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暗流汹涌,皇叔翩然
“以身相许,你想多了吧!”
这个狐狸皇子可真自作多情,脸皮厚得过拐弯的城墙。
我本想躲开妙美人敌意的目光,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有想法的人我统统甩掉。
然而,高台上有个单独的位置空着,看样子刺人尊贵至上。
我戳了下慕容瑾的手臂,问:“那里怎么还空着一个单独的桌椅?什么人那么大架子,坐在皇帝身边还敢不来?”
“那是赤蛇王的尊驾。”
“谁是赤蛇王?蛇吗?”
“赤蛇王掌管骨国、沥国和娣云国,三国有个共同保留下来的习俗,即是无论大小集会,都要空出一块地方给赤蛇王,赤蛇王会悄悄出现。因为尊敬赤蛇王,也不得不恭敬供奉赤蛇王。在这个时期,赤蛇王是我们的神明,至少在这最后的五十年内。”
慕容瑾的话看似尊敬赤蛇王,却暗含着隐忍。
倒也不奇怪,这本来是人类主宰的世界,长久以来令他们臣服在蛇界的控制之下,而泛黄的古书卷清楚明白的记载了遥远的古代,正是他们人类只服从天界管理,而比蛇族高贵。
或许时间令人类暂时忘记人蛇本不平等,但存在思想里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没变,他们仍是希望结束协议期,重新回到人蛇不相干的世界。
而谁也没有预料到,当一切恢复了平静时,便真正的平静了。
由此,人类并没有继续协议期的繁荣昌盛,而开始了由原始的生存方式到农业文明的旅程。
在那个最后只剩五十年的期限后,我的世界变得不一样。
我清楚的看着古代文明的形成与发展、繁荣与昌盛、凋零与复兴。
之后短短的时间里,我又回到属于我的现代世界。
我陷入沉思多时,没发觉宴会混乱无比的现场。
隐约听见有人在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妃中毒了!”
“什么,大白痴中毒了?”
我大吼一声,混乱的场面顿时消停,每个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我,看得我全身发麻。
安静的时段保持了将近一分钟,只有白荷凤痛苦哀嚎。
高台的国主与妙美人纷纷起身,做样子看似焦头烂额,着急询问:“快传御医!陈群,传太医!”
陈群是太监总管,急匆匆挥人将宴会里的几位太医请出来。
经过太医把脉,白荷凤的病况被告知,却是满庭震惊。
“启禀国主,白大小姐是中毒了,中了‘红衫碎’的毒,只怕此时的剧痛一过,三五日后便要容颜尽毁!可是——可是这种剧痛没人熬的过去的。”
“什么?该死的太医,你敢再说一遍?”
大皇子慕容昊揪着回旨太医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威胁他。
“昊儿,现在胡闹什么?快放了李太医!”
慕容云峰中气不足的是声音传来。
慕容昊不情不愿的推开李太医,三两步走到白荷凤跟前。
“荷凤,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慕容昊拖着白荷凤的身子,听得白荷凤轻轻说道:“会不会是二皇子?”
慕容昊原本僵硬的脸更加阴沉,一双虎目狠狠攫住地上的散碎阴影。
突然,慕容昊起身,壁纸冲着慕容瑾而去。
慕容瑾也不惊讶,正像是等着慕容昊先发制人。
我戳了下慕容瑾的胳膊,这死家伙怎么还不赶紧出宫避避风头,眼前不是明摆着的事,刚才闹了矛盾,随后就出事,不是慕容瑾还是谁?
“慕容瑾,你个卑鄙小人,竟要残忍的对荷凤下毒,毁她容貌。你该死!”
慕容昊的话令当场的人肃然起敬,空气里弥漫着战火的味道。
许多大臣惴惴不安,心里猜疑,难道二王相争的局面马上就要开始,谁胜谁负就要揭开分晓了吗?
“太子殿下,你冷静想想,本宫在晚宴之前从未进宫,何来的下毒机会。倒是太子殿下行事显得鲁莽冲撞,祸起萧墙的丑事可别发生在我们皇家!”
慕容瑾倒是不卑不吭,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他随意走动,在白荷凤跟前看了眼,说:“在骨国,谁都知道‘红衫碎’乃是宫内禁药,谁还敢私自盗用?”
慕容瑾缓缓离开太子与白荷凤,五步之后突然转身大喝一声:“来人,在场的人谁都不准放走!”
大批的御林军迅速将整个畅颐园围的水泄不通,滴水难进。
“给本宫查,宫内禁药必定是从药房库偷出来的,至于是谁查了就知道了!”
“够了!”
太子慕容昊大喝一声制止慕容瑾的发号施令,脸色极难看。
“慕容瑾,你这么做未免也太假惺惺了!当务之急是找人给荷凤解毒!”
“本宫非神医,怎解的了‘红衫碎’的毒?”
慕容瑾耸耸肩,事不关己的姿态回到了我的身边坐下。
“除非九皇叔突然降临畅颐园。”
慕容瑾的话一出,整个畅颐园陷入一片死寂,除了微微发颤的国主和痛苦呻吟的白荷凤。
太子气得直跳脚,一副想吃了畅颐园所有人的样子,活像一头凶猛的狮子,又无从发泄。
我以为太子对白荷凤情根深种,你侬我侬,却被慕容瑾的话打碎了原以为的美好幻想。
慕容瑾小声说:“白家一族世代为相,地位牢固,若要为帝,必然得得到白家相助。”
我狐疑的看慕慕容瑾,又狠狠的瞪他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该死的慕容瑾说出来后,我以为的恩爱情侣不过是贯穿了利益因素。
“你听听那个白大小姐痛哭得那么惨,你真不知道怎么办?”
“还有,你充大头,把这么多御林军调出来搞得多尴尬,这么多人就这么摆着?还有,还有,你们的国主也就是你的老爹,怎么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就由着你们嚣张?”
慕容瑾越听越想杀了我的表情,在我给他一杯冲洗了的玉露羹之后更加难看。
我刚才无聊透顶,把茶水倒在了喝完的玉露羹被子里。
“你这个死女人,话怎么这么多?”慕容瑾端着玉露羹的放回我跟前。
“父皇没动怒之前从来不理会本宫与太子之间的互掐,至于眼前的烂摊子,随着他们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那你们说的那个九皇叔又是谁?听着像是就是活菩萨?”
“见死不救的活菩萨。”慕容瑾重复一遍。
那边,太子抱着气息微弱的白荷凤,已经找不到之前的意气风发,只剩下叹息无力。
他二人跪在国主慕容云峰跟前,白荷凤始终半合着双眼,痛苦呻吟。
“父皇,儿臣没有办法了,儿臣不想看着荷凤就这样死去。”
至始至终,从了太医院的人出面给白荷凤查验剧毒,只有慕容昊与慕容锦互相争斗。
我坐在角落里把每个人的脸色看了遍,离着慕容昊那边最近的桌子上的几位官员十分紧张的盯着半躺着的白荷凤,想来就是她家人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上前,连白家人都不敢出头哭诉几声?
当慕容锦把御林军召出来的时候,我有点明白了,隐约觉得这个骨国势力最庞大的是慕容昊与慕容瑾,国主放任两个儿子相互死整。
而在听慕容锦说白家势力庞大时,我又觉得白家也只是个摆设,背地里只有那两个人动一动手指,怕是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我没缘由的离着慕容锦远了点,这细微的动作还是被他发现了。
“女人,你想往哪里去?”
“没,没有啊,有点热。”
确实热,我额头开始冒汗。
慕容锦只瞪过我一眼,也不理会我想到了什么。
高台上,沉默许久的慕容云峰终于开口,却是挥手示意慕容昊带着退下。
“你九皇叔常年不在家,朕也做不了主,带着她回去吧。”
突然地,从角落里站出来个小宫女,唯唯诺诺跪在地上,这一举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启禀国主,奴婢有话说。”她的声音虽小,却是流畅有力。
国主慕容云峰阴沉的眉眼一挑,铿锵有力道:“启禀国主,奴婢到御膳房领取食物时,曾见到妙美人从御膳房离开。”
这个宫女话一出,整个畅颐园鸦雀无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想把矛头指向正处于风口浪尖的妙美人。
妙美人的反应倒是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镇定至若,仿佛那宫女说的话与自己无关紧要。
当然,我也十分淡定的在看戏。
“父皇,你可听见了,有宫女指证妙美人毒害儿臣未来的太子妃!荷凤还未嫁入皇宫便遭此毒手,以后可想而知。儿臣斗胆请旨,将妙美人杖责而死!”慕容昊愤懑道来。
妙美人只轻轻摇晃慕容云峰的身子,哀怨的说了声:“国主,臣妾一直呆在寝宫,知道国主差人请到畅颐园才踏出宫门,何来的出现在了御膳房?再者,臣妾与白荷凤无冤无仇,为何要去冒死盗取禁药害死她?这不是自己给自己下陷阱吗?”
慕容云峰听罢,随即摆摆手,欲牵着妙美人离开,说:“妙美人说的有理。朕身子不适,先回寝宫。”
慕容云峰就此撒手离开,可叫我大跌眼镜。
有这样的皇帝吗?
我撑着脑袋想,这么妙美人透着狐媚子味道,为什么就把他吸引的团团装?
其实国主也不像是那种真正的昏庸无道的皇帝,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眼前的一切,只是不点破不插手而已。
他的这些儿子们,眼前的这些大臣们,他们看得见这个孤独老人的内心吗?
“父皇!”
慕容昊看着离开的父皇的背影和那个身段妖娆的女人,他的眼里全是恨意。
他恨着他的父皇为什么坐视不理,曾经,他的父皇是那么的宠爱他的母后和自己。就算雪仪贵妃出现后,他也没有不理自己,而今,他们的父皇竟只在乎那个妙美人的话。
“来人,将妙美人诛杀!”
慕容昊抱着痛苦不堪的白荷凤大喝一声。
白荷凤瞬间睁大了眸子,担心的盯着慕容昊,眼角瞥见属于慕容昊的暗卫影子出现在高台上。
“昊,不要杀人——”
正欲离去的慕容云峰和妙美人神色慌张,恐惧的双眼笔直望着徐步而来的影子。
影子全身素黑,脸庞泛着冰冷和肃杀之意。
“来人,护驾!”
慕容云峰喊着,将妙美人护在身前,在宫人的重重守护下离开畅颐园。
妙美人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慕容云峰的衣袖,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慕容云峰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死在影子的剑下。
利落的剑痕落在全身发抖的侍卫身上,人倒地,血流不止。
现场顿时慌乱如麻,哭叫声四起,之前优雅赴宴的达官贵人纷纷四处逃窜。
我还是坐在原位置,慕容瑾也未动,好似只有我们两个在看戏,忘记离开。
“慕容瑾,身在皇宫的人都是这么冷血吗?”我一时没注意,声线爆发,惊动了整个畅颐园慌张四窜的达官贵人。
“女人,你给我闭嘴!”慕容瑾脸色难看。
此时,我见那个在宫廷大开杀戮的黑衣男人逼近了他们的国主慕容云峰,却一直没有人站出来。
“住手!”我突然跳出来打算制止那个黑衣男人的行径。
我的出头遭到慕容昊的凌厉目光,却不紧不慢的骂道:“太子殿下,你想担负弑君篡位的罪名吗?”我记得古代人都是这么称呼谋臣逆贼的。
“影子,动作迅速点,别忘记这个聒噪的女人!”慕容昊打算把我也杀掉。
我害怕了,一点点往后退,直到身子被慕容瑾挡住。
“他要杀我?”我对着慕容瑾小声说,就像两个人在爱语呢喃。
“别怕!有本宫在,他杀不了你!”
慕容瑾的话算是给我打了几强心针,我勉强对上慕容昊血红的双眼,却透过他的脑袋看见那个黑衣男人的剑直指慕容云峰。
如果那一剑穿透慕容云峰的胸膛,那么妙美人必死无疑,只是会先杀死他们的国主。
“快阻止!你老爹要死了!”我再次冲着慕容瑾大吼,却没得到丝毫有力的回应。
我终于死心,眼前的人纵然多么的有情,仍然是一群没有心的混蛋。
而且,我已经没有看见戈颀的影子,他不是骨国的国师吗?
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确保这个国家的安定吗?
我以为眼前的骨国就要变天了。
突然,我的眼前闪过一抹红色,那团红色飞掠黑衣男人身边,刀落声响惊彻整个畅颐园。
黑衣人随刀声落地,没有哀嚎声,没有打滚,只静静地躺着,睁大着一双眼睛。
足足有一分钟的死寂,我一直盯着那团红色落定,看着那个孤寂冷傲的血红背影。
原本慌乱奔跑的人也不再奔跑,举剑杀伐的人也不再动弹,痛苦呻吟的人都屏住呼吸。
我突然打了个嗝,惊扰了静谧的唯美夜色。
“宸亲王!宸亲王!”
“九皇叔?”慕容瑾仰首嘀咕。
慕容昊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双看似仁厚的虎眼略带不安,左右闪烁,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九皇叔慕容隽宸。
传闻,骨国九皇叔宸亲王慕容隽宸自由在深山修炼,一心向仙,不问世事,不争皇位。传闻,慕容隽宸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却号称见死不救。
莫说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死去,就是自家皇室之人也不例外。
“九皇弟来了,朕也就放心,朕与妙美人先行回宫。”
慕容云峰三两语打发掉刚刚落席的慕容隽宸,也不顾慕容昊等人的目中无人,携着妙美人的手缓缓离去。
“他怎么真的走了?”
慕容瑾也不说话。
我想,按说发生这么重大的事,那些活在深宫的皇帝都会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这老国主怎么还置之不理。
在清朝就有九子夺嫡的故事,难道这里不兴这一套?
“哎,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关系如此混乱。还有,那个红衣宸亲王怎么还不动手救人?”
“九皇叔见死不救,或许到这里只是为救父皇。今天,太子一怒在父皇头上动刀子,已经自己给自己下陷阱了。”
慕容瑾的浓黑的眉毛上扬,有种尽在手掌间熊熊欲望。
“你们都是没人性的势利鬼!难怪——”我突然住嘴,有些话还真不能都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