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能动了，胎记，卡
咦咦咦咦？！
等一下……
扯着人家裤脚的谢玖瞪着少年，少年一脸惊恐的回瞪她——她能动了？她能说话了？
她自由了？！
谢玖一下子惊喜的蹦了起来。
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坐在地上往后缩了缩。
谢玖往前探了探：“你也想出去吗？”
“你能说话也能动，”少年冷静下来，一脸被得罪的表情，“那你刚刚在干吗，学挺尸玩吗？”
他说话很冲，从刚刚开始，就一点儿礼貌都没有。要是照往常，谢玖会很不爽，但现在……
她没有生气，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她现在乐着呢。虽然刚刚也消极的产生了留下来成亲算了的想法，不过发现有逃跑的机会后，她还是当机立断的选择了后者。
“一起找路怎么样？”
少年懒洋洋的瞥了她一眼，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好。”
那表情，像是他的应允是给了谢玖多大的恩赐似的，幸好谢玖的性格一贯对这些不怎么计较，她没在意，回他一个笑，自己拍拍屁股起来，向少年伸出手。
少年没理会她的手，哼了一声，自己站了起来。
谢玖仍旧没生气，她决定施展个定位咒。闭上眼，口里开始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她诡异的行为让少年心生警惕。
谢玖睁开眼睛，发现少年离她几十步远，躲在一株大树后露出来个脑袋瞅着。
“真烦，你打断我了。”谢玖不满的抱怨道。
手指在空气里划了一个弧形，她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师父在北面……往南面走没错！”
话音未落，院子里忽然吵闹里起来。
“在那边！”“我看到了！”
谢玖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少年扯住了胳膊，接着，顺势手被拉了——“快跑！”
她的脚下意识的自己动了起来，仓促间只来得及向后一瞥，似乎看到了之前遇到的那个很是沉默的姑娘——梓潼的身影。
“糟糕，门被堵上了……没路了……”
少年这次似乎是真着急了，一改先前没精打采的模样，原地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这边。”
这次换谢玖拉住了少年的手，她另一只手开始捏诀。
“等、等、等、等……等！”少年猛地一停，于是拉着他的谢玖很顺利的被诓了一下。
她撞在少年身上，但少年一点儿没在意，叫道，“那边是墙啊！”
“你烦不烦，相信我就是了！”施法又被打断了，谢玖不爽道。
少年眼中的怀疑一丝没减，反而加强了——你这一身都很可疑的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啊。
“不要怕，一会儿看到墙，直接穿过去就行。”谢玖交代一声。
少年露出毫不掩饰的怀疑神色。
谢玖叹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身后呜呜呀呀的喧闹声再次迫近了。
“找到了！”“在这儿在这儿！”
少年二话没说，像是打了鸡血，拉着谢玖就往墙上冲。
“等……我还没念……”谢玖慌了一下，幸好她镇定的快，迅速施法——冲到墙边上的时候，到底是心里没底，少年的速度明显下降，来了个急刹车，可怜的谢玖再次被匡，撞在他身上。
少年试探的伸出食指——居然真的穿过去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诡异的画面——自己的手还停留在这边，食指剩下的那一半，像是消失在了墙上一样，而指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就像之前置身于空气中一样。
他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转头向身后的谢玖。
“如果你的法术现在停了……我会卡在这儿吗？”
一瞬间谢玖脸上风云变幻——她想起了过去惨痛的回忆。
想当年，他们一群弟子学习这个穿墙法术的时候，有聪明一下子就学会的，有天才的一下子就运用自如的，而谢玖，显然不属于前面这两种。在经历了无数次被卡在墙里被大家指着笑、羞愤到想撞墙无奈墙虽然近在咫尺却撞不到、直到狐晚摇着头一脸无奈的给她解法的几次惨痛教训后，谢玖痛下决心，只要能走墙的时候，绝对不从门窗走。终于才有了今天这个成就——练就了出神入化的穿墙功力。
往事不堪回首，谢玖的不爽升级。
“罗嗦什么！快过去！”她猛地推了少年一把。
少年尖叫一声，消失在了墙那边。
谢玖跟了过去，两个人继续往南逃。既然可以走墙，两个人也懒得找门了。完全是一条直线的往一个方向走，期间所有的障碍物统统被视作无物，甚至只是一株可以绕一下的树，在谢玖的带领下他们都是“穿”过去的。
看到逃跑有望，而且穿墙很好玩，少年心情似乎有所好转，不再像先前那样摆着一张没精打采的臭脸，两个人开始聊天。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要逃走啊？”少年问，“我听说在王府当差，福利还是挺不错的。”
“很多原因。”谢玖想了想，“你呢？”
“我也是……很多原因啦。”
“……”
“我忽然觉得我和你挺合得来的。”
少年堆了一脸笑——说真的，他笑起来真的不难看，而且因为年纪小长相纯良又是个傻大个，给人一种特别好骗的错觉。
“认识一下吧，请教姑娘芳名？”
谢玖可没有他这种英雄所见略同的革命感情，翻了翻白眼：“你不知道问别人名字前要先报自己的这是基本礼貌吗？”
“哦……我，我叫……”少年露出一个特别诚恳的笑，“我叫崔宜。”
这个名字有点儿耳熟，不过谢玖没在意。
“我叫谢玖，在家排行第十九，你可以直接叫我十九。”
让谢玖惊讶的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的这句话，少年的表情从皮笑肉不笑到似笑非笑再到僵笑最后到抽筋笑，她亲眼目睹了他由淡定到惊恐的全过程表情变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谢玖尽量往好处想——他一定不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或者是因为她的原因，一定是他之前吃坏东西了……
崔宜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你脸上那块疤是怎么回事？”他指着谢玖的脸，问出了一句很糟糕的台词。
谢玖郁闷了一下——难道交朋友还要看长得够不够好看的？
她庆幸自己已经脱离了小时候的那个会很计较在意脸上这块疤痕的阶段，现在这块脸颊上半个巴掌大小的红印，她已经可以完全坦然的面对。至于别人能不能够以平常心对待，那是他们的事，和她无关，自然也不需要在意。
“胎记而已，你至于吗？”
谢玖略为不满的看着崔宜，因为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世间的美人都死光了吗？怎么会选你当王妃！”崔宜像是要抱头大叫似的，他一把抓住谢玖摇着，问题连珠炮般的轰炸了过来，“你才华盖世吗？文采斐然吗？读过书吗？”
谢玖摇头。
“琴棋书画应该都会的吧？莫非是琴艺特别精湛？”
谢玖继续摇头。
“那……素有贤名……”崔宜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丝绝望。
谢玖黑线了一下，摇头。
“那……你有什么特别与众不同的才能？比如医术？”
谢玖想了想，只能再接着摇头。
崔宜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们忽然安排这么一出准没安什么好心！我就说嘛，还忽悠我什么是精挑细选……可恶，”他问谢玖，“你到底是怎么被选上的啊？”
谢玖看着一脸郁闷的崔宜，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谢玖犹豫良久考虑要不要说出实情，在崔宜的杀人目光威慑下，她小心翼翼的勉强道：“那个……大概是抽签吧……”
崔宜一动不动的瞪着谢玖，一脸“预备开始”正在酝酿准备咆哮的表情。
谢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崔宜盯着谢玖，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盯得谢玖浑身发毛了，他一脸委屈口气沮丧的道：“其实仔细看看，除了那块大疤，你脸长得还不错。”
感情是绕了半天还是离不开外貌啊，谢玖忍不住讽刺道：“承蒙抬爱，不敢当。”
崔宜像是没听出来谢玖的讽刺，或者说，他听出来了，但是直接无视掉了。
“嗯，头发还不错，气血应该够好……屁股倒是够大，听人说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
听着他越说越过分，谢玖却并没有生气。事实上，当你活到快一千岁的时候，对于一个小了自己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十个旬的毛头小子的无聊挑衅，都会产生这种懒得跟他计较的心情。想起曾经和樱锁雨末斗气吵嘴甚至有时候严重到法术对打的臭屁青葱岁月，谢玖半真半假的感叹了一下，自己真的是老了……样貌没变，但心一定是老了。
“咦，你怎么不生气？你在忍耐吗？你一定是很生气的吧？”崔宜做了个鬼脸，“你要想清楚哦，如果你嫁进来了，你周围可都是像我这种讨人嫌的家伙的哦，天天围着你转啊转啊转啊赶都赶不走的哟！”
谢玖忽然笑了：“嗯……大概，没什么问题。”
好吧，她忽然想留下来了。
在九度山上修行了数百年，她忽然想体会一下，普通的凡间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了。
崔宜被她笑得毛骨悚然，想了半天觉得不合情理，她一定是生气了，既然生气了，又做出这种一点儿都不在意的表情来……好可怕！
崔宜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试探道：“你不要不相信我说的啊，如果嫁进来，你会有一个超级凶控制欲超级强的婆婆，还多一个超级爱耍人玩超级让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因为他是帝王你又不得不去猜的大哥，还有……鉴于你相公他英俊多金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可是会有很多情敌的哟！”
“不错，”谢玖沉思，“很有挑战性。”她是真的在想这个问题来着。九度山的岁月，百年和一天并没有多少不同，虽然也有很多快乐，但偶尔换一种身份体会一种新的生活，一定也很有趣。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崔宜抱着自己的脑袋摇起来，“这世界上真有这么怪胎的女人！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他崩溃这会儿，谢玖很真诚的说：“你一定和陆元声关系很好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真诚的为他考虑，想把自己这个带着胎记的“丑女”吓走呢……真是个好人。
这句话莫名的让崔宜冷静了下来，他瞥了谢玖一眼：“总之，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谢玖当然不反对，点点头。虽然现在跑不跑都行了，但想着送佛送到西，她估摸着这个崔宜是王爷府里准备逃跑的一个小家丁，既然他们俩有缘相遇了，把他送出去这件事就算她揽着了。
“咱俩也算是认识了，”她很好心的道，“如果你没个去处，可以考虑一下来九度山，我会向师父推荐你的。”
崔宜缩了缩脖子，“修仙？”
他略带轻蔑的语气触犯了谢玖的禁忌，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和他争了起来。
看崔宜一副不受教的样子，谢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她决计一定要想法子把这臭小子送到山上一年，让他明白一下修仙之人的清苦和高尚。其他的也就罢了，这小子虽然有点儿傲慢，但不是坏人，唯独这个时不时拿鼻子对着人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架势——其实对谢玖来说主要是牵扯到她最爱的九度山了——谢玖觉得很有纠正一下的必要。
“你不是觉得穿墙很好玩吗？”
“是啊，很好玩。”
“学了仙术就可以穿墙了呢，随便穿着玩！真的！”先放诱饵。
崔宜的眉毛挑的快淹没在头发里了：“难怪最近修仙的行情每况愈下，原来你们的主修是穿墙术啊。”
“不是！”谢玖郁闷了一下下，从被打击的灰烬里爬起来，再接再厉，“可是，修仙以后可以长生不老，不好吗？”
崔宜的眉毛继续上移，他维持着这种一上一下的眉毛看着谢玖：“这么说来，我问一下啊……你多少岁了？”
谢玖报了个数字。
崔宜没有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事实上，他很平静的看着她，不冷不热道：“老妖婆。”
谢玖气的想一巴掌拍死他为民除害，举起胳膊，却忽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同一时间，崔宜的脸上也显出疑惑的神情。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吼叫——不是吧！他们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