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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契

006  愁心悠悠,谣言染身

起初,我只见到那个一身红衣的九皇叔,颀长的身躯,一头黑发如瀑布,微微上挺的身子透露着孤傲,光是看着那个背影,我就不敢想象那背影之下的容貌,会不会震慑旁人?

我在心里笃定,那不是一个凡人,不是因为容貌,更因为他的那一身孤傲霸气。

终于,宸亲王转过身来,微风中黑丝撩面,浓眉俊目,鼻梁上挺,薄唇上钩。只是,那张脸上展示的不是俊逸,而是充满沧桑感的淡淡的愁丝。

同时,他又是霸道的,浑然天成的不屑世事姿态。

那真像是一个谜,困了我的今后。

“他真的不会救白荷凤?”

我再次发问,虽然白荷凤有大小姐病,但也是属于她的资本,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可以讨厌,可以鄙视,但不会去干涉改变。

“九皇叔见死不救。”慕容瑾再次强调。

我趁慕容瑾不注意,突然跳出他控制的范围,四指蜷缩,食指指向宸亲王,带着怒腔问:“你徒有一身妙手回春之术,不过是为博得虚名,大半辈子可曾救过什么人?”

他起初是沉默,狭长的泛着点点红光的眼睛就像带了美瞳,始终不曾看我一眼,畅颐园又足足有一分钟的沉默,他才抬眸瞟我一眼。

我想,那是真真切切的不屑于顾了。

“怎么?我慕容隽宸想做的事还要你来教?”

他只是浅笑,笑着离开了畅颐园。

园子里除了白荷凤的哀嚎声还是白荷凤的哀嚎声。

太子慕容昊只得环抱着白荷凤的身子,双眼布满猩红血丝,狠狠的瞪着离开的九皇叔的背影,活像马上那把刀杀掉他。

我为那一个狠毒的眼神和那些冰冷的心打了个寒噤。

似乎,我与他们牵扯的太多了,可以马上脱身吗?

“九皇叔——”

慕容昊最后喊了声,直到红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畅颐园门口也不曾得到回应,那个九皇叔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心软。

慕容昊的眼里是白荷凤的痛楚模样,耳里是她的苦苦哀叫。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之时,慕容昊抽过一旁侍卫的刀刺向白荷凤,刺到白荷凤的心上,她的哭喊声戛然而止,似在承受死亡的侵袭。

不下片刻,白荷凤在众人眼里咽气,惨白的小脸布满泪痕。

“太子拿得起放得下,不愧是大人物!”

慕容瑾丢下这句话翩然离开。

我捂着嘴巴等时间慢慢停住脚步,眼里的惊恐之色还没消散。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本宫的!”

慕容昊抱着毫无生气的白荷凤的身躯缓缓起身离开,向着与慕容瑾相反的门那边离去。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分不清方向,不是慕容昊和白荷凤离开的方向,也不是慕容瑾走的方向,只是随着感觉胡乱的走着。

我的脑海一片茫然,这一切本不该是我能够关心的事,只是心里头隐隐不安。

戈颀不出现,白荷凤中毒,九皇叔出现,谁是真凶谁是受害者,真相是个谜团,怕是没人看得清。

由于不是和慕容瑾一路,也没人替我指路,我清醒过来时已经在幽静的走廊中间,四周不断有宫女太监匆匆而过,我拉住一个人问:“前面是什么地方?怎么出宫?”

他们都很着急的样子,丢下一句“雷霆阁!”就跑掉了。

我想那不是出宫的地方,就在走廊尽头的岔路上随便选了个方向,那条幽静的小路显得偏僻,应该不是雷霆阁,就该是别的地方了。

当我走了半个小时后,看见了个鲜有人来的亭子,隐约见到写着“竹幽亭”。因为走累了,就在亭子里坐下,脑袋往上面一栽,就去会周公了。

“呵呵——”

是谁在笑?

我被几声愉悦的声音惊醒,轻手轻脚的抬头看看,顿时目瞪口呆。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发现宫里面有宫女太监私会。

本来我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宫女太监的,席间无聊便问了慕容瑾一句,他只说宫里的男的都是废人!

我当时没多想,就认定这里面男的是太监。

我胳膊肘撑着脑袋欣赏着眼前的活色春宫图,睡意全无,这不是要气我吗?

我这没地儿去,他们两个倒是亲热得很,百无聊赖之际只得画饼充饥,邪恶的心思划过心头。

“妙玉,那个宫女处理掉了吗?”

男的声音邪肆跋扈,却又有点熟悉。

“嗯,为什么不让我一开始就弄死她?”

女子声音娇媚迷人。

“那样还不是想看看父皇对你多真心,是不是,美人?”

他的话叫我一下子清醒,一个喊父皇,一个叫妙玉,莫非是他们两个?

我心里还在犹豫会不会是慕容昊而不是慕容瑾,但当我透过木兰缝隙看过去的时候,却见一身紫衣的男人,那双上挑的充满欲望的丹凤眼,只能是慕容瑾。

而那如灵蛇的娇媚女人,不是妙美人还是谁,在席间,我可是一下子记住那模样。

可是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这样私会?

我好奇的隐约听得他们的谈话内容,却也得忍受着他们鱼水之欢的折磨。

我在心里恶骂,天杀的,欺负我孤苦无依,看来得找棵大树遮风避雨,不然他们的偷情被我爆料出去还不横死街头。

在他们折腾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候,我都快瞌睡的打鼾了,勉强撑着脑袋听着,有时候妙美人嗯哼几声,那人皮兽心的慕容瑾又大吼几声,有时候还说到了老国主的情况,大概就是江河日下的意思。

但是妙美人会时不时的冒几句“二殿下不来看望臣妾,臣妾就要守一辈子活寡!”,又或者说什么“深宫寂寞”,“整个皇宫都是太监,老头也是!”之类的话,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的耳鬓厮磨,我撑住脑袋的手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凉亭的木凳上,殊不知这声音惊醒了慕容瑾他们。

第二日,我睡饱了才醒来,睁开眼顿时觉得不妙,明明睡在了凉亭,却是在床上醒来的。

我翻了个身做起来,却见旁边坐着静候多时的就是慕容瑾。

天呐!

他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你想杀我灭口?”

我汗涔涔的胆小鬼样。

慕容瑾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原本严肃紧绷的脸一下子布满笑容,他笑着问:“杀你?本宫为什么要杀你?本宫巴不得讨要你呢,你说本宫怎么会想杀了你?”

他的手已经碰到我的脸颊,轻轻地刮着下巴,十分温柔邪气的说。

“讨好?”

我还是惊讶了,明明是我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他不理我就算了,竟然来讨好我,脑袋脑袋有毛病?

“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

“本宫一切安好,娘子勿念。”

慕容瑾说完这句便离开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傻兮兮的在床上发愣。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倒觉得世界都变了个样了。

没有一点睡意,我迫不及待的下床穿好衣服,打算离开这里,在门口时,我还故意抬头看了眼着屋子,叫什么“竹幽宫”,看来和昨天的竹幽亭挨得很近。

看到旁边有小宫女过来,我想抓过来问问,还没伸手却见她微微倾身请安:“天女,二皇子吩咐好生照顾您,奴婢不敢怠慢。奴婢已将热汤与干净衣裳准备妥当,请天女进屋净脸。”

我也没说什么,在屋里找到水里铺满玫瑰花瓣的木盆,拿起毛巾自顾自的洗脸,也不顾陆续进屋的宫女的诧异眼神。

洗完脸才抓起一边的蓝色衣服到屏风后换上,出来时,我已经打理完备。

“我Okay了,但是我不明白,干嘛叫我天女?”

“今日早朝,国主特意亲临元和殿,说道近年来骨国国运不佳,为保佑骨国苍生,求得风调雨顺,特下旨五日后在祭祀台祭天。”声音是平稳不惊的。

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着骨国国祚将至,祭天求国运昌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小宫女后面冒出来的话可叫我眼珠子掉出来了。

“天女名真苦,也就这五日好活。”说着说着还拿着帕子擦开眼泪了。

我总是反应慢半拍,听见那句我只能活五天的话,一颗原本稳稳当当的心开始上下摇摆,心慌的差点没站住脚。

“你们的意思是,我是那个被送上断头台的人?”

我还不敢相信,扔下拿在手头的脏衣服,三两步上前逼问小宫女:“慕容瑾在哪里?”

“二殿下正赶去元和殿了,大皇子也在。”

“元和殿——”

我念着,飞似的冲出竹幽宫,去找那个什么元和殿。

心里愤愤骂道,这群可恶的古代人,凭什么又来拿我祭天,就那么好玩儿?

我不甘心的跑着,跑到哪儿问到那儿,在那些见到我后唯唯诺诺的宫女太监的指引下到了元和殿前不远处。

我本想着一下子冲进去的,可还是停住脚步,我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想静下来想想。

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慢慢回想之前的事情。

这个古怪的骨国皇室的人,霸道浮躁的大皇子,邪气阴险的二皇子,默不作声的老国主,善于隐藏的妙美人,还有那个冷情孤傲的九皇叔慕容隽宸,真是一家子人,每一个正常的!

居然扯上我,把我祭天,求狗屁风调雨顺,那老头儿是病糊涂了吧?

“混蛋,姑奶奶想走了!”

我大喝一声,灰溜溜的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管它什么祭天,我走还不行吗?

还真当我是妖女?

“凡夫俗子!”

我咒骂着离开,远离元和殿,我想那上面肯定有不少人看着我,我这么招摇的跑过来他们能不知道,不过没派人抓我回去就是好事?

元和殿前,慕容昊和慕容瑾并肩而立,而他们的面色却不如此时的距离那样缓和。

慕容昊一脸怒气,慕容瑾却始终含笑如春风。

“太子,你这说来要拿我美娘子祭天,还不赶紧派人去抓回来?”慕容瑾火上浇油。

慕容昊因昨夜的事难以入眠,今晨刚合上眼,就得到宫里安排的人传来的消息,说宫外流传多时的谣言因出现在慕容瑾身边的女人而起,可借此大做文章。

慕容昊瞟了一眼慕容瑾,心里想着“红云蔽天”,他是想借助那个走掉的女人登上宝座吗?只能让她祭天,自己有人助不能成,他慕容瑾想让天助也不能实现了,我慕容昊得不到的,他慕容瑾也别想得到。

慕容昊手一挥,立刻有人冲上前跟上我。

“皇弟,做哥哥的还真不能让你的好事成了。”

慕容昊离开,独自进了元和殿。

“那就多谢太子了。”

慕容瑾嘴角噙着笑也进了元和殿。

元和殿上,老国主头疼的坐在上面听着,显然下面已经成了两派,永远是不断地争吵。

多年前上朝时是争吵不休,再次上朝也是争吵不休。

我原本走着走着,大步流星的架势,谁知还没到宫门口就被人抓回去。

他们一直架着我进了元和殿,我恶狠狠的瞪着一屋子的人,怎么像厕所的苍蝇那样讨人厌!

我被拖着进去的,面对着朗朗白日,突然心生不安,眼角却见着天空的云层渐渐厚了,好像就要乌云密布,雷雨滂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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