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修】抵达
“公主，明日便可抵达建州的费阿拉城。”清扬小心翼翼道。最近公主的性情很不稳定，虽然不会发脾气，但那低沉的气氛却更让人心慌。
“菀柳呢？”昭瑾似并不在意多久抵达。
“她正跟在随行的队伍中，静姝在看着。”清扬的声音不由冷了几分。
“嗯，”昭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稍稍收敛了眸中的冷光，轻声道：“用菀柳的笔迹与鸽子给锦御大人传信，就书‘情况有变’四字。”
清扬闻言，先是一怔，但却很快反应过来。公主这是要对付锦御大人了。可是……罢了，公主这般吩咐总是有原因的。
“纤云和飞星二位郡主可还好？”昭瑾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虽然一路上有些颠簸，但并未有什么大碍，估计现在二位郡主正在小憩。”清扬收起刚才的思绪，稳声回道。
“嗯，如果她们有什么需要，尽力满足。”尔后又思考了一番，吩咐道，“把皇奶奶赐给我的檀香给她们吧，想必她们总有睡不着的时候。你先退下吧。”
“是。”清扬稳稳地行了礼，轻巧地退了出去。
公主靠在车壁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良久，若有似无地浅叹了一声。
“皇奶奶，纤云和飞星是谁啊？”
“是替你和亲的人。”
“替瑾儿和亲？可是皇奶奶，父皇都已经下旨了，是瑾儿前去和亲。”
记忆中的声音十分慈蔼：“皇奶奶怎么舍得你去那蛮荒之地呢？”
“可是……”
“瑾儿，你过来。”
“是。”
“大明端孝敬宜公主听旨！”太监的声音一如往常。
“儿臣在！”
“太后懿旨，大明端孝敬宜公主德才兼备，聪敏纯善，特派其率纤云、飞星二位郡主前往建州和亲。诸事完毕之后，携文敏公主之书，择日回朝。”
“这……”昭瑾惊讶地看着皇太后，却见她向自己点点头。
她怎会不懂，朗声道：“儿臣，接旨！”
她欲退下，却听皇奶奶道：“瑾儿，还有一封。”
她回身，见皇奶奶收了笑意，神色慎重。
“如果瑾儿真的在那龙沙之地寻找到了你的良人，就宣这第二封懿旨，招他为当朝驸马。”
“可皇奶奶，要是瑾儿没有，没有找到，又当如何？”
皇奶奶似是又笑了：“那就流浪吧，孩子。浪迹天涯。”
“最后，瑾儿，你要记住，对别人不可心软。否则到头来受苦的，还是你自己。纤云与飞星不过是清倌，能用郡主的身份出嫁，是她们的福分。”
回忆在皇太后的教导中戛然而止。昭瑾睁开双眼，口中低喃道：“皇奶奶，或许你是对的。那人既然不念旧情，便也别怪我心狠。”
万历二十五年五月，在经过了两个多月的路途之后，昭瑾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建州。
她第一次到这里，见着到处都有的浅浅绿色，以为比单调的大明皇宫不知好了多少倍。建州城外虽有一片黄沙，但并不像紫禁城的黄色般压抑，倒是让人心境开阔。只是……和亲的队伍既已到了城外，却无人前来迎接。
“公主？怎么没有人呢？”清扬有些纳闷，继而似是明白了什么，气愤道，“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公主！”
昭瑾却并不气恼，只了然地笑了笑，“估计以为我是个假的吧。”毕竟以往明廷送去和亲的公主，多半都是没落的宗室之女，并非正统的皇家公主。不过她此刻倒是好奇，若是他们知晓了这两位郡主的真身份，又会如何。
“假的？可是公主明明是……”清扬正想争辩，却被一阵马蹄声惊断。
只见有一队骑兵从费阿拉城奔出，铁蹄下的黄沙扬起，弥漫了昭瑾的视线。
骑在最前面的人在公主的轿撵之前稳稳停下，利落地翻身下马，打了个千：“臣扈尔汉受淑勒贝勒之命前来迎接大明端孝敬宜公主，末将来迟，还望公主恕罪。”声音浑厚，语气不卑不亢。
“你起来吧。”默了半刻，昭瑾缓缓道，“此处风景极好，我十分喜欢。有劳将军接引了。”不咸不淡的语调让扈尔汉松了口气。
“谢公主。”说罢扈尔汉便站了起来。昭瑾从厚重的帘幔下隐约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显眼的浓眉。
扈尔汉想着马上送公主进城，正准备上马，却被一个宫女样的人瞪了一眼，那女子的眼睛极美，瞪他一眼似有万种风情，竟使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动作便显得有些滑稽，周围的人都低声轻笑。
那宫女正是清扬，见他因为被自己所瞪而出丑，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根隐隐泛红。
昭瑾不明所以，只得低声道：“将军可否带路？”
扈尔汉这才回神，立刻翻身上马，“公主请。”
周围的低笑声陡然停止，每个人都打起了一万分的精神，跨进了费阿拉城。
被层层帘幔遮住的昭瑾听着整齐的马蹄声，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她想，从这一刻开始，她便要真正开始走自己的路，不管是冷是热，是欢喜还是悲伤，她都要走下去，才不会辜负这似锦年华，这万里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