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赶出村子
总是当东西也不是法子，当务之急是要赚钱，改善生活，给沐诚养病，让沐广泽和沐晓月能有最基本的温饱。
看来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进深山里碰碰运气了。
这天一大早，陈雪夜就带足了两人三天吃的炊饼，和沐广泽一起带上锄头和水准备往深山里走上一遭。
“晓月，我和你二哥不在的时候，记得管好那些菜地和这只野鸡，照顾好爹，多则五天，少则三天，我们一定回来。”
谁知就在陈雪夜和沐广泽要走的时候，却遭到沐诚的阻挠。
“广泽呀！你们要去哪里啊？不要去山上，那里处处是陷阱，都是捉野猪的陷阱，你们不知道，太危险了，不要去。”
沐诚听到陈雪夜说话声，不顾一切的敲打着床边，沐广泽没有办法，只能进房间跟沐诚解释。
“爹，我们粮食不多了，只够吃到年底的，大哥的这些青菜到了冬天就不能再种了，如果不上山看看，我们今年冬天怎么过？”
沐诚焦急道：“那也不能去，你们年纪都小，又没有打猎的经验，就是你大哥，我也不放心单独让他进山的。”
沐广泽辩解道：“可现在正是秋收，没有人跟我们一起呀！以前铁蛋儿哥和小喜都会跟大哥一起上山，可自从大哥走了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正大光明来过我们家，没有人肯帮我们，要是我们自己不想办法，难道要饿死吗？”
沐诚唉声叹气直摇头：“我怕你们去山上出危险，你大嫂一个女孩子，你才多大，万一碰到一头野猪，你们加一起还不够给它塞牙缝的。上次你们去山里，我都没有怪你们，好在你们只去一天。这次你们竟然想去深山里走，不行，绝对不行。”
沐广泽也知道沐诚的担忧，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无论沐广泽怎么说，沐诚就是不松口，父命不可违，陈雪夜和沐广泽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也给泡汤了。
怎么办？沐诚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是绝对不会再让陈雪夜和沐广泽上山了。
“算了，爹也是担心我们。不去山里就不去，我们不是还有青菜嘛，你多编点家什，晓月多种点青菜，我呢，就去县里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伙计。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陈雪夜心情也不好，但还是尽量安慰沐广泽。
沐广泽心情低落：“大嫂想做什么？我们这里离县郡太远，大嫂若是去县郡上工，来来回回很是不方便。再说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好吧！既然沐诚不同意上山，应该会同意换个环境居住吧，去一个大城市里处处都是挣钱的机会，怎么也比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一起去县郡，你看家里也没什么牵挂，村里的人都离我们远远的，只要能把那把轮椅给做好，爹就能出门，我们一家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样晓月也能健康的成长。去繁华的地方，那里的活计多，挣钱的机会也多，我觉得凭爹和你这样的手艺，在郡县开个门店都可以。”
陈雪夜想沐诚和沐广泽竹编手艺都不错，若是能开个小店也可以。
“你看上次那木匠，不也是手艺人。他不都开个店，人多的地方，生意就多，说不定到时候你和爹接的活都忙不过来呢！”
可若是想走出去，似乎也不太可能，
只见沐广泽摇摇头：“不行的，大嫂，你的想法大哥也有过，不是我们不愿意去，是爹，爹对奶还放不下，总说自己没办法尽孝，不想离她太远。”
什么？那个耿氏都对沐诚这样了，沐诚竟然还想着尽孝！
“不是吧！那老太婆都对你们这样了，爹怎么•••哎！”陈雪夜重重叹了口气，真想说沐诚是愚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陈雪夜不是沐诚，是不会明白沐诚真正的感受的。
不能去山里打猎，只靠沐诚父子这点编织和地里的青菜是换不了几个钱的，陈雪夜想来想去，不如去洛燕城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契机。
“哎！爹的药又吃完了，这次我们换回的银子怕还不够给爹买药呢！”沐广泽哀叹一声。
“嘘！小声点儿。我最近发现爹的房间整夜的亮着灯火，大概是爹不停的编织家什，休息的时间少了很多，刚才吃放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爹打呼噜的声音。”陈雪夜小声说道。
沐广泽也点点头，问沐晓月：“爹吃饭了没？”
沐晓月摇摇头：“最近爹的饭量很少，通常是吃下药就吃不进饭了，刚才爹说不吃饭了。”
沐广泽担忧的说：“要不然这次我们请大夫来给爹看看吧，我觉得最近爹的话少了很多。”
陈雪夜点点头，最近沐诚夜里咳嗽越来越厉害了，而且都压抑着，沐广泽和沐晓月睡的熟大概没听到，陈雪夜是个睡眠浅的人，除非累的很了，一般是一有动静就能惊醒。
“这样，待会儿爹醒了，广泽让爹再吃点东西。”陈雪夜交待道。
一般人能吃能睡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沐广泽答应着。
到了晚上，沐广泽照例弄了热水给沐诚擦洗身子，可沐诚突然感觉头晕目眩，一下子就从床上栽了下来。
“啊！爹，爹，你怎么了爹？”
听到动静陈雪夜和沐晓月也跑了过来，七手八脚把沐诚给抬到床上，陈雪夜用力按住人中，好一会儿沐诚才醒过来，虽然喘着粗气，却没有清醒的迹象。
“广泽，爹的脸色不好，你这会儿就去请大夫吧。”陈雪夜发现沐诚的脸色出现灰白的颜色，怕是沐诚不太好了。
沐广泽赶紧去找大夫不提，单说陈雪夜。
陈雪夜倒是知道沐诚的腿是被锯了，可是好奇的很，古代人是怎么缝合的？还有沐诚内脏也有伤，那个萧神医到底是怎么医治的？
“晓月，你再去烧点水吧，爹要是醒来会口渴的。”
支走沐晓月，陈雪夜开始大胆的查看沐诚的伤口，小腿被锯处是用针线缝合，现在还有痕迹。只是两条腿没有做康复训练，如今已经肌肉萎缩，基本废了。
陈雪夜用手按了按，按下去皮肤已经弹不起来了。上身腹部有伤痕，应该是大肠的地方。肋骨也有伤痕，想必肋骨断了，伤了肺部才不停的咳嗽。
肋骨的地方也有缝合的痕迹，没想到这个萧神医还会手术，神医扁鹊也不曾动过刀子吧！那这个萧神医可真是厉害了。
陈雪夜在肋骨的地方摸了摸，似乎骨头那有缺口，难不成被萧神医给取出来扔了？
沐诚太瘦了，脱了衣服整个就是骨头架子。
看来当时确实受了很大的伤，若不是碰到萧神医，怕真是命都保不住了。
“咳咳，咳咳，水••”
沐晓月把水端来，陈雪夜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到沐诚嘴里，好一会儿，沐诚才幽幽的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陈雪夜有气没力的问道：“广泽呢？”
“去请大夫了！”陈雪夜赶紧说道。
沐诚轻轻的摇摇头：“不必了，我这个身子反正已经废了这么多年，不要再花钱了。”
沐晓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爹，我已经没有娘了，不能没有爹。”
沐诚虚弱的摆摆手：“爹没用，拖累了你们，你大哥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成为你的负担。”
沐晓月抽抽噎噎的哭泣：“爹不是负担，爹能挣钱，爹编的东西能卖钱。”
陈雪夜皱着眉头瞅着沐诚，眼神都有些涣散了，精神十分的不好。
只见沐诚颤颤巍巍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方巾包递给陈雪夜，示意她打开。
陈雪夜打开，里面有一块玉佩和一个银锁，不过这个银锁跟陈雪夜的样式不太一样，重了很多，还刻了名字。
“这个玉佩是你娘的，这个银锁是你大舅舅给广宇的，我快不行了，你带着他们去找你大舅舅吧。他叫韩青松，元丰二十一年当的兵，当时是蔺将军的部下一个叫岳大勇的千户招的兵。你们去找他吧，他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元丰二十一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那要是没战死的话，要去哪儿找呀？蔺将军？岳大勇？这些都是什么人？这些人都还在吗？为什么把我们托付给他？难道我们不能独立生活吗？
沐诚交待完这一切，不停的咳嗽，咳得都喘不过气来了，陈雪夜只顾得给沐诚顺气，却不知沐诚的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把竹签。
随着陈雪夜一声惊呼，沐诚手里的竹签插到了他的心脏处。
“爹，爹，你这是做什么？”沐晓月一下子扑了过来。
沐诚用一丝微弱的气息缓缓说道：“爹出生的时候，你奶奶难产，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才把爹给生下来，爹不能对不起你奶奶，爹的命还了。”
“爹•••”
“你们现在就走吧。这个村子容不下•••”
“爹•••”
沐晓月泣不成声。
父母在，不远游，是沐诚太过愚孝，还是沐诚在用自己的方式报答母亲的哺育之恩，这一切都随着沐诚的死而终结了。
等沐广泽把大夫带回来的时候，沐诚的尸体已经凉了。
“爹是自杀的，他交待完后事就走了。他让你带着晓月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了。”
陈雪夜平静的交待完，本以为沐广泽会跟沐晓月一样嗷嚎大哭，却没想沐广泽只是慢慢的跪在沐诚面前，拉着沐诚的手慢慢说道。
“爹累了，该走了，他为了我们受太多的苦了。走吧，走了就不用受疼了。”
原来沐诚伤的肺部，每咳嗽一声都会撕心裂肺的疼，有时候实在疼的受不了，就用拳头抵着胸，陈雪夜看到肋骨的那个缺口并不是原来受的伤，是沐诚长年累月顶出来的。
“晓月被奶奶他们说成是煞星，爹为了不让晓月背这个黑名，硬撑着•••大哥去了，爹很伤心，好几回夜里，我都听到爹偷偷的哭，有时回来我都看到爹的眼圈红红的。大哥是那么的优秀，三岁能背《三字经》，四岁能背《论语》，八岁参加乡试得了第二名，九岁，夫子就让大哥去参加科举。”
“娘和爷爷死的时候，奶奶说晓月是个煞星，是大哥把晓月给抢了过来，大哥说娘不是被晓月克死的，娘临终的时候交待他要好好照顾妹妹，大哥孝顺不能不听娘的话。”
“奶奶逼着爹把大哥连同晓月一起赶出家，爹不舍得，给奶磕了三个响头，带着我们离开了家。爹经常说愧对奶，说自己不孝顺，所以，无论奶奶他们怎么对待爹，爹都忍着。”
“大嫂，爹过得很累，又想孝顺奶奶，又放不下我们。”
所以，死才是最后的解脱。
沐广泽犹豫一下说：“大嫂，爹的事情还是要告诉奶奶，但是晓月她怎么办？”
是呀，沐诚还有亲娘呀，那晓月怎么办？陈雪夜突然想到沐诚最后交待陈雪夜要带沐晓月连夜离开，就在陈雪夜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的时候，铁蛋着急慌忙的闯了进来。
“广泽，广泽不好了，你奶奶带着人来抓晓月了，说要把晓月给烧死，你们赶紧逃吧！”
古代人迷信。沐诚最后交待说要带着沐晓月连夜离开，陈雪夜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想把沐诚的葬礼办完之后再离开。却没想到迷信这么可怕，可怕到要让沐晓月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们走了，爹怎么办？”沐广泽担心的问道。
陈雪夜瞬间拿定主意：“不如这样，广泽你留下来应付你奶奶，和办理爹的后事，她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我带着晓月先离开，你还记得我们定轮椅的那家店吗？对面有家客栈，你办完事情去那里找我们。”
陈雪夜一边交待，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包裹，好在东西也不多，陈雪夜捡主要的收拾一番后，拉着哭哭啼啼的沐晓月飞快离去。
陈雪夜和沐晓月前脚走，耿氏带着一伙人后脚就来了。
“快把那个扫把星给交出来，哎呀！我的儿呀！你死的好冤呀！早说不让你要那个煞星你偏要，这下好了，命都没了。我的儿呀！”
村里四面八方都是人，争吵的要捉拿煞星。陈雪夜领着沐晓月不敢走大路，只好先到了山上避一避，等人都走了他们再离开。
来到一块大石后，沐晓月喘着剧烈的粗气，带着哭腔道：“大嫂，他们真的会把我给烧死吗？”
陈雪夜点点头，愚昧会害死人的，特别是沐诚一家死的就剩沐广泽和沐晓月了，让他们更加认定沐晓月是个煞星，看耿氏的架势，真的是要把沐晓月给抓起来烧死的。
果然，现在的沐家小院子已经吵嚷一片了。
耿氏带着一群人来到沐诚的小院子，看到沐诚的尸体，一口气喘不过来，险些昏了过去。
只见沐广泽跪在院中，任耿氏打骂，也没有还手。
耿氏边哭边打，大概又是说什么煞星之类的、早知道什么什么的话吧！
耿氏闹了好久，大媳妇和二媳妇都来劝，然后，沐诚的尸体被抬走了，沐广泽也跟着回到了村里沐诚原来的老房子里。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陈雪夜才带着沐晓月悄悄的离开冯沐村，去往洛燕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