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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路

第六章 宿命(上)

第六章宿命(上)

春光盈盈,鸟语花香。南雪在被子里窝了会儿,伸出头来一看,大抵知晓了时辰,觉得再让哥哥等下去实在不好意思。

坐起身来伸个懒腰,南雪掀开被子下床。梳洗着衣,系上头发,换上随身携带的碧绿裙衫,南雪抖擞精神出去陪同哥哥用早饭。

葛连青立于外间的一方四仙桌后,在栏栋前俯视俯瞰东街晨景,听到身后的声响,含笑转首,看着穿的清清爽爽的南雪,微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南雪走在路上左顾右盼,四处扫视后觉得下方喧哗热闹,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可哥哥在此地,她肯定不能擅自出行。南雪有些颓然的垂了眼,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两人围桌坐定,葛连青将甜浆粥挪至南雪面前,说道:“南雪,哥哥今日有事,要出去见一位朋友,你在这等我,待我回来携你去看西湖三月”

神游天外的南雪乍一听到这句话,连忙压抑住自己雀跃的冲动,在心里欢呼出声的同时,面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为乖巧的点头应下。葛连青心思不在此处,也就没发现她的异常,微笑着又吩咐了她一些该注意的事宜,嘱咐她不许乱跑,等到南雪吃完才下了楼登马而去。

南雪送哥哥下楼,见他纵马而去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立刻喜形于色的一跃飘回内堂,抓住一个青衣小厮就问:“小兄弟,敢问杭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久居家中不识世俗,想出去玩……嗯,见识一番。”

那小厮被突然扑出来的南雪吓了一跳,好久之后才想起说话:“姑娘要独自出门?”

客栈的小二大多八面玲珑,对客人有问必答,更何况白净的南雪确实招人喜爱。乌帽小二想了想,觉得女儿家多爱热闹处,喜食甜食,去些干干净净的地方最好。

“杭州美景多多,姑娘还是等你家兄长回来再一同赏玩吧。至于吃,在我们杭州,除了运河之畔的金阙楼,唯有南市卿华庭里的全素斋席最为著名,香氛爽口,神形兼备,女儿家最爱。”

南雪少年心性,听见可口美食就立刻高兴了,对那仍在滔滔不绝的小二道了声谢,转身又飘了出去。乌帽小二看她身手敏捷,不听完自己的话就跑了,无奈的在后面发力大喊:“姑娘要吃斋还是早去为妙,全素斋每天只出八席待客,在午时之前必然都被定下。”

耳力甚好的南雪好巧不巧的听到了这句话,去牵马的脚步停下,转身拱手谢过小二哥的好心提醒,一个后跃消失在他面前。

小二哥把白巾搭在肩膀上,看着腰肢纤细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有点感叹羡慕的说道:“有武功就是好啊!”

倚红带绿的杭州承天后遗。水映青天,云遮苍穹,大气古朴。

娇阳正好之时百姓涌出,南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南雪为了吃斋,弃了白马不用,在街道上运起绝妙轻功。飞檐走壁,快若惊鸟,来来往往的人们大都只是见到一扶浅碧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待要再看时,那身影已融入前方人群,再无踪迹。

心急素庭美食的南雪勇往直前、不顾阻挠,在人群里像只捉老鼠的猫一样横冲直撞。这撞来撞去终于给她撞上了一个大麻烦。

世事茫茫难自料,谁又知道这看似平坦的前路埋了怎样玄机。命运的手隐在黑暗深处,谁也看不到它的模样。

至于这一世的凄厉绝艳,这一生的惊世传奇,又是怎样的因种下怎样的果?

后来的南雪总是想,她这半生里的烦恼忧愁,大抵都是从这一撞上开始的,那若是当初没有这样一场遇见,到了最后,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

醉卧方晓酒浓香,肠断才知情伤人。

十五岁的南雪还不知道命运的可怕,在那时她一心所念的,只是卿华庭里的一席斋罢了。

除此之外,不作它想。

行至东门再向南转,不过半刻就可抵达目的地。南雪心里欢喜,不自觉的加快了步速,趁着人少疾步飞跃。

不远处缓缓行来一辆二马相拉的豪华马车,当先十三骑侍卫黛衣黑马,散发着淡淡的冷肃之气,与刚刚转角疾驰而来南雪迎面撞上。

见到如此豪华的马车,南雪讶然。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像百姓一样恭谨的躲在街道两旁的那些持枪的银衣侍卫之后。她自小生活在长青观,从未涉世,并不知晓俗世礼仪,也不识得所谓的分位规格,更何况还是小孩子心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南雪飞身上前,脚尖一点腾空而起,欲从高空飞越过去。那十三骑侍卫没想到真的有人敢上前冒犯,拔出剑来大喝一声放肆。见来人仍不止步,当头两人拔剑迎上,后面十一骑散开护住马车左右。

黛衣侍卫招式一致,左右夹击,长剑挥舞如银川破空,来势凌厉风声凌冽。南雪撇了下嘴,心道这两人好生粗鲁,身子巧妙一折,如同穿花蛱蝶,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身过去,左右两手同时出掌袭向两人空门大开的的后背。那两名侍卫无所防备,被南雪一掌拍落,惊起一地尘埃。南雪这两掌借力,使出一招‘飞鱼出海’,像只鸟儿一样斜飘出去,眼看就要跃过宝顶香车。下方的马车车幔无风自动,泻出些阴凉的气息。南雪沾沾自喜之时警觉下方杀气,忙回身闪躲。

说时迟那时快,自下方向上急速袭来两道凌厉之风,一道阻了她的前路,一道直扑她身前章门穴。南雪身形受阻,凝神躲避之余硬是被那凌厉指风从半空之中逼落下来。

仆一落地,四面杀气聚集,前方有十三骑黛衣侍卫横列成一字列堵在她身前。南雪神色凝重,乌墨一样的瞳仁直射前方,细白的左手高举接下了一缕发丝。

无人上前拦截,但南雪不敢懈怠,她盯了马车良久,冷冷吐出一句:“蛮横无理,恃武凌弱。”

扑哧一声,爽朗的笑声从车内传出。不等南雪反应,车内人高喝一声:“退下。”黛衣侍卫立刻收剑退列两旁,低首以待。在锦衣车夫拨开垂幔,恭敬开门后,一张相当俊美的脸就露了出来。南雪的目光从他脸侧滑过去,顺着那道小小的缝隙探视进车内。

依她的直觉,她认定方才出招之人一定不是这个笑得单纯无害的华衣公子,而是里面安坐如山的那个男人。

因为垂纱遮掩,南雪看不清里面那人的容颜面貌。可那深邃的玄色,那凌冽如冰的气势,却让南雪惊了一惊。玄衣公子稳坐车中,仿似无可撼动的独耸高山,冷冽目光如隆冬烈风,似能穿透一切,让她心尖上抖了一抖,刹那天水寒清。

楚恒月笑容如风,带着一抹狡意,他瞳仁转移,将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姑娘好好打量了一番。

碧色裙衫,银带拢发,皆是平常姑娘家的服饰,闲散的气质中带着些行走江湖的意气风发。

眉眼精致,肤色莹白,好似一尊雪娃娃般引人惊叹不已。那双墨色瞳仁泛着灵气,散射着主人笃定不易的光彩。

楚恒月笑意愈浓,见南雪像只小猫一样警惕地盯着前方,心情极好的夸了一句:“好漂亮的小姑娘,打打杀杀的有伤仪容,不如上车来,本殿下请你吃点心如何。”

“阁下何人,既敢出手伤我,为何不敢赐见一面。”南雪见四处无人拦阻,这才问出声来。

——方才她躲过那两道攻击,但并非全胜,鬓角被削下发丝一缕。

——这车里有个武功不下师傅的人在,快跑为妙。

一瞬间有了这两个认知,南雪抽出一道银丝束住发丝收入袖中,伺机而动。车中男子似乎扫视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好似玄冰覆身,全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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