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公主天色
大秦明武二十六年,暮春四月,百花盛放。
金顶红纱,尊荣婀娜。
栖梧宫中堆满了奇珍异宝,金黄的光芒晃动人目,宝石的异彩掺在中间,缓缓溢出来,就像是一场迷幻的梦。
站在中央的财富之前,总有丝恍然的感觉。
大秦皇宫在宫中堆起这样庞大的宝物群,只因为今日,便是大秦帝国长公主方绮罗下嫁天瑞皇朝帝君公孙卓的日子。
当世两朝并立,如今天瑞与大秦和亲,放在众人眼中,都是极好的。
天光微亮,外殿的侍女们依次进来跪到在床榻两边,栖梧宫尚宫大人小步走到床上做的素衣人前,叩头请道:“公主,时辰到了,该起身更衣。”
方绮罗茫然应了一声,尚宫大人自行指挥侍婢碰上温水白巾,伺候公主梳洗打扮。她随着她们的动作而动,乖巧的像个瓷娃娃。
侍女为她换上大红礼服,裙摆百褶,无数富贵牡丹最尊荣绽放。
尚宫扶她在妆台前坐下,心灵手巧的一品诰命夫人不停地说着吉祥话,将她如瀑青丝挽成优美发髻,之后描眉点唇上妆,一切收拾的好。尚宫大人朝着铜镜里看了一眼,不由感叹道:“公主当真是容色倾城,这般美貌,天瑞的陛下一定会喜欢。”
绮罗淡淡一笑,“那个男人不爱美色呢?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
收拾的妥当,只等着吉时便可。
绮罗挥挥手将身边侍奉的侍婢嬷嬷,只身一人留在空旷大殿之内。她坐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静静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方木盒。
一柄碧色的萧静静搁置在铺满绒线的锦盒中,带着柔和的光芒铺在在眼底。
她伸出手取出玉箫,静静的看了一会,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英俊无匹的面容。
“沈卓……”
薄唇无意识的呼唤出一个名字,随着着清浅的声音而来的,还有那段曾经里,无比清晰的回忆……
那时候,方绮罗还是只是白明若,只不过是明秋山庄那个不问世事的医仙,只不过是沈卓的至交,明秋的阿若罢了。
三年前,白明若第一次离开明秋山庄,从大秦远赴天瑞。
天瑞国龙朔三年春,帝御驾南巡,游经江南边陲汴州,百官哗然自危,忐忑以待。
汴州的春风一度百花楼一改往日笙歌不休的情景,这些日子也比往常要安静许多。
楼外彩旗流苏随风飘扬,时令鲜花鲜艳夺目飘香百里,一楼大堂都是些赶着吃饭的人,没什么声音,二楼客人甚少,临窗那个好位置正好还空着。
“倒是运气好。”芬芳笑了笑,自下了马车迎着车中人下来,一双眼睛弯弯的好似明月:“小姐,我们快进去吧,赶路这么多天,你也该歇歇了。”
车中白明若淡笑了一下,搭着她的手下来,柔声责怪道:“你催什么,位置又跑不了。”
两人说笑着进了百花楼中,前脚才踏进门槛,那跑堂的小二便弯腰迎了上来:“诶哟,我说两位贵客,这是打尖还是用饭啊?”
芬芳自扶着明若朝二楼上走:“我家小姐就要那个靠窗的雅座,你们看着上几道素食点心,再来一壶上好的清茶。”说完,她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放在他手上,细细嘱咐道:“要厨房弄干净些,我家小姐慕名而来,不要坏了她的胃口。”
小二急急忙地上前拦道:“二位客官实在对不住,这二楼都意一位才来的公子包下了,那位公子下了严令,不得放任何人上去。”
“什么人这么嚣张?”芬芳斜着眼看她,冷笑道:“大名鼎鼎的春风一度不是向来不买百官的面子么?今日竟然让人把整个二楼都包了下来。小二哥,你莫不是看我家小姐面善,成心欺瞒吧?”
“小的怎敢,小的怎敢!”
小二干笑了两声,抹着汗陪笑道:“实在是哪两位公子出手阔绰在,掌柜的得了重赏,特下了严令,两位客官还是在这大堂坐吧,小的保证尽心服侍。”
芬芳环视一周,见果真如此,只能抬起头嘟着嘴道:“小姐,我们走吧,和他们怄气真是不值!”
白明若拍拍她的手臂,柔声道:“汴州美食尽在春风一度,我这一生唯一的机会,怎好错过。芬芳,你把上清珠拿出来。”
“小姐!”芬芳紧紧袖子,急道:“这等珍宝,怎么送给这般俗人俗物!”
明若不动脸色,又重复了一遍:“庄里还有许多,你且拿出来。”
芬芳撇撇嘴,应了声是,不甘不愿的取出一方锦盒,在小儿面前打开。
小二往里面一看,却是一排六颗龙眼大的黑珍珠。
须知黑珍珠存世极少,且出世便是皇族的贡品,除非王孙贵胄无人能用,堪称是有价无市的珍宝,更何况这珍珠颜色纯黑,含有光晕,有龙眼大小。
而且还是一连六颗。
芬芳见她看呆的样子,一伸手把匣子塞到他手中,冷冷道:“这六颗黑珍珠价值连城,就算是把你这春风一度包下一月也不差了,快奉上你们招牌菜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明若上楼,那小二被这几颗稀有的珠子震住,清醒过来见两人已经沿着楼梯上去了,脑袋当即便冒出些冷汗。他看看走了的两人,再看看手中的珍珠匣子,一时无措,只能一跺脚朝着掌柜的哪里去了。
芬芳还在为那六颗珍珠生气,不停的嘀咕:“真是便宜了他们,那六颗珍珠我本来是想给小姐镶到钗上的,这下可好了!”
明若淡淡一笑,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算了算了,你知道我向来不喜钗环,那珍珠留在我这儿最后肯定是配了药,如此还不如让她流入世间,到了那些爱美之人手里,也算的上物尽其用。”
两人只顾打趣谈笑,到了楼上,才要踏上那第二条台阶,不防楼梯口处忽然斜伸过来一只胳膊,挡了她二人的去路。
当下两人脚步不由顿住,皱眉抬眼。
“我家公子今日将这二楼全包下了,还请两位姑娘到楼下坐坐。”
说话的人一身劲装,身子健壮高大,面色木讷,并无表情。
芬芳被阻两次,心中冒火,当即便冷笑道:“看你简衣佩剑应当是习武之人,哼,既然是习武之人,你可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得罪了有什么后果?”
明若站在一边,唇边嗜着笑,却不说话。
那男子依旧木讷着一张脸,身子却不让开。他身后却传来一阵带着怒气的声音,高调清朗,气势非凡。
“黑鹰,让开,我倒想知道这位小姐是谁,竟然敢在公子面前放肆。”
白明若闻言不禁皱眉。
那挡路的男子果真让开,眼见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大步走过来,面如冠玉神采飞扬,还有几名如这挡路男子一般装束的男子站在其后,都低垂着头。
芬芳见他这般气势而来,心中更是恼怒,刚要开口呵斥,却被明若打断。
“我谁也不是。”白明若就在那里站着,一袭白衣气势斐然,温尔低语。
“我只是个路人,不足道哉,却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明明坐拥天下,却不肯允我偏安一隅?”
有人立即清冷一笑,便如幽谷水声,冷彻极寒。
“穆平,请她上来。”
清冷声音响起,便如金玉碎了一地,好听又不失威严。本欲呵斥明若失言的杨穆平闻言一怔,不甘不愿的让开路。
绮罗微微笑着,上了最后一阶,朝那说话的人看过去。
玄衣男子披着日光而来,长身玉立,眉目俊美,一张脸清俊非凡,线条明朗,浑身装饰简素大气,可气势却是无与伦比的冰冷强悍,生人勿进。
那对如同墨玉的眸子更是深沉如古井深潭,深不可测,朝着站在梯边的明若主仆一扫。两人心中顿时一凉,竟好像是全身浸在冰水之中。
那男子似无所觉,他起身踱步到明若主仆身边,站定之后唇角微翘,“姑娘真是伶牙俐齿。”
“过奖了。”
白明若本来是厌恶以势压人之人,见眼前玄衣男子做派如此,不想再与他争执。本想暗暗静静的坐下歇息,可抬首时目光触及他额角,不由一怔,变得略显古怪。
玄衣男子不妨她脸色会这般变化,眉头微皱。却见眼前人退开侍女的手上前一步微微一礼,“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的声音柔和动听,带着一些难以抑制的急切,身后锦衣公子已经跟了上来,见白明若急切相邀,连忙拒绝道:“你这……”
“噤声。”
玄衣男子抬手止住身后少年的话,盯着白明若那双微微露出异色的眼眸,低声道:“此处俱是我的心腹,姑娘要说什么便说,不必顾虑。”
他携明若上座,端起茶杯来浅浅抿了一口,在口中蓄了半刻之后睁眼淡淡道:“此茶甚好。”
明若却不去动茶,回之一笑道:“恕我唐突,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你……”
“我姓沈,单名一个卓字。”
沈卓的声音压过了穆平的呵斥,清楚的进了明若耳中。
白明若淡淡一笑,“沈公子,方才多有冒犯,我出身于明秋山庄,名唤做白明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白明若?”穆平诧然惊呼:“你是那大秦国明秋山庄的医仙白明若。”
南北两国对立,江湖也南北分隔,然和无论是大秦国大秦江湖还是天瑞国天瑞江湖都不能得罪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大秦国静怡湖边上的明秋山庄。
当世两大神医,医圣孟南柯和医仙明若,都是明秋山庄庄主的弟子。
明秋山庄行医问世,最得百姓倾慕,虽然他表面上听命于大秦皇室,但事实上它在两国皇权贵族之间也有着无数情面,可是个比皇室豪门还要声名显赫的地方。
传说医仙白明若自幼便从不离明秋山庄一步,且容颜美丽如仙,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
而且这容颜……杨穆平皱着眉看了看明若的脸,感叹道,虽说明秋山庄的声势不是骗人的,但是这医仙的容颜,显然与传说并不相符啊……
芳菲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赶紧挡在明若面前,狠狠的瞪了杨穆平一眼,倒惹的他一阵好笑。
明若依旧面色无波,淡笑着见礼。
沈卓并不惊讶,只是淡淡颌首道,“白神医,幸会。”
他这人骄傲至极,虽说嘴上说着幸会,可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尊贵,似乎是在蔑视眼前的一切。就算是知道了眼前之人是明秋山庄明若也不做改变。
这份久居上位者的气质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眼下天瑞皇帝南巡,说不定这位就是皇亲国戚。
只是白明若此时却没有多少顾虑,她微一颌首,轻声道:“沈公子,恕我唐突,我观你面色不正,可否让我探探你的脉象。”
沈卓淡然抬眸,对上她浅淡如水的双眸,虽只是轻轻一眼,却让绮罗感觉到了切肤之寒。
几乎就是在这一瞬之间,屋子里降了几度,芬芳与穆品都摸着了袖中武器,蓄势待发。
良久之后,沈卓薄唇微抿。
满堂气氛瞬间和缓。
沈卓利落的伸臂落在芬芳铺好的枕包上,敛眸道:“有劳了。”
“怎……”
穆平又要怒吼,风声一响,他赶紧侧脸,眼见着一颗花生米擦着脸皮过去。
“我家小姐看诊需要安静!”还不等他发火,芬芳一句话堵上去。
“芬芳噤言。”明若低声嘱咐,向穆平柔声致歉:“这位公子不必担忧,我答应师傅外出需行善积福,必不会对你家公子有什么不轨之心,更何况我身无武功,绝难为难你们。芬芳被我宠坏了,还请不要见怪。”
穆平被明若柔和声音劝的气血稍平,对着芬芳的脸冷哼一下不再说话。
明若不去理她们,并拢三指按在沈卓腕脉之上。
等待的时间似乎都是漫长的,穆品忍耐不住的探头探脑,也不顾芬芳的警告,皱眉道:“白神医,怎么样?”
明若缓缓收回手指,摇头道:“内伤颇重,习武之人最终内息,公子想必是高手,不必明若多言。棘手的是公子体内的暗毒。”
“暗毒?”穆平惊愕一声,脸色瞬间凝重下去。沈卓在听到“暗毒”这两字时眸底有暗光闪过,一瞬过后,唇瓣勾起一抹冷笑:“我不太明白,还望白神医讲话讲明,这暗毒到底是什么?”
“逃之夭夭。”她依旧淡淡瞅着他,道:“公子中的暗毒名为逃之夭夭,大概是因为公子服食过青黛,逃之夭夭毒性被压制,潜藏在血脉之中,伺机而发。我察觉公子额角发青透红,这便是中了逃之夭夭的异象之一。”
逃之夭夭,当年困死义父的毒药,也是他最后定名的毒药。
当年风华正好,妻子把盏送酒,却不料杯盏中并非爱意而是毒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看似美好的东西,定要逃之夭夭。
她受义父照料多年,眼见着他被毒药折磨的没了心性,最终为此丧命在那人手下,却是自己一生再难回首,也永远不能忘记的遗憾。
所以才不顾病弱之身远离大秦来天瑞采药炼药,只希望能在义父十一年忌辰之时在他墓前奉上解药。
可谁能知道在归程便遇到一个中了逃之夭夭的人。
可见是义父的指引,叫她不必糟蹋解药,救治世人。如此也算的上实在临死之前,还了当年之愿。
沈卓虽然聪慧无比,却怎么也想不到白明若施手救人是这个道理,占了大大的便宜。
“可我并未听说过这种毒药。”穆平皱眉反驳,有些惊惧不解。芬芳冷哼一声,道:“哼,果真是纨绔子弟,见识如斯而已,不知逃之夭夭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秋风催黄叶。”
逃之夭夭可能有人不知,这秋风催黄叶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天下十大奇毒之一,连明秋山庄庄主都没有丝毫办法可以去除的毒药。
穆平身子一颤,脸色煞白。
沈卓却不变脸色,只是眸子颜色又深了深,“白神医早已看出我身上中的是秋风催黄叶,将我唤道面前来,难道就只是为了告知我,我命不久矣?”
清冷的声音提醒了身边的穆平,俊秀傲气的少年竟然啪的一下跪在明若面前,叩首求道:“还请白神医救救我家公子,他可是……”
对面的沈卓还未开口,白明若清清一声止住他,“公子不可……”
芬芳在小姐令下扶持着穆平的身子,有些生气又有些不忍的嘟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况且我家小姐又没说不救。”
只是穆平惶然失神,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芬芳”明若站直身子,柔声道:“去把我前些日子炼的药取出来。”
芬芳应了声是,转身下了楼,片刻之后捧着一方玉匣子上来。明若亲手接过送到沈卓身前,“沈公子,这是我前些日子炼制出来的解药,玉匣子中共有六丸,每日两丸和泉水冲服,三日便可痊愈。”
穆平大喜过望,连连作揖的接过玉匣,好像宝贝一样的捧在手里。傻得连声谢也不说,芬芳冷叱道:“我家小姐千里迢迢来天瑞采药炼制的解药,竟然这么简单就被你这混球给骗了去。”
穆平只当没听见,却回了神,赶忙向着明若称谢不止。
沈卓从头到尾都是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似乎此时关乎的不是他的性命安危。
白明若一提逃之夭夭便心中难堪不安,如今将解药送出去反而平静下来。心事一了,便没了什么旁的心思,她吩咐芬芳为她披上披风,笑道:“两位公子保重,明若还要赶路,就此别过。”
微微施礼便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犹豫的模样。
穆平本来还等着为这位小姐讨赏,见她们并不犹豫的离开,不觉得愣在当场。
“且慢!”
安坐如山的沈卓突然出声。
他的的声音到底让人不容违背,明若转过身子,却见他手持一柄玉箫大步而来。墨色的眸子深邃如海,好似带着引力,吸引着人的靠近。
他站在她身前,低眼看着他,沉声道:“今日姑娘无偿救我,我便赠此萧给姑娘,若那一日还能相见,我允你一个愿望。
竟然改称姑娘了?明若皱了皱眉,大不知道为了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接下了那柄玉箫。
自此之后,白明若回到明秋山庄,每月都会有重礼与书信自天瑞送来,有时候是玩物饰品,有时候是奇药食材,信笺笔墨雄浑意气,与不能随意出庄的她描绘出天地的壮阔……
两人交往见多,逐渐从朋友上升到兄妹之谊。而到最后,沈卓态度模糊暧昧,竟在信中改口称明若为阿若,并赠送钗环与求亲诗来。
彼时白明若命数已尽,师兄一心求娶她,致使庄主心中不安。她不愿因自己一个将死之人导致师傅师兄舅甥两人关系紧张,心中又对这位沈公子有些倾慕好感,遂答应赶赴天瑞,陪他看尽山水,了此残生。
可是才递出信笺的第二天,大秦皇宫之尊秘密莅临,带走了她。
而沈卓……听到的只会是白明若病逝的消息……
当真是天意弄人。
“公主,公主……”
耳边是不停的催促,明若的思绪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进来禀奏掌事宫女见她醒神看过来,连忙低首禀告道:“公主,陛下前来看望公主,公主应当出去接驾才是。”
白明若将手中玉箫清清放回锦盒之中,声音低沉而又坚定:“不必了。”
“参见陛下。”
外室突然传来跪拜之声,尚宫连忙回身,却见龙袍在身的天熙帝并未等着公主出去向迎,已经从外边大殿里大步走了进来。
尚书连着几个小丫鬟慌忙行礼,叩拜之声不绝于耳。
白明若却稳稳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
天熙帝半眯着眼,挥挥袖子遣退所有宫人,在明若身后站定,微微底下身子去看镜中女子的模样。
镜中美人白玉芙蓉面,娇柔妩媚,雍容绮丽,和记忆中的那人似乎很相同,又似乎一点也不一样。
这是他们唯一的女儿,这是她生命中最爱的人,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