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下马威
据南宫澈所言，同为女官的她名为侍墨，原是太后宫中的，因为深得太后赏识所以将她放在自己的皇儿身边，说得不好听就是眼线嘛，不过细想想自己何尝不是七王府的眼线呢，各为其主罢了。
她已经在御书房5年，是在南宫睿正式成为皇上时，从凤仪宫调往御书房的。今年二十二岁，按照天晟朝的制度，女子二十二岁可允许出宫自行婚配，就看太后以什么形式将她留在宫中了。侍墨在宫中的资历自然是高过我的，所以万事确实要小心谨慎，不可被她抓了把柄。“论辈分，杜若该称呼一声‘侍墨姐’才是啊。”我笑着说。
“可别，你是七王爷指派来的，这么着倒折煞了我。”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后，便转身去忙了。真是没有一点旧人带新人的意识啊，也不怕降低了皇上的工作质量。我心内暗想。还好在王府中曾接受过整理书籍有关的的培训，不然真是毫无头绪呢。话说她的表现倒让我有些意外，作为宫里的“老”人，应该是要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才对，尽管心里怎么想我不得而知。不过这个性子倒是直率的可爱呢。
“老七好久都没到大哥这儿来了呢。”一个朗朗的男声在屋中响起，脚步声也愈发近了。老七，莫不是南宫澈？我竟本能的想躲开，身着明黄朝服的男子已经走了过来，“侍墨呢？”他并未注意到我，我低下头，“侍墨方才出去了，也不知何时回来。”她这时出去是要看着我出丑的节奏吗。
“杜若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我垂首恭敬道，我接过宫女递过来的银灰色九龙织锦便服，“请皇上更衣。”见皇上迟迟没有动静，抬头望时，恰好对上皇上错愕惊讶的眼神。“怎会如此相像？”早知您会如此说，我心内腹诽。
“她就是臣弟举荐的杜若。是可以信赖之人。”一旁沉默良久的南宫澈出声。“既是老七的心上人，怎么好送进宫来？”他笑着换上便服。“不过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想是是有心人忌惮我将眼线安于皇上身边，才传出这样的风声。”南宫澈一脸平静道。
“杜若给皇上和王爷泡茶。”说罢，刚想转身，只听见南宫澈的声音，“难得今天有闲暇，就由臣弟泡茶给皇上喝，何如？”说罢便起身，向我这边走来。“真是难得，记忆中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老七泡的茶了。”南宫睿似是感叹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学习？”南宫澈压低声音道。“谢谢你啊替我解围。”我亦小声道。“只是不想你丢本王的脸罢了，”南宫澈一边泡着茶，一边说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回王府后还需多加练习才是。你看着茶便是。待茶煮沸，便过来吧。”说罢，便离开向南宫睿那边走去了。
看着“咕噜咕噜”的待煮沸的的茶水，心里有些小郁闷，要不是为了缓解尴尬，我这个半吊子怎么会突兀提出泡茶的事？才忽略了喝茶的对象是皇上。正想着，三到四分钟的时候，红茶泡好了，将茶汤上浮起的白色泡沫刮去后，为白瓷壶加盖，就着两只精致的白瓷小盖杯，端着往外走去。
“皇上用过早膳也有半个时辰了，喝红茶这个时间是正好的，而且红茶亦有暖胃的功效。”我沏着茶，垂首道。“到底是老七，泡的茶就是回味无穷，今天大哥可有口福了。”南宫睿微品了品杯中茶，赞叹道。南宫澈眉间却并无神色变化，依旧淡淡。
“朝中到适婚年龄的只有瑾儿一人，如果是其他国家也罢了，在皇室宗亲中随便挑一名女子，到时册封为公主和亲也未尝不可。只是叶城，单凭实力而言，敷衍不得。”南宫睿沉声道，有些忧虑的神情。“赫连宪大可不必指使门下省宋长官提出这个建议，光是这点就大有文章。”南宫澈缓缓道。
想来是议论朝堂之事，回避可能更安全些，“杜若先行告退了。”说完刚想起身。“让你离开了吗？本王想听听你的看法。”南宫澈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是。”我回道，只得又坐下了。
“皇后娘娘与九公主到——”公公的通报蓦地让我心里打了个激灵，难道南宫瑾和她的亲哥哥南宫澈不是一条战线上的，怎么会一同出现呢，或许说她并不与顾怜芷相熟，才没有怀疑皇后其实是与太后一党的？正想着，影影绰绰，已见到两位身着华服丽裳的佳人缓步前来。
只见南宫澈眸色略微深了几分，很快又恢复平静。不多时，身着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的皇后端庄地朝南宫睿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一边望了望南宫澈道：“听说七弟到了皇上这儿，瑾儿便吵着要与本宫一起来，真拗不过她所以——，没有耽误你和皇上谈事情吧。”
“一家人何说两家话，难得相聚自然是好的，皇嫂。”他语气倒是亲亲热热的。唉，影帝级演技，给你点个赞。身着烟云蝴蝶裙的南宫瑾给南宫睿请安后，便来到南宫澈身边道：“哥哥好久没来看瑾儿了，叫我好想。”言语中确实只有亲兄妹才能带着的亲昵。看她天真的眉目神情，想来还不知道和亲这码事吧。
“杜若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九公主请安。”我垂首，恭敬道。可不想被她们说我失礼。“呦，我哥哥什么时候有你这个，好朋友，本公主倒要看看。”南宫瑾撇下南宫澈，一边径直朝我这边走来，一边道。“你——”她显然是被我的样子所吓到，倒退了几步。“瑾儿！”南宫澈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别是特意易容成本宫的样子来迷惑众人吧，”皇后略扫了我一眼，眼中的慌乱虽压制得很完美，但声音中的局促还是从不屑和冷漠中的神色中展露无遗，“七弟，我说这面容相似是巧合，可这与本宫相似的女子却被你费尽心思的寻来就不算巧合了吧。”皇后愈说，自信的气焰愈旺起来，锋芒毕露。
“这茶凉了，杜若重新去续一壶来。”我垂首道，起身便要离开。“你站住，不知好歹的奴婢，本宫允你退下了吗？”皇后尖利道，“有句话说得不错，狗仗人势，看来是仗着七弟的势，连宫规也不放在眼里了？”我心内哂笑，愈是心虚才愈会言语刻薄吧，作为一国之母，虽然是假冒的，此番如市井妇人的言语也不怕被旁人看出破绽。
“杜若是七王府的人不错，但如果易容可以将皇嫂的地位取代，岂不可笑。杜若的气质修养怎能与顾相之女相比，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南宫澈并不恼，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皇后道。我讶异于他会为我说话，这句话暗藏讽意，只有皇后能领悟其中原委吧。
一旁沉默良久的南宫睿蓦地出声：“怜芷，你性子太急，来，坐朕身边喝杯茶静静心。”看来他还是很疼这个皇后的，就算是表面上，即便是没什么感情作为基础。“不了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她打了个千儿后道，有些匆忙地离去了。竟忘了与一同前来的南宫瑾打个招呼，看来南宫澈那几句话着实起了作用。
“是朕宠坏她了，”南宫睿无奈地笑笑，“另外续一壶来吧。”“是。”我捧着茶壶道，忙退下了。“七王爷和九公主先行离开了吗？”见书房中南宫睿正在低头批改奏章，我轻声询问道。“是啊，朕允瑾儿随她哥哥回七王府住上一天。”
见他并未想停下批阅奏章的样子，继续道：“皇上方才让我重新续一壶茶，现在不喝恐怕待会儿又凉了。”“你先拿回去温着，如果朕想喝的时候自会叫你。”他继续批改奏章，头也不抬道。“是。”我应着，往回走，心里想着如果不出意外，我原本身体的主人嫁给了南宫睿想来也是一桩美事吧。
更何况他作为皇上，九五之尊，能够不计较，顾怜芷在未出阁前与他的大哥顾洵之间种种的传闻，真是难能可贵，且不论顾威身后“痼党”的影响吧。
“皇上，恕侍墨回来迟了，才去了一趟凤仪宫，因为今日早朝二王爷抱恙未能前来，所以太后派人让我过去讲述一下今日朝堂上的情况。哦对了，”她从身后宫女托着的红漆盘上端过一个冰蓝色的盛着浅褐色液体的瓷碗。
“这是太后娘娘让太医院为皇上重新调配的安神汤，太后听说皇上最近心神不宁，容易疲倦，故换了之前的汤药，这药性较之前的汤药更加温和呢。皇上趁热喝吧。”她继续劝道。朝堂上的情况恐怕赫连将军早就报告了吧，所以重点应该是这安神汤。
“替我谢过母后了。”南宫睿眼神疲倦地苦涩一笑。我看在心里也有些无奈，便说道：“皇上批改奏折也有些时候了，侍墨姐，不如先取些蜜饯来，皇上想什么时候喝都可以的。”“皇上，饶了侍墨罢，若药凉了，耽误了药效，太后定会揭了侍墨的皮。”她跪在地上道，楚楚可怜就差梨花带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