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学徒之旅
话说陈雪夜跟着萧夫人学医，简直是一日千里，让萧夫人欢喜的不能行，原定三个月的药徒，只学了一个月，便让陈雪夜跟着自己亲自教授。
这天半夜子时，大家伙睡的正香，医馆的大门就被拍的山响。守门的小药徒虽然早就习惯，却还忍不住碎碎念：“以后这门就得换成铜的，木板门不结实，早晚被拍散。”
“大夫，大夫开门呀！我家夫人难产，快点开门呀！”
急促的门声把后院的陈雪夜也吵到了。陈雪夜习惯把看过的病例整理下来，病因，诊治方法，这是她原来就养成的好习惯，所以每天等陈雪夜睡的时候，差不多都到了子时。
而这时的陈雪夜也是刚准备休息，听到了拍门声又穿穿衣服出来了。
“阿生，谁呀？是来看诊的吗？”
那边开门的小药徒阿生回答：“是要上门接生的，夫人下午出去了还没回来，安姐姐，怎么办？要不然让她们去别家吧？”
谁知来的小丫鬟赶紧解释：“不行啊，其他的药店也都找过了，没有人肯去看，再说都是男大夫，也不方便呀！”
“那，我去吧，人命关天，我去看看。”
陈雪夜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去，便听小丫鬟惊讶的反问：“不会是你吧，你这也太小了点吧，还没我年纪大呢！会不会接生呀？”。
阿生听了不高兴了：“安姐姐可是我们夫人的关门弟子，别看年纪小，医术可好了，得得，夫人这会儿不在家，你要是不要安姐姐去呀，也就没人了。哼，我们还不稀得去那。”
小丫鬟没办法，家里催的也急，只好说：“行吧，那就请这位姑娘跟我走吧。”随后又叮嘱阿生道：“我们是城西卖布匹的宋家，要是萧夫人回来了，麻烦请她再跑一趟，我们老爷定重谢。”
城西宋家只有一个儿子，家境富裕，就子嗣不旺，儿子刚过十八就招呼结婚生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十六岁的女子。
女子也争气刚过门就怀上了，宋氏一家看若珍宝，小心呵护着，马上就该生产了，稳婆，奶妈，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发动了。
可谁知生了两天两夜都没生出来，眼看小媳妇儿和肚里的孩子性命忧关，稳婆建议找个大夫来瞧瞧。
洛燕城里的女大夫就只有萧夫人一个，但是为了保险期间，还是请了两三个大夫过去看诊。
陈雪夜到了宋家的时候，先前来的两个大夫，都摇头叹息的出去了，产妇的房间里一片哭声，陈雪夜以为来晚了，就打算要走。
“夫人，这还有一个大夫，求夫人让进去看看吧。”跟着的小丫鬟看来是个忠心的，即便是这样还不死心。
宋夫人看到陈雪夜是个年轻姑娘，有些犹豫，望了望房门口一个男人正在痛哭流涕，便答应了：“看看便看看吧，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陈雪夜沉住气背着药箱，进了产房。
产房里已经血腥味十足，更是哭声一片，呜呜糟糟的站了一堆人。
陈雪夜上前探了探产妇的鼻息，虽然很虚弱，但确实还有呼吸，又搭了搭脉搏，似有似无，危在旦夕，紧接着摸了摸产妇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还好，陈雪夜摸到了头部，屁股还有四肢，当摸到小手的时候还动了动。
“羊水破了吗？”陈雪夜看到床边站着一个年级大的老妈妈，问道。
不知道是稳婆还是这个产妇的奶妈，焦急的说：“上午都破了，胎位不顺一直生不下来。”
“什么时候发动的？”陈雪夜一边检查一边接着问。
“前天晚上丑时，少奶奶肚子疼就请了稳婆过来，稳婆说是要等上几个时辰要羊水破了才能生，可是今天早上羊水都破了，孩子还是没能生下来，说是胎位不正，只好去请大夫了。”说话的人大概是这小媳妇身边的老妈子，又是焦急又是心疼。
陈雪夜检查了一下，产妇体力严重透支，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胎位是横位确实不顺。产妇年纪小，骨盆太窄，加上怀孕的时候运动不当，孩子生不下来。
“这里人太多，空气不好，留下两个帮忙的，剩下的出去吧，给我准备热水，和烈酒拿过来，速度要快。有水吗？喂她喝点水，先让她清醒过来。”
陈雪夜从药箱里取出银针，给产妇止了血，又扎了一针到产妇的人中上，不一会儿，产妇颤颤幽幽清醒了：“哎呦···”
有气无力的，眼神都快没有聚焦了。
“听着，我是大夫，我来帮你生孩子，你和孩子都没有事，都很好，马上就要生出来了，就需要你最后的努力。”
这个时候的产妇需要的是言语上的鼓励，技术上的支持。
“你先不要用力，按照我说的做，你先深深的吸气，吸到吸不动为止，然后再慢慢的吐出来，记得要慢慢的吐，吐到吐不动为止，然后再吸气，如此反复。”
宋家少奶奶按照陈雪夜的吩咐反复深呼吸，陈雪夜趁此机会看到她的宫口，即便是已经两天了才开了五指。
“觉得好点了吗？好点了，就可以准备用力了。”
“用力？我们少奶奶都这样了，还能用力吗？”宋少奶奶的奶妈说什么都不同意。
陈雪夜心想要是在现代就好了，可以剖腹产，但现在剖腹无疑是要了产妇的性命，于是厉声道：“胎位不正，到现在了孩子还没有入骨盆，若是不用力，孩子怎么出来，你想让大人孩子都没命吗？”
“可是，我们家少奶奶已经昏迷了呀！你这个小姑娘，到底行不行呀！”奶妈都要哭出来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看看能不能侧切一下，帮助产妇扩大宫口。
陈雪夜让人把产妇的后背垫上被子，又让人抬着她的双腿，陈雪夜伸进手去，推了一下，听到产妇叫了一声，看到产妇的肚皮动了。
“稳婆还在吗？”陈雪夜来到产妇的身边，用手在胸口轻轻推。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稳婆在下面看着。
陈雪夜点点头，对宋少奶奶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用力了，能用上力吗？”
宋少奶奶虚弱的点点头，陈雪夜感慨，为什么母亲最伟大，即便是快没力气的时候，还能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给生下来。
剩下的稳婆也很在行，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稳婆伸出手一拖，孩子如泥鳅一般就滑出来了。
“好了，终于生出来了。”稳婆终于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送完便又着急上了，“哎呀，孩子的脸都憋紫了，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人工呼吸呀！宝宝在肚子里憋的时间太长了。
“你来清理胎盘。”陈雪夜正在清理胎盘，看到孩子那样二话不说接过来，放到床边，嘴对嘴洗出羊水，然后再人工呼吸。
“咳咳，哇···”
孩子哭出来就好了，接下来就是产妇了。
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天已经大亮。萧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
“师傅，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听到动静呢？”陈雪夜洗过手之后，赶紧给萧夫人行礼。
萧夫人微微一笑：“你给病人扎针的时候我就来了，不打扰你，是想看看你的医术学的怎么样了？”
陈雪夜羞涩道：“学艺不精，刚才有点手忙脚乱的，师傅没失望吧。”
萧夫人欣慰道：“不，你很好，比我见过所有的人都好，尤其是你沉着冷静，还能凭手感就能知道孩子在产妇肚子里的情况，这就只凭医术还不行，还有很多的经验。这些经验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是没有的，告诉我是不是你娘也是一个医术高超之人。”
陈雪夜默然，要知道孕妇的肚子是不能随便摸得，即便是快要生产了，也不敢随便乱碰，更别说像刚才陈雪夜那样伸手进去推孩子一把了，更是危险至极，可陈雪夜不是也没办法嘛。孩子在产妇的肚子里是横着的，小屁股堵在宫口，不推进去，头就出不来，要是在现代，早剖腹产了。
只凭手感摸孩子在产妇的方位，在古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在现代的医院，凭借彩超才能知道孩子的体位，这是陈雪夜摸了十来年的经验，当然熟练。
古代没有彩超，即便是摸得多也不见得敢那样做，陈雪夜想了想，刚才确实是太唐突了。
“师傅过奖了，不过，我娘也说过产妇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随便摸，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萧夫人拍了拍陈雪夜的手，安慰道：“是很危险，不过你做的很好。”
陈雪夜做的确实好，孩子的命保住了，宋少奶奶的命也安然无恙，母子平安。宋夫人真是欢喜非常，想昨天晚上还都束手无策，如今都已经平安，宋夫人及其大方的拿出二十两纹银送了过来。
“哎呀，多谢萧夫人救命之恩呀，都是萧夫人乃妇科圣手，果然名不虚传呀！而且没想到萧夫人的徒弟也是高手，听黄妈妈说，多亏这位姑娘给儿媳扎针，让儿媳清醒过来。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
说着又掏出五两银子递给陈雪夜：“这是另外给你的赏银，你拿着吧，想必你师傅不会怪罪的。”
陈雪夜瞅了萧夫人一眼。萧夫人微笑着点头：“你拿着吧，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宋夫人。”陈雪夜称谢后，双手接了。
回去的路上，萧夫人很高兴：“我终于也有个能独当一面的徒弟了，这下我就可以和我那老头子一起云游四海了，看那个老头子还有没有话说。”
陈雪夜笑了，问：“怎么萧神医不让师傅跟着一起出去吗？”
萧夫人气愤道：“是呀，他总是把病人放在首位，说什么洛燕城没有好的妇科大夫，万一那个产妇难产或者有急病，找不到大夫怎么办？总是让我留下来看家。”
“那师傅就不怕其他地方的产妇，若是没有遇到像师傅这样的高手而一命呜呼？”陈雪夜反问。
萧夫人恍然大悟：“对呀！其他地方也没有好大夫呀，我去了也可以帮当地的女人看病，也算是造福积善呀！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转过来弯儿呢！”
陈雪夜低头闷笑，想了想说：“怕是萧神医心疼师傅一路颠簸，不愿师傅受苦吧！”
萧夫人斜睨了一眼陈雪夜，笑道：“还是你会说话，可是我怎么觉得老头子是怕我是个累赘呢！”
说完犹自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