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那人·陨落（四）
“我可怜的孩子！”看到花泫深陷下去的脸颊，花姨娘忍不住大哭起来。
花泫抬起手，擦去花姨娘脸上的泪水，“阿娘，不要哭，阿泫没事的，没事的。”
深吸了两口气，花姨娘拿出两个馒头，递到花泫手里，“快吃吧！我只找到这两个馒头。”这些天，那些不把她们娘俩当人看的下人，肯定没有让花泫吃饱！
花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每天，她都在饥饿中度过，每天半夜肚子抽痛醒来，脑海里回荡着的，是那人冷漠而陌生的眼神。
花姨娘心疼地拍着花泫的肩膀，“吃慢点，小心被咽着。”
“阿泫，宁姑爷，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吗？”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从来都是头脑清醒的。
花泫点点头，“阿娘，我到现在都不相信那是真的。”
“孩子，这就是命啊！忘掉吧！忘掉这痛苦的一切，现在你收回自己的心还来得及的，以后啊，要多长个心眼才行啊。”
花泫抬起头，哭得比笑还难看，指着自己的心，“阿娘，这里都是他了，要怎么忘记呢。忘记不了啊。”
“阿娘，你把我放出去可以吗？我就去问他一件事，知道了答案，我就会死心的。”
花姨娘赶紧摇摇头，“阿泫，你就不要再这样了，你就再等等吧！明天他们成亲之后就会放了你的！那时候你再去问也不迟的。”
“不，阿娘，我必须现在去问，以后的答案，是作不了数的。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今天晚上之后就会死心的。”
看着花泫布满血丝的双眼，花姨娘说不出拒绝的话。“你知道了答案就要马上回来，知道吗？”
站起来有些头晕，花泫靠着墙休息了一下便往外走去，她知道，那人住在哪里。
听到脚步声，宁青放下手中的书，“小雅，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看到来人是花泫，宁青板起脸，“二小姐，你不是在柴房吗？怎么来这里了！快回去！”
花泫向前走两步，“宁公子，我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知道了答案，自然会走的！”
“你的心里，有没有喜欢过我。”
宁青嗤笑一声，“二小姐，你这是痴人说梦吧！我怎么会喜欢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
花泫捂住自己的胸口，“你不是说，你这辈子会喜欢我，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吗？”
“哈，我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傻呢，那你也信！我真正喜欢的人，是小雅！无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地位！实话告诉你吧！当日要不是因为你是花家二小姐，我会看你一眼吗？虽然你这个二小姐当得不怎样！”
“你，你说的是假的，是假的！”花泫瞪大了眼睛看着宁青，这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吗？不，这不是青哥哥！
“你把我的青哥哥还给我，还给我！”花泫疯了一般，上前扯着宁青的衣服。
“来人，来人！救命啊！”
听到宁青房里的声音，所有人都醒了，花雅第一时间赶到宁青房间。
看到花泫疯了一般纠缠着宁青，花雅上前把她拉开。“阿青，你有没有事？”
“小雅，我也不知道二小姐怎么回事，突然冲进我房间，一直掐着我的脖子！”宁青退到椅子边坐下，手放在脖子上，痛心疾首地看着花泫，“二小姐，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这样害我？”
‘啪！’花老爷进来，便听到宁青这番话，便脸色铁青地看着花泫，接着一巴掌甩到花泫脸上。
花泫身上的力气早就用光，承受不住花老爷的巴掌，一下子趴到了地上。
“我花家哪有你这样的女儿！你给我滚，明日之后我再好好惩罚你！”
花泫对花老爷的话置若罔闻，失了魂似的在地上哭泣着。
见状，花老爷向门口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宁青，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你快休息吧！小雅，也回去了吧，以后你们相处的日子多着呢。”
花雅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不好意思地看了宁青一眼，随即走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后，宁青看着手上的抓痕，脸色变得阴沉。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刺绣，放到火盆里面，“真是个不知趣的女人！”
翌日，花府热闹无比，欢笑声，破竹声、敲锣打鼓声，响彻云霄，可这些，都与花泫无关了。昨天晚上，花老爷没有令人把她关到柴房，而是把她拘禁在自己的房间。
花泫面色平静地看着窗外，丫鬟们都在讨论着姑爷有多俊朗，和大小姐有多般配，这些，同样与她无关。
一个晚上，足够花泫消化所有的事，也足够她想通这一切。想来想去，也就四个字：所托非人。原来自己眼中的浊世佳公子，只是一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俗人，与一般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也难怪当时海棠姐姐看到他，厌恶地回到枝叶上。
她现在，已经不再抱怨什么了，相反的，还要感谢宁青让自己早日看清他的本来面目，罢了，放下这段情，还给自己一份清静。
打开荷包，里面是一片早就枯了的海棠花瓣，花泫拿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擦拭着。
待晚上那些人给她开门后，花泫走到荷塘边，把花瓣放在水里浸泡。“海棠海棠，现在你身上的污浊已经除去了，我把你安葬了吧！”
第二天，花泫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心情很好地走到花园里，给花儿浇水。
“阿青，这朵花很好看，你帮我摘下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花泫还来不及制止，就看到宁青摘下一朵紫荆花放到花雅手里，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放下手中的水桶，花泫快速走到两人面前，夺过花雅手上的紫荆花。
“花是有生命的，你们怎么可以把它摘下来！”
花雅冷笑道，“笑话，这是我家，花府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不要摘一朵花，就是把整个园子的花摘掉我也敢！”
花泫气急败坏道，“我就是不准，花是有生命的！你们摘下她的时候，没有看到她在滴血吗？没有看到她在痛苦地哭泣吗？”
宁青两人听了花泫的话，觉得全身寒冷刺骨，看着花泫有些怪异的眼神，不自觉地后退两步，随即狼狈地逃出花园。
回到房间，花雅想起刚才自己对花泫的屈服，就一肚子火气，“我饶不了她！”
宁青给花雅倒上一杯茶，“娘子，别为那种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喝了一口茶，花雅开口道“不行，把她留在府里始终是个祸害！我们得想个办法，夫君，你有什么主意吗？。”说不定阿爹什么时候糊涂了就要分一份家产给她。
宁青附到花雅耳边，低语起来。
两人相视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隔日，花泫被绑着架到花家祠堂，看着眼前的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花泫，你竟如此歹毒！”花老爷把一个扎满针的小人扔到花泫面前，小人后背写着‘花雅’二字。
“什么？”
花雅梨花带雨地看向花泫，“小妹，以前你做的那些事我都没有在意，可你为什么要做这样歹毒的事，你就巴不得我死吗？我知道，阿青很俊朗，你看到他便一见倾心，可你也不能因爱生恨啊！况且，阿青喜欢的是我，他只是把你当小姨子看！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失巫术！”
“你们觉得是怎样就怎样吧！”花泫闭上眼睛，轻声说道。
看到她这态度，花老爷更气愤了！
“你知不知道，修习巫术是禁忌，你居然敢这样做！”说完一鞭子打在花泫背上。
花姨娘听到花泫被带到祠堂，赶紧跑过去，听到花雅的话，心里忍不住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看到花泫背上的鞭痕，花姨娘赶紧跪到花老爷面前，“老爷，这事是我做的，与阿泫无关，你饶了她吧！”
花泫瞪大了眼睛看着花姨娘，随即过去抱住她，“阿娘，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今天他们是铁了心要毁了我，你怎么这么傻呢，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可我怎么忍心看着你受苦啊！”
花泫擦去花姨娘脸上的泪水，笑着说道，“阿娘，我从小到大受的伤也不止这点了，早就习惯了！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的！”
看着面前哭成一团的母女俩，花老爷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很快又恢复自然。
“花老爷，这些事都是我做的，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与花姨娘无关，你们要惩罚我就尽管惩罚吧！请不要牵扯上阿娘，她已经老了，经不起你们的手段。”
“你！”看着这样冷硬的花泫，花老爷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雅，这事交给你吧！”花老爷说完打算往外走去。
“阿爹！”花泫拉大了声音。
花老爷顿住了脚步，回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花泫。“你叫我什么？”
“请花老爷放过我阿娘，给她一封休书，让她离开花府，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她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过了。
“什么？”
“阿爹，一声‘阿爹’，还阿娘自由，可好？”
花老爷说不出拒绝的话，立即叫人拿来笔墨纸砚，不多时，一封休书递到花姨娘手里。
“阿泫！”泪水已经浸透了休书。
令人胆战心惊的鞭子声在祠堂里格外地响亮，却没有听到那人的叫痛声，她一直咬紧自己的双唇，即使咬出了血也没有松开牙齿。
不过半个时辰，趴在木板上的人儿已经闭上了眼睛，握紧的拳头已经掰不开了，素衣已经染成一片鲜红色，隐约还可以看到翻开的嫩肉。
“来人，把这尸体扔到迎葙湖里！”你就去体会下，那里是不是真的有魔鬼吧！。