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可怜她
当我听到闹钟响的时候,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酒精还刺痛着我的神经,我拍了拍安静地睡在我身边像个孩子似的亦柔。酒精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它让我们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酸痛。
夏迥一大早上就站在我们学校的门口,拿着还有温度的三明治和豆浆,看见我的身影便迎了过来:“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身旁的段亦柔小姐可能还没有醒酒或者是脑子被酒精淹死了,指着有乖乖穿着校服的夏迥说:“嘿,菲,你爸可真年轻。”
夏迥马上就毒舌道:“喂,你妈可真显老!!!”
“……”
我们逃过了早自习,坐在教学楼的顶楼上,我和亦柔分食着夏迥带过来的早餐。我开始喜欢上在屋顶上阳光里的清晨,这里没有喧嚣,静谧的只有能够看清我的人。
当然,这静谧还得源自于古巴的现任中的第四个女朋友,她是学生会里掌管屋顶钥匙的人…
夏迥对着吃得正欢的我们说:“喂,昨天晚上古巴不是打电话叫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尽力的安抚了一番装满食物的腮部,然后我举着我受伤的爪子,理直气壮地冲着夏迥叫嚷:“你以为我昨天被人围攻是因为谁,还不是那帮喜欢你的脑残妹!!!”
“那你又是怎么勾搭上的她???”夏迥指了指我旁边正在因为昨天晚上喝了五六罐啤酒而猛灌豆浆的亦柔。
亦柔瞥了夏迥一眼道:“我可怜她。”
夏迥刚要说话,亦柔捂着嘴就往女厕冲去。
夏迥满头雾水的问:“我很恶心吗?”
我摇摇头:“她昨天晚上喝得太多了。”然后看着想想夏迥那张道破天机的嘴,我迟疑了一会儿,又点点头。
屋顶上的风吹动着我的脸颊,忽然掀开我的刘海儿,我额头上的那些丑陋的疤,就如此突然的暴露在美好的清晨阳光下,我下意识的将手触及刘海儿,又退了回来,夏迥将我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我也看了看他,然后开口,“可是,你们真的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你的疤?!”夏迥冷哼了一声,然后突然很严肃的站起身:“蓝菲,只有贱人才在意你的疤!”
“而你自己就是首屈一指的贱人。”刚刚出女厕的段亦柔站在屋顶的入口,擦拭着手背上的水,漫不经心的说道。
夏迥附和着:“没错。”
“不许一起打击我!!!”
不得不承认在我面前的这两条毒蛇说的很对,他们总能在你漫不经心的时候以浮夸的语气将最锋利的牙齿刺向你最致命的要害,然后合上下颚使你无力喘息。
我倔强地撅起嘴巴,却心虚的不敢否认,暗自对自己做心理暗示,蓝菲儿,其实,不过就是块疤嘛!
那天早上,我最惊讶的不是他们的不离不弃,而是蓝琪儿,那个一向以乖乖女、全优生示人的种子选手,不论是在高烧四十点三度的时候,还是急性阑尾炎疼晕过去的时候都从未请过假的她,今天居然请了病假。而最最不能让我理解的是,蓝琪儿请假的理由居然是感冒,尽管感冒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重’字,可是感冒作为这等奋斗刻苦的乖乖女请假的理由实在太过可笑。
还真可笑!我这样想着,却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皱起来的眉毛。
我承认在放学的时候,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我的脚尖曾经指向过那个所谓‘家’的地方。那个地方太过于寒冷,以至于渐渐温暖复苏的我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看见了等着我的段亦柔。
曾经,也有个人这么等着我,她也很漂亮,她叫蓝琪儿,她是我姐姐,在全世界,乃至全宇宙上,独一无二的与我相通的人。而现在,这些温暖由大我一岁的段亦柔来填满。
有些人,我一想到就心酸。
亦柔的厨艺真的是超级好的,她能把普通的菜肴做到大神级的程度,这点我用两碗米饭、扫荡后荡然无存的盘子还有我撑到爆满的肚子证明。
人类或许就是这种生物,眼前的事物越是美好就越是想去怀念。在很久以前,我和蓝琪儿、苏青蔓、还有爸爸,我们四个人也会一起吃饭,苏青蔓的厨艺真的很好,我最爱的就是她做的皮蛋瘦肉粥,她也经常特意做给我吃,并且神秘兮兮的把这个她所谓的‘独门秘籍’传授给我。当那时的我第一次熬好粥端上桌的时候,爸爸、苏青蔓还有蓝琪儿,高兴得就像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吃过粥的人……
打断我万千思绪的是亦柔洗碗的声音,我趴在她的床上看着她认真洗碗的样子,她或许真的会是一个贤妻良母吧,没人知道这个假设会不会成立。因为造物弄人,她已经失去了证明的机会;因为她洗完碗后,就开始往身上套一件不属于我们这个年龄的衣服;因为她在离开这个房间前,对我说“菲,我该走了,很晚才能回来,你先睡吧,别等我。”
她转身离开后带上了房门,当然,亦柔肯定不会看见我努力的点了点头。
在这个整齐干净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肮脏的床上,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令我,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