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危急
张羽与林巧儿，凌灵在彭城盘桓数日后，因从宸渊口中得知，金陵将有战事，便不再决定南下了。
林巧儿俏丽在彭城城门，看着张羽，笑道：“公子，既然这里事了。我们不妨回那山洞，等一等白盈姐姐他们。”
张羽颔首，“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凌姑娘…”
他看向凌灵，毕竟那山洞简陋，况且凌灵身为女子，多有不便。
凌灵想了想，道：“那里是不是很隐蔽，不容易被人找到？”
张羽颔首。
凌灵拍手笑道：“便去那了！”
林巧儿与张羽讶异的对视了一眼，不想她答应的如此干脆。
林巧儿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洞中在自己与张羽的收拾下，复又变得整洁起来，心中说不出的喜悦。
凌灵看了看，道：“收拾收拾，还是可以住人的。今天我下厨，你们有口福了！”
林巧儿笑道：“我也来帮凌姑娘吧。”
二人说着，往石镇去置办食材了。
二人走后，张羽盘膝坐在石床之上，闭目凝神，体内气息缓缓运转。
自京都被萧月颜与李旬联手重创后，他借助还阳丹捡回一条命，但因所受伤势极重，大量淤血淤积在体内，这些日子，他无时不刻要借助丹药与体内气息，将这淤血逼出体外。
体内气息急速流转，张羽面上仿佛镀上一层金色，蓦地，他忽而睁开眼眸来，眼中有着难以言表的喜悦。就在方才他运气疗伤时，竟无意间打通了八门中的生门。
自开了休门之后，张羽于奇门之术上便再无寸进。
他下山以来，不断与人交手，所获助益更胜在昆仑山上静修，又机缘巧合因吞食阳眼，将煞气与真气合二为一，体内气息现下满是羲炎的阳炎煞气，这阳炎对于他修行的助益，唯有张羽本人才最清楚。
现下借助阳炎打破生门，张羽体内涌出一股淡淡的赤炎，这股赤炎将他身体轻轻围住，他并未惊慌。这是生门打开后，体内阳炎煞气暴涨，溢出体外导致。
张羽双眼涌现一片血色，继而消退了下去，复又涌现，再又消退，如此反复，过了好久，那抹血色终究没有再出现。
他额头见汗，体内阳炎固然厉害，却暴戾非常，这股凶煞随时都有可能吞噬他的身心。
张羽平复了一会，缓步走出洞外，凝气屏息，只觉体内凶煞阳炎肆虐，难以排解，蓦地一掌隔空打出，从掌心间卷起漫天火舌，喷吐着飞向天际。
张羽呆立半晌，万想不到自己一掌，竟有如此威力。
方才那一掌若是打向面前的深林，恐怕整个森林都会被自己的玄火劲化为飞灰。
“你不但没死，竟还连成这么厉害的功夫了？”
凌灵从林间走出，神色间颇有诧异之色。
林巧儿站在她身边，面上也有喜色。
张羽摇头道：“这算什么厉害。”
凌灵道：“我们方才买菜回来，走在林间，就觉得快被煮熟了，离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你这一掌的劲气，你说厉害不厉害？”
林巧儿笑道：“公子修为又见增长了。”
凌灵想了想，面上颇有疑色，“你身受重伤，即使服了我的还阳丹保住一条命。按理说修为应倒退才是，怎么反得比之前厉害了？”
张羽没有回答。
倒是林巧儿笑着拉着她，道：“别想那么多，这总算是一件好事，我们得好好庆祝才是。还得全仰仗你的手艺呢！”
说着，拉着凌灵走进洞中。
深夜，凌灵正熟睡时，张羽牵着林巧儿的手，站在洞外，看着寂静夜色。
林巧儿看了眼张羽，笑道：“公子，这凌姑娘烧菜的本事，我倒是及不上。”
张羽颔首，“却没想到她手艺这么好。”
林巧儿轻轻踩了下他的脚，张羽微怔，只见她面上微有醋意，“那你将她带在身边，便天天都有好吃的了。”
张羽从未见她这番小女人模样，一路走来，她都是温和乖巧，善解人意，现在看着她带着醋意的面庞，张羽心中泛起一丝别样的感觉，竟是微笑道：“我还是喜欢吃你做的。”
林巧儿轻易便捕捉到了他的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那淡漠，冰冷的眼神因为这笑容，也变得充满了阳光与活力，迸射出温暖的光芒，照进她的心间。
林巧儿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柔声笑道：“我可不会做菜。”
张羽道：“无妨。我也不会，我们可以一起学。”
林巧儿笑道：“你可是大忙人，有好多事要做，哪有空陪我学做菜。”
张羽摇头，道：“待报了仇，便再无事了。”
林巧儿怔了怔，叹道：“或许我不该问，但…你真的要报仇吗？”
张羽颔首，“我的族人，我的姐姐，都是被李旬所杀。此仇不报，我会终身抱憾。”
林巧儿看着他，道：“那便等你报完仇吧！”
张羽看着她，只见她展颜笑道：“我可不想你日后陪着我，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只想着报仇。反正…你报完仇后，就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陪我了…”
张羽嘴唇蠕动，却终是没说出话来，他这一辈子究竟有多长，连他自己都说不好。
但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陪着眼前这女子。
林巧儿将臻首轻靠在他怀里，忽的想到什么，道：“你见了宸渊…怎么说的…”
张羽默然半晌，方才开口，“他说的未必对，也未必错。这种事情，本就极难定论。我一心想找答案，却不知根本就没有答案。战也苦，不战亦苦，我也不过一个凡人，又能帮得了多少人呢？”
林巧儿轻笑道：“我才不像你，想那么多。我啊…只想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张羽神色微动，将她抱得更紧了。
三人在洞中待了近十日。
林巧儿竟跟着凌灵学起厨艺来，凌灵却也不藏私，倒似是很乐意教她。
张羽每日都要平复自己体内暴动的阳炎煞气，自生门打开之后，他时常感到体内煞气肆意流窜，让他不得不花大量时间将这煞气平复下去。
这日，已是第十一日，仍旧没有见到赤玄与白盈的影子。张羽心中微感不安，就算昆仑山距此甚远，但赤玄与白盈均有道行在身，以他们的脚程，往返两次的时间都够了。
他正这般想着，忽听林间传来一声惊呼，他耳力过人，立刻听出这是林巧儿的声音。
当下一步出洞，往林间快速走去。
此刻，林巧儿正轻掩朱唇，看着面色苍白的凌灵，担忧道：“你没事吧？”
凌灵没有去看她，而是凝神看着眼前一男一女。
这一男一女均是白衣紫衫，男子剑眉星目，身负墨绿长剑，眼中散发着锐利锋芒，好似两道利刃，要刺穿她的心脏一般。
她却也没有过多在意这男子，她更为戒备的，是他身旁的女子，这一身月华白袍的女子，手中那月白长剑散发着寒芒，一如她清冷绝艳的容颜般。
女子看着凌灵，寒声道：“那狐妖在哪！”
凌灵勉强一笑，道：“这位姐姐，怎么你们寻丢了人，却来怪我？”
女子尚未开口，只听男子缓缓道：“我与萧师妹一路追着那狐妖跟来此处，却突的不见了她人，只在这见到二位姑娘，自是要问一问的。”
凌灵道：“原来你们问路，便是伤了人再问么？”
男子摇头笑道：“若非姑娘贸然出手，在下亦不会失手伤了姑娘。”
凌灵眼眸闪烁，道：“我们没见过什么狐妖，你伤了我，我也懒得追究，就此别过。”
尚要拉着林巧儿离开，却被一道寒芒拦住了去路。
凌灵看着眼前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的月白长剑，蹙眉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女子手持月白长剑，冷冷道：“那狐妖分明是见过你们后，突然不见了。”
凌灵气极反笑，“好笑！光天化日，你们两个在这说什么疯言疯语？哪来的狐妖？”
男子微微摇头，“姑娘若执意不说，我们也不便放二位就此离开。”
林巧儿闻言，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与公子均是有本事在身的人，何苦为难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呢？”
男子摇头，看着凌灵，笑道：“我看这位姑娘出手，并不像手无缚鸡之力。一招一式间，倒有点魔教冥绝宗的影子。”
凌灵神色微变，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当下轻轻推开林巧儿，掌风如电，打向那女子。
女子飘身闪过，剑芒闪烁，与凌灵斗在了一处。
女子寒声道：“那日极乐宫上，冥绝宗宗主身边，我见过你。”
凌灵笑道：“我也见过姐姐的。”
原来，这二人正是萧月颜与林剑英。
早前极乐宫上，萧月颜与林剑英均在场，见过凌霄，自也见过凌霄身边的凌灵。
她二人过了不下百招，凌灵早先被林剑英所伤，终是敌不过月魄剑芒，身躯微晃，竟是中了萧月颜一掌。
她跌坐在地，樱唇中流出鲜血，方要起身，却觉当头有无比寒意袭来，抬头看去，萧月颜手持月魄，剑锋正对着她。
林巧儿见状，方要上前，却听凌灵叫道：“快去寻那木头！”
林巧儿知她说的是张羽，正要迈步离开，却被林剑英挡住了退路。
林剑英看着林巧儿，笑道：“姑娘，我们无意为难。只需告知那狐妖去向，便会放了姑娘。”
林巧儿想了想，指着萧月颜，道：“你先让她放了我朋友，我便告诉你。”
林剑英摇头，道：“那可不行。她是冥绝宗的人，放不得的。”
林巧儿道：“那你也莫想我告诉你什么。”
林剑英眉头微皱，道：“姑娘莫要以为不说，我便没法子了。”
话音刚落，忽听林间飘来一个声音，冷冷道：“林师兄好威风！”
林剑英与萧月颜听得此声，均是神色一变。
林巧儿循声看去，喜道：“公子！”
张羽一袭黑衣玄衫，缓步走来。
他看了林巧儿一眼，见她无恙，心中担忧略微放下了一些。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了凌灵身上。
凌灵开始见到他来，心中亦感喜悦，但见他过了一会才注意到自己，心中又觉恼怒，当下冷哼一声，道：“你看什么看？！”
“谁伤的你？”
凌灵一怔，未料他这么问，看了林剑英与萧月颜一眼，撇嘴道：“还有谁。”
张羽看着萧月颜，道：“把月魄移开。”
萧月颜如未听见一般。
林剑英笑道：“师弟又何必来管此间事情？”
张羽看向他，淡淡道：“放了她们，我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林剑英脸色沉了下来，“莫非师弟你与这冥绝宗女子有什么瓜葛？”
张羽再懒得与他废话，一掌打出，滔天烈焰涌向林剑英。
林剑英脚下一闪，惊雷步施展开来。
张羽纵身，拉住林巧儿的手，道：“没事吧？”
林巧儿摇了摇头，担忧道：“可白盈姐姐…”
她话未完，忽的看向张羽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张羽见她神情，心知不妙，一转身，却见萧月颜的月魄剑锋正要刺穿凌灵咽喉。
张羽心沉了下来，他低喝一声，“火羽！”
说罢，他身子化为一团赤炎，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赤炎乍现，他已来到了萧月颜身前。
月魄终是没有刺下，张羽徒手，抓住月魄剑刃，阻止了萧月颜。
凌灵看着他手上滴落的鲜血，心中又惊又怒，叫道：“你这木头，你方才给她一掌，不就行了！”
诚如她所说，张羽适才所用神通，火羽，是他这几日新悟出来的绝学。
借助阳炎煞气将自己全身包裹住，将自身速度发挥到极致，能瞬间移动一段距离。
速度极快，他一下来到萧月颜身前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若他就此一掌打向萧月颜，萧月颜非但杀不了凌灵，反而会身受重创。
他却没有这么做，这才是让凌灵愤怒的原因。
林剑英想着方才那一幕，摇头道：“他这本事，比之惊雷步，也不遑多让了。”
张羽缓缓摇头，道：“我若打伤同门，岂不让师尊蒙羞？”
他说此话，发自本心，萧月颜听了，却是一怔。
极乐宫之上，萧月颜突然冒出，伤了张羽，现下听得此话，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股愧疚感。
凌灵冷笑道：“我就说，说到底还是同门。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杀了我？”
张羽不知她为何出此言，摇头道：“我早说过，你于我有两次救命之恩，我报答还来不及，如何能杀你？”
凌灵道：“那你不杀了她？！她方才可是想杀了我！”
张羽没有说话，他缓缓松开月魄，看着萧月颜，缓缓道：“你们走吧。”
萧月颜微微摇头，冷冷道：“掌门亲自说过，不可放过那狐妖。”
张羽皱眉道：“什么狐妖？”
林巧儿急道：“他们抓了赤玄大哥，还打伤了白盈姐姐！”
凌灵一捏眉头，叹道：“傻丫头！”
萧月颜闻言，颔首道：“你们果然与狐妖结识！”
张羽皱眉，疑道：“他们可曾见到我师尊？”
林剑英摇头道：“御剑长老尚在闭关。他们如何能见到？”
张羽隐觉其中有什么不对，按照赤玄所说，他们此去昆仑，是寻自己师尊，但尚未见到师尊，便被琼霞抓了起来么？
林剑英又叹道：“师弟，你还是与我们回琼霞吧。紫凝师妹听说了你的事后，没有一天好过的。”
张羽默然半晌，道：“她，可还好？”
林剑英道：“若非清韵师叔一直拦着，她早都下山来寻你了。极乐宫后，我们都以为你…她更是伤心欲绝…”
张羽闻言，心中倍感愧疚。昔日他私离昆仑，未给紫凝留下只言片语，倒是让她如此痛苦。
林剑英道：“不管怎么说，你我总是同门，你与我们回去，什么事，待御剑长老出关后，自会有分晓的。”
张羽道：“我并没杀苍守师兄。”
林剑英微一犹豫，却听萧月颜颔首，“我信。”
她看着张羽，道：“可你参加叛军，掀起战事，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极乐宫上更是刺杀李旬，这是事实。”
张羽皱眉，颔首道：“这的确是事实。”
萧月颜寒声道：“那还有何好说！”
张羽摇头，却听林巧儿道：“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做了，便做了。”
张羽打断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他看着萧月颜，道：“我已不再准备，回昆仑。”
他这一句话说出，场间人均是一怔。
林剑英打个哈哈道：“张师弟…”
张羽摇头，“我自会给师尊一个交代。”
众人默然。
林剑英忽的轻叹一声，“师妹，走吧。”
萧月颜望向他，只听他缓缓道：“那狐妖我们可以不追。这冥绝宗的女子我们也不追究，不过日后掌门问起，我自会如实禀报。”
张羽颔首，“自当如此。”
萧月颜与林剑英走了。
萧月颜道：“为何就这么走了？”
林剑英缓缓摇头，“他既说了会给御剑长老一个交代，我们再做纠缠，也没意思。”
萧月颜没有再说话，与林剑英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