四)

天璇摇头叹息道:“此言差矣。虽然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但是本星君自然有法子让你变得稍微可爱那么一点点。从现在开始,开阳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说什么,用什么语调,你就说什么,用什么语调。”

开阳嘟起嘴,我也嘟起嘴。开阳低头眨眼,我也低头眨眼。开阳无奈道:“不是那样的。”我也无奈道:“不是那样的。”

天璇一个藤条打在我手上,道:“他说你做得不对,这个不用学。”

“哦。”

结果训练了一整天,累得我腰酸腿疼,浑身抽筋,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第四天

天璇又找来天玑帮忙,道:“这次的任务,是让你明白,一律真正的女子,最关键的风致——性感。”

“吐……”如果说可爱是我的天敌,那性感就是我的克星,我和这两个字根本就牵扯不上任何关系,这辈子都没有性感过。

天玑微微扯下自己肩头的衣服,露出半个香肩,又将散落的头发全部放到一边,双眼微眯,嘴唇轻启。天璇指着天玑的动作道:“看,这个就叫性感。三弟身为一个男子都能做到,你没理由做不到吧。”

“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啊。”我无奈道。

天玑又换了个姿势,可是我还是做不到,走路扭腰摆臀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于是我急忙缴械投降道:“罢了罢了,这个跳过,我实在是没天分。”

——第五天

天璇希望我能饱读诗书,博古通今,如此方能从书中获得智慧和感悟。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天璇道,“因此呢,今天我们要学的就是读书,来,先把《诗经》给我背一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摇头晃脑道。天璇一边点头一边听着我背,良久,他忽然道:“接着背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懂得,我根本就只会这一句,我向来背书都是有头无尾的,天权知道。

天璇狂汗,扶额摇头道:“没救了,彻底没救了。”

——第六天

“经过五天的学习,想必朱儿已经对如何做一个淑女有了很好的了解。”天璇道,“今天,我们就来学习一些附加技能,类似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打扫之类的。”

“这个我会。”我喜上眉梢道,“做饭,我做的很好。”

天璇赞许地点点头,请摇光出场,摇光将一副《百鸟朝凤》刺绣放在我面前道:“三个时辰,把这个图案照实绣下来。”

绣花吗?这个我根本就不会啊,结果三个时辰之后,我把一副小鸡啄米的刺绣交了上去,换来了天璇一顿狂抽,泪奔。

弹琴,我会,pass。下棋,在行,pass。书法,呵呵,lose。画画,呵呵,lose。

最后天璇和摇光吩咐我将无边落木打扫干净,并且为他们做了一桌美味可口的饭菜当做慰劳。天璇夹了一口炒西芹,道:“勉强还能入口。”摇光就不以为然了,发挥他一贯的毒舌技能,毫不留情道:“这根本就是猪食吗,天权平时就吃这个,真是难为我四哥了。”

“不想吃就赶紧走!”我怒吼道,找他们帮忙,一个个就知道为难我,打击我,交友不慎。

“行了行了啊,跟你开玩笑呢,真的,菜还是不错的。”天璇急忙改口道。这么说我还是很欣慰的,饶他一命。

上帝创造人间,一共用了六天,最后一天休息,所以理所应当的,第七天我休息了。而且我想试验一下自己连日以来的训练成果,于是我再次厚着脸皮赖在无边落木等待天权回来。

直到华灯初上,更深露重,他才回到房中,我都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他悄然来到我身边,为我盖上被子,我一个激灵起身含糊不清道:“你回来了,天权。”

天权责怪道:“怎么不去床上躺着,在这儿不怕着凉吗?”

“我在等你回来。”我嘿嘿一笑道,“有个惊喜要给你看。”说罢,我从袖套中掏出一个香袋,递到他面前炫耀似的晃了晃,道:“这是我绣的,虽然不是很好看,但绣了一整天呢。”

他盯着香袋上小鸡啄米的图案哭笑不得,终于笑着接过道:“我听说你在跟天璇他们学习,就学得这个?”

“没有没有!我没有跟他们学习勾引你的方法!呸……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心血来潮给你绣的,你别多想……”我真想把舌头给剪了,关键时刻它总是不知道该怎么保守秘密,稍不注意就把真心话表露无遗。

果然天权忍俊不禁,笑得几乎合不拢嘴,我看着他笑,就跟着他一起笑,笑到最后两个人连泪花都出来了。终于笑声停止,我幽幽道:“天权,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做的。”

“扯我衣带?”

“呀,不是这个!”我红着脸扭到一边去,坦诚道:“我说的是另一件事,我们的事情,我不应该瞒着的,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我也不应该胡思乱想你和绿儿的事情,还有……扯你衣带的事情,也不应该……”

天权再次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琉璃似的光,一瞬间这几天所有的收获都付之一炬了,什么外表,什么内在,可爱性感,琴棋书画,根本不管用,只要面对天权,我就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天权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迎上我的目光,喃喃道:“朱砂……朱砂……”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一般,听得我心里痒痒的,我觉得再这么待下去肯定会出事,急忙腾一下起身站得笔直道:“天色渐晚,星君再见,后会有期……期期……哦。”舌头打结的结果就是我一不小心把舌头给咬了,现在我知道当时在鬼宅天权的感受了,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报应。

天权忙上前来端起我的脸道:“张开嘴我看看,怎么能这么笨,说话也会咬舌头?”

“呜呜……我……不似……痛……”肯定流血了,我都尝到血腥味了。忽然,天权吻上我的唇轻声道:“现在还痛吗?”

我傻傻道:“痛……”

于是我们又再次吻在一起。迷蒙中我睁开双眼,忽然看到天权背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白发及腰,笑靥如花,正是零公子。鬼使神差间,我竟然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叫,而是渐渐离开天权的唇,对他道:“天权,我真的要走了。”

天权留恋不舍的点点头,目送我离开“无边落木”。走在抄手游廊里,我心头一片忐忑不安,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没有告诉天权零的出现,我究竟在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零说过再次见面他会告诉我全部的事情,所以我就缴械投降,背叛天权了吗?

我停下脚步,犹豫不决,到底应不应该回去通知天权?结果犹疑之间,零忽然来到我面前,带着他惯常的笑容,道:“你动摇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真的信任天权,你怀疑他,你在撒谎,你心虚了,你有预感,你知道你是什么,你很清楚,你和他,根本不是一路人。”零的声音在我耳边无限回荡,像是梦魇一样,带着强烈的震撼,令我心头一颤,我想反驳,可是我无话可说。

他来到我身边,捏起我的头发,在我耳边低声道:“你看看你自己,胸前的桃花,头上的白发,难道你猜不出自己和我的关系吗?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九重天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颤抖着问他,我忽然不想听他说出那个秘密了,也许天权的做法是对的,不知道的话,我们还能照常热恋下去,可是一旦戳破,事情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我想说什么你很清楚,只是你还不肯去面对。”零绕到我背后,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回头和他对视,笑道,“朱砂,亦或是应该称你为‘魔君之女’?”

“你胡说!”我一下挣开他的束缚,怒喝道,“你胡说……”

“哦,是吗?”零笑道,“我胡说?那不如我再胡说一些好了。联合界产生之前,魔界和仙界经常在人间挑起大规模战争,几乎每次都是魔界失败,其中有一次盛极一时的‘十年圣战’,魔君被缚,其刚出世不久的女婴流落人间,不知所踪。后来据说这个女婴被旱魃发现,旱魃本想处死她,没想到太上老君网开一面,将其收养下来,取名——朱砂。”

我哑口无言,我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证据都在证明他说的话是正确的,我再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砂渐渐长大,魔性也越来越难以抑制,为了避免其他人发现她的身份,太上老君和月老一同想出了一个点子,炼制一颗能够抑制她魔性的‘驱魔丹’,也许你更熟悉它的另一个名字‘绝情丹’。太上老君让朱砂到月老殿工作,甚至找来了七星君帮忙,为了不是造福人间,牵线搭桥,为的是派人暗中监视朱砂的一举一动,免得她有一天魔性大发,伤及无辜。你明明记得太上老君让你将柜台上最后一味药放入炼丹炉,可是为什么到最后那味药就变成了桂花?因为那是太上老君放在那里,故意引你上钩的,这样你就会以为是自己的错,你才会到月老殿赎罪。”

居然连绝情丹的事情都是假的,怪不得我服下之后并未觉得自己绝情,原来是因为那东西根本不是用来绝情的。怪不得太上老君要找七星君帮忙,七星君各个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又性格迥异,各有所长,他猜到我会对他们其中一个动情,借此来隐藏绝情丹的背后真相。这么说,天权最初对我的好,对我的情,根本都只是在演戏,只是为了安抚我情绪的计策。

所以当他发现我喜欢他之后,他就开始变得冷淡了,他奉了太上老君的命令把我关起来,可是最后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将我放了出去,或许是他心存愧疚,又或许是他心底对我还抱有一丝喜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骗了我。

事后我恢复了月老殿红娘一职,却发现身边总是有七星君的身影,原来他们不是偶然和我邂逅,只是为了轮流监视我。天权骗我说胸前的桃花印记是桃花运的象征,但那其实是魔性在四散。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们所有人都在防备我突然的变异,既然如此,他们又何必将我留在天庭?

如果没有鬼宅那次杀鬼的事件,也许这一切我都不会发现,但那次涌上来的血气令我隐约发现自己和别的仙子略有不同,随后我的头发开始变白,变得和零一样,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我最不敢相信的事实,我其实是个魔。

而最令我难过的是,我那么想让自己相信天权,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相信他。我分不清他的所作所为,究竟哪些是在演戏,哪些是他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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